就在画面一度僵持，顾徊甚至想把领结收起来，跟水晶鞋腾出能量的时候。有一丝细小的波动被它精准补充。

像是深渊之中突然亮出的一点萤火，虽然萤火本身微小，但由于环境极暗，所以萤火的存在也就显得极为珍贵。

“等等！”

顾徊结束了与洛安相互对峙的状态，闭上眼睛，皱眉。仔细寻找那点萤火的来处。

“我好像感觉到了属于其他人类对我的好感值，并逐渐呈下降趋势！”

顾徊欣喜得快要从车下蹦出，恨不得当场就把那个人类给拉下来。

“耐心。”

越到紧要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水晶鞋与灾异规则的对抗上仍在继续，但是，灾异没有放弃，准备破釜沉舟。

顾徊看见，孤儿院里的所有员工，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大群无面傀儡，互相推攘着朝顾徊靠近。

夜已是极黑，卡车的灯光早在对抗之前就发生破碎，不再明亮。

只有道路两旁昏暗的路灯，在他们的脸上、身体上撒下橘黄的光斑。

诡异且瘆人。

像是服装店里能够移动的假人模特。

许是看顾徊连接上了另外的助力，这个世界也在集中所有的力量，朝着顾徊的方向进攻，是要将这里规则彻底击散。

！！

水晶鞋感知到了，规则的反扑。蓝光大盛。像是在提醒顾徊，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赶紧给他带来新的助力。

若是水晶鞋会说话，那他必然会掐住顾徊的衣领，将他彻底摇醒：“爹我快嘎了呀，你摇人，快摇人！”

但是现在水晶鞋无法说话。

它只是背对着顾徊，蓝光黯淡又恢复，像是在地里黄的小白菜，抽抽搭搭。

这个戏精。

但顾徊也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

“祝轻舟，你还找不到这里吗！”他将洛安护在身下。

卡车在颤动，不由得怀疑，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撞上顾徊。

水晶鞋的蓝光已经到了刺眼的地步。

只是这样，依旧抵制不住灾异以全空间之力带来的压迫。

“咔擦”声响起，像是某种信号。顾徊眼尖的发现，水晶鞋的顶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并不断向鞋背延伸。

“赌一把。”

顾徊将两只鞋都塞入洛安手中：“听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丢下它。”

顾徊语气凝重，带着嘱咐。

“不要害怕。”顾徊补充了一句。

“对了，你不知道害怕是什么，这是最好的。”

顾徊本想呼出一口气，却发现洛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眸噙着泪水。

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眼里的情绪显然是畏惧和不舍。

真是该死啊，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只人偶机器人，为何要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生出感情了呢。

顾徊头一次觉得头大。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将生的希望全压在祝轻舟身上，祝轻舟若是能寻到那自然是最好的。但他若是寻不到呢？

他就这般坦**地被车碾过吗？不可能！

不过是一幅画，就算自成世界又能如何，困不住的注定困不住。

他现在，不仅要让自己活，还要把洛安平平安安地送出去！

顾徊按住了他的肩膀，四目相对。

快速地将他眼眶中尚在聚集的眼泪擦去，不让它留下。

“长话短说，你有自己的情绪，我很开心。但是条件不允许，你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便要迎接注定的死亡。”

“我，不愿。”顾徊虽然语速说得极快，但说话温柔，像极了家长的嘱托。

“所以，我教你勇敢。抱住它，只要你不害怕，你会抵达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顾徊颇为郑重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固定在水晶鞋上。

水晶鞋的被动技能本就只能一个人使用。而且还在对抗中出现了裂痕。

顾徊自然不会说两只鞋一人一只抓着跑。太危险。若是出意外，只会全军覆没。

洛安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抱住水晶鞋，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洁白，几乎要反光。

“我会找到，有你的未来。”洛安说着，水晶鞋带着他化成了光点，在世界裂缝中消失不见。

畅行无阻，无视空间和维度。

在抵达这个场景之前，顾徊想要探究灾异的核心，想要触碰自己幼时的机密。所以，他选择不逃离。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洛安死去一次又一次。

直至他觉得稳妥，才以顾徊身份登陆。

他果然解锁了新的界面。

他本以为要改变命运。却发现自己的轨迹不容更改。既然以顾徊身份出现，就要承接顾徊时间线的结局。

顾徊依旧没有选择退出。他觉得事情依旧在可控范围内，他的抓住的规则bug足以颠覆世界。

他确实做到了，世界正在崩溃，只要水晶鞋足够强，他就能摧毁图画，带着洛安一同离去。

只是顾徊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这幅画的来源。这幅画来源于顾徊。

或者说，这里的世界规则本就是顾徊某个时期意志的延伸。假如，世界破碎，也就直接意味着顾徊规则的破碎。

偏偏这里，又卡住了bug。灾异与水晶鞋的规则陷入了僵持。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祝轻舟。他还有可能。领结带着好感感知，将两个不同人类的情绪相连接。

借着连接，顾徊就能给失去方向未进此世界的祝轻舟指路。只要祝轻舟到来，第三者外来力量的加入，也能打破他们的僵局。

但是现在，祝轻舟没有进来。

顾徊不得不做最后的打算。

“都说了，我能对我的所有选择负责。”即便走到这一步，顾徊依旧从容。反而将洛安送走后，脸上的笑意更轻松了些。

因为同源，且顾徊死亡已经是必然，灾异给了他缅怀的时间。

“你有什么遗言吗？”有一道声音自脑中响起，像是神明的传音。

顾徊知道，这是灾异本体在说话。

“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

加入，顾徊和洛安只能存在一个。那么顾徊选择，让洛安离开。

他勾着笑意，活动了一下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