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杉头——阿杉头——快下来呀!”院子里传来喊声,声音象裂帛般地尖利而紧张。
“是淘淘爸爸在叫!”阿杉头霍地站起来!
“淘淘,淘淘,淘淘呀……”一连串的呼唤,唤声如暴雨般地急促而沉重。
“淘淘……”阿杉头呼地扑向日外,她一下子撞开了箱子间的门,一下子又闯进了厕所间,丝丝家的门太多了。
小佛赶紧拉着她七拐八绕地出了大门。
她俩奔下楼,看见淘淘爸爸双手托着淘淘,象无头苍蝇似地在院子里打转。
“淘淘,淘淘怎么啦!”阿衫头颤声间。
“你到哪里去了?!淘淘一人在屋里打弹子,一头撞在炉子上,壶里的水正开沸了呀……”淘淘爸爸血红着眼睛瞪着阿杉头。
阿杉头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
“快打电话叫车,送医院!”小佛提醒这对吓慌了的夫妇。
淘淘爸爸这才缓过神,朝院门外冲去……
“别去找传呼电话了,我来打!”丝丝站在四楼的阳台上说。区长家里有电话!
“妈妈,痛,痛……”淘淘呻吟着,满脸都是烫起的泡。
过了十分钟,也许是一刻钟,很快,也很慢。车来了,停在院门口,是张区长的小轿车。
“救孩子要紧哪!”
淘淘爸爸抱着淘淘上了车,阿杉头瘫在地上,被人们七手八脚抬进车。
小轿车流星般地消失了。
“妈妈,淘淘哥哥什么时候回家呀全”囡囡间,手里捏着朵,花瓣已经软沓沓的红茶花。
“很快很快……”小佛使劲搂住了女儿。
过了两天,阿杉头抱着头上缠满纱布的淘淘回家了。
一踏进院子,阿杉头象凯旋归来的英雄般神气地嚷:“淘淘出院啦!”
小佛和丝丝都到汽车间来探望。
“哎哟——医生给淘淘上药时,我简直要死过去了:淘淘多乖,只哭了两声,真象个男子汉!”阿杉头又恢复了常态,绘声绘色地说着,“医生说,还好,还好,送医院送得快,谢谢你了,丝丝,多亏了你爸爸的汽车,父母官嘛!”
“不客气。”丝丝坐在狭小的汽车间里,抬头看看四壁,又看看天花板,使劲皱了下眉头,说:“炉子怎么能放在房间里呢”房管所简直开玩笑,这种汽车间怎么能让人住?!”她想向阿杉头表示同情,又想安慰阿杉头几句,可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言语太贫乏了:“你别难过……别想不开……”丝丝闭上了嘴,心里沉甸甸的。
“我只想有间厨房,三平方米也好。有盼头的,报社记者不是来过了吗?”阿杉头自我安慰。
“当心被人开后门呀!”小佛忧心忡忡。
“不伯!我不象你,只会哭。谁开后门,我告他去!”阿杉头冲小佛拍了下厚实的胸脯,又挤了下眼:“告,诉你,医生说的,小孩子皮肉长得快,不会落下疤笼若真有疤,我们淘淘就不讨囡囡做媳妇了。
小佛想笑,一咧嘴,眼泪淌下来了。
“你怎么啦?又在想囡固爸爸了了你呀,就是爱愁。别急,总有办法的!”阿杉头声音朗朗地说。
小佛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
“淘淘哥哥,痛吗?”囡囡把那朵已枯萎了的茶花举到淘淘眼前,“我给你留着七色花。”
“痛,不痛!”淘淘梗梗细颈脖说。
“淘淘哥不痛了,淘淘哥快快好起来!”固囡把花瓣都摘下来,小手一挥,花瓣在院子里飘散开来。
凝重的晚霞中,飞旋的花瓣象碎金一般地闪烁着。
一九八四年三月六日于珍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