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至是你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新郎迎亲队到了小区楼下。
严熙冬领着两个弟弟前来闯关。他将额前的刘海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高定的黑色透银色隐纹西装三件套严谨地贴合身体曲线,凸显他定期健身宽肩细腰的好身段,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一对暗金色方形袖扣,吸睛而低调。严熙冬在下车前又仔细理了理袖口,这个难得的日子,向来不苟言笑的他也禁不住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作为当仁不让的伴郎人选,严熙秋和严熙夏穿着同款的黑色西装,黑领结,一左一右跟在大哥身后,三兄弟皆是长腿,当他们站在一起,大长腿三倍的**力让伴娘团们险些意志不坚。
“只给红包是不够的!”还是任金笙先一步抓回理智,“你需要用诚意打动我们。”
身后的王木木立刻默契十足地递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扩音喇叭,露出招牌的阴影式微笑:“来,好好对我们大家表达诚意吧。”
严熙冬:“……”
郝萌比了比小区楼下的围观群众,揶揄地给予提示:“要让大家感受到你对罗莉的浓浓爱意哦。”
这辈子第一次面对大喇叭的严熙冬硬着头皮接过来,他将喇叭举在唇边,酝酿了几秒,扬起声:“罗莉,我爱你!”
透过扩音器,“我爱你”这三个字回**在小区内外,激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叫好。门里的罗莉禁不住捂起脸,害羞又甜蜜。
“不够不够!”伴娘团们见到新郎百年难见的窘迫模样,更是起哄,“就这五个字打发我们吗?就算我们答应,也要看看大家答不答应。”
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笑闹:“不答应,再来!”
对于严Boss而言,这真的有点破耻度。
但为了迎娶美娇娘,严熙冬今天也是拼了,他再度拿起喇叭,当着所有人的面真诚地说出誓言:“罗莉,我来娶你过门,我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我会好好照顾你,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我爱你。”
尾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伴娘们终于肯让出房门,放新郎进去。
罗莉双颊晕红,美艳得不可方物,垂下眼接过眼前的男人送来的金锡玫瑰捧花。
严熙冬单膝跪在她裙边,执起她的手认真地看进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罗莉,我来娶你了。”
她抿着唇绽开小小的微笑,轻轻地点点头:“好。”
下午的婚礼是在一处庄园举行,偌大的草坪上早已布置好座位,每位来宾的座椅背后都系着淡紫色的气球。
由藤蔓和树枝缠绕而成的花门上缀满了粉白相间的玫瑰,郁郁葱葱的绿色草坪上用白色玫瑰花瓣铺出一条鲜花地毯,中央是严熙冬与罗莉的姓氏首字母“YL”连成的花体字。
背景墙搭建成一个洁白的敞开式北欧橱窗,四面竖着由鲜花组成的立柱,顶部覆盖以柔软的白纱,在春日徐徐和风中上下飘飞着。
唯美而梦幻,正切中了罗莉的少女心。
她换了一身洁白的婚纱,一字肩的设计秀出修长的脖颈和线条漂亮的锁骨,肩膀两侧的收口巧妙地做成花苞形,隔着胸前半透明的欧根纱,隐约能窥见底下惊心动魄的波澜。
罗莉微微低下头,身后的化妆师将粉白的玫瑰插在她的发髻上,退开身仔细端详了几秒,赞叹地托着水晶额饰轻轻戴在她头上:“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罗莉羞赧地抬起眼看她,眼波流转间醉人的甜意,即便是女人也难以抵挡。
悠扬浪漫的音乐声响起,罗莉戴着白色蕾丝手套,轻轻挽着罗爸爸的手臂,款款走上鲜花地毯。
严熙冬的亲友团中,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被他珍藏多年,闻名已久的大美人,登时被这位盛装打扮的新娘惊艳得转不动眼珠子。
“我可算理解大哥为什么被迷得死去活来了。”虽然是第二次见面,然而还是为美色所慑的严熙夏感慨,登时收获了女朋友一顿爱的小拳拳。
严熙夏:已经内伤了好吗?
严熙冬站在鲜花地毯的终点,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来到自己的身边。
交接的时候,罗爸爸涨红了一天的眼眶终于没忍住,好面子的他哭着将心爱的女儿的手,依依不舍地交给严熙冬,口中只反复叨念着:“她孩子气重,还不太懂事,你要照顾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严熙冬郑重地点头:“爸,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
罗莉看着爸爸不管不顾地落泪,禁不住眼眶发热,泪盈于眶。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深刻意识到,她已经要嫁做人妇,离开父母的庇荫,组建属于自己的新家庭,在不远的将来,她又将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除了做个好妻子之外,更要学着成为一个好母亲。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
或许每个女人在面对着即将来临的第二次生命,都是惶恐又期待着。
眼前的男人真的就是那个对的人吗?
他真的会给自己幸福吗?
罗莉忐忑地缩了下手指,随即就被那只大掌牢牢握住,十指交扣。他定定地凝望着她,那紧握着她的手,就算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他掌心温暖而有力的热度,一点一点煨烫着她惶惑的心。是他了。
罗莉安心地戴上了戒指,阖上眼,仰起头迎上他深深的一吻,将自己彻底交付给了他。
这样的他,已经满足了她所有对爱情与婚姻的想象。
婚礼之后的派对从下午持续到晚上,自助的美食甜点源源不断地送上来,入夜后悬挂在花门和花树上的彩灯闪闪发光,四面展台则燃起了冷焰灯,在夜色中如星河般璀璨的灯火令整个现场如梦似幻。
晚宴一结束,罗莉就被等待已久的严Boss拖回去洞房,剩下两对爸妈留下来主持大局。
从下午就一直哭到现在的罗爸爸抱着酒杯,一边喝一边抹泪:“我们家的乖妹妹,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了。”
严爸爸有些尴尬地道:“怎么不是啊,都是一家人,你现在是又多了个女婿。”
罗爸爸抽抽噎噎地拉住严爸爸的手:“那就让你儿子嫁进来吧,我舍不得我家妹妹搬出去。”
“呃。”
“哎哟老头子又来了,”同样喝高了的罗妈妈与严妈妈倒是重新坐在了一起,“妹妹定了婚期后他就隔三岔五抱着酒躲在书房偷偷哭,啊哟,我也有点想哭了。”
严妈妈也在倒酒:“没关系,冬冬很疼老婆,罗莉又这么懂事,不要担心那么多。”
罗妈妈挥着手,打了个酒嗝:“哎呀,亲家母,我就老实说了吧,前面她爹交接的时候不是说客套话,其实妹妹她真的不太懂事,人又懒散,房间可以十天半个月不收拾。”
严妈妈捏着酒杯也终于酒后吐真言:“其实我家冬冬,哎,性格也,也有点问题,”她期期艾艾地说,“其实他每次交女朋友,不到半个月就被甩了,我就怕冬冬会打一辈子光棍。”
“我家妹妹也是,做事拖拖拉拉,人又胆小,偏偏还窝里横。”
“哎哟你不知道我家冬冬,他也是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挑剔又有洁癖,毫无情趣得像个老头子。”
“我家妹妹……”
“我家冬冬……”
在场唯一清醒的严父面对这三只醉鬼只得默默地扭过头。
这厢,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
罗莉被严熙冬一路抱回他们的新房,她娇羞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被温柔地放在红艳艳的喜被上,闭着眼承受他缠绵悱恻的深吻。
从发现怀孕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亲热了。罗莉悄悄地拉出严熙冬的衬衫下摆,将手伸进去。
“等一下,”作乱的小手被擒住,严熙冬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退开身,“先洗澡卸妆。”
罗莉:“……”
等她花了快一个小时卸完妆洗完澡后,躁动的心也差不多冷却了。
罗莉走出浴室,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已经熄了吊灯,先一步洗漱好的严熙冬难得慵懒地靠在枕头上,就着昏黄的床头感应灯,正在看书。
见罗莉穿着大红的丝绸睡衣款步走来,他合上书,掀开被子:“上床睡觉吧。”
罗莉慢吞吞地爬上床,自觉地盖好被子,严熙冬熄了灯,然后就真的去睡觉了。
原本还想拿拿乔,再冷一冷他的小罗莉憋不住了,她一个鲤鱼打挺,扑过去按开了床头灯,紧跟着就是一个流畅无比的妩媚侧卧,目光幽怨地看着新婚丈夫:“我今天不美吗?”
“很美。”严熙冬赶紧起身安抚小娇妻,将她揽进怀里,“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只是今天婚礼忙活了一天,你还怀着身孕,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太操劳,今晚早点休息的好。”
罗莉哭哭啼啼地摇头:“我不管!你一定是不爱我,嫌弃我了。”
严Boss扶着罗莉的肩,探过身去看她,放柔了声:“怎么会,我是担心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让我去休息。”
罗莉冷不防一发力,将毫无防备的严熙冬推倒在**,严熙冬才发现她刚才的指控只是作态,此刻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举起手中的男式睡衣腰带摇了摇,促狭地去绑他的手:“你要是那么担心,就不准动,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严熙冬被这个千娇百媚的心上人压在身下。他本不是圣人,这段时日已经是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此刻终于压抑不住情动,眼神危险地黯了下来:“好,你先松开我。”
“我不,”罗莉洋洋得意地低头先在他脸上响亮的吧唧一声,“接下来你要听我的!”
她撩起一边长发,姿态撩人地脱去睡衣外袍,严Boss的呼吸不由开始加重。她媚眼如丝地趴在他身上,隔着丝薄的吊带,缓缓挤压着他的胸膛……
被她刻意的慢动作折磨着,他禁不住再度请求:“先,放开我好吗?”
“我就不要。”
罗莉任性地开启了作死模式,娇软的手继续放肆地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直到他隐忍着满脸冷汗地哑了声:“请,快一点放开我吧。”
她方才柔媚地解开了他的手。
倏地,一瞬间她就被迅速却温柔地反制在他身下,严熙冬抓住她的手握在唇边狎昵地一吻,开启衣冠禽兽模式:
“小坏蛋,这是你自找的。”
罗莉醒来时房间还是黑压压一片,她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摸去,霎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抓住手腕。
严熙冬迷蒙中握住一只柔嫩的手,身畔熟悉的香气让他下意识地上前,低头拱着恋人温软的颈窝,按倒后顺势想翻身上去。
等等,猛然记起身下的小罗莉如今已是孩子的妈,半梦半醒的严熙冬现在是彻底清醒了,忙不迭硬侧过身,半坐起来,第一时间去摸罗莉平坦的肚子:“没事吧?刚才压到你没有?”
原本迷迷糊糊的罗莉也被带得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直接伸出一只手勾住严熙冬的脖子将他往下拉,想盖在自己身上,嘴里咕哝着:“你起来干什么,天还没亮呢。”
“叩叩!”
严妈妈温柔地在门外提醒:“十二点了,快起来吃午饭。”
罗莉:“……”
严熙冬也是一愣,戴上眼镜后,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十二点过一分。
厚厚的双层窗帘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严妈妈提醒,还以为时候尚早。
“起来吧,”严熙冬翻身下床,“要是实在犯困,等会儿吃完午饭了再回来睡。”
罗莉不满意地哼唧一声,耍赖地将头埋在枕头里:“你先去刷牙洗脸,好了再叫我。”
等严熙冬从浴室出来,果不其然,深埋在被窝的小罗莉又睡了过去。
他没有再依着她,直接拉开窗帘让被阻隔已久的阳光照进屋,而后严肃地抽走了**的枕头放在离床铺最远的座位上,对着装死的罗莉道:“我不等你了,你一会儿醒来了自己下楼吃饭。”
“啊!不要走,我马上就好啦。”她忙不迭爬起身迷迷瞪瞪就往浴室冲。
“慢一点,慢一点,”严Boss顿时糟心地追在小娇妻身后护着,“小心别摔了。”
等这对新婚小夫妻相携下楼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严熙夏严熙秋同时起立,鞠躬,异口同声地道:“大嫂好!”
“嗯,你们好。”嫁过来第一天就中午起来,罗莉过意不去地低下头,“不好意思,我今天起得太迟了。”
严妈妈体贴地道:“没事儿,昨天办婚礼大家都累了,你还怀着身孕,更应该多休息。”
坐在饭桌上看报纸的严父合上报:“不用不好意思,以后这也是你的家,不要拘束。”
轻松的家庭氛围让罗莉也放松了下来,用力点点头:“好!”
出门前罗妈妈的叮嘱浮现在脑海:既然你已经嫁出去了,就要手脚麻利一些,做别人的媳妇不能再这么懒散拖拉。
罗莉在心中暗暗握拳,对!她要好好表现,做一个贤妻良母!
恰好压力锅响了起来,罗莉撸起袖子一个箭步就冲进厨房想帮忙。
“不用不用,我来!”严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跟进厨房挥手赶她出去,“你坐着就好,菜都快上好了,不用帮忙。”
“那我去盛饭。”
“不用不用,我来!”
“那我去盛汤。”
“不用不用,我来!”
“那我……”
“冬冬,”严妈妈直接召唤儿子,“陪罗莉玩一下,一会儿来吃饭。”
自己的老婆,快看好。
严熙冬:“……”
严熙秋、严熙夏两兄弟吃得最快,严父吃完后戴上眼镜,拿着一张报纸也去了阳台,唯有严妈妈盯着配合罗莉的龟速、慢慢用餐的大儿子,几番欲言又止。
终于等到严熙冬放下了筷子,严妈妈使了个眼色,他不明所以地跟着母上大人去了阳台,待两人一离开罗莉的视线范围以内,严妈妈立即拧紧了他的耳朵:“蠢儿子,妈要被你气死了!也不看看你媳妇现在什么情况,还胡来!”
从小学起,近三十年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别人家的小孩”待遇的严Boss尴尬地束手就擒:“嗯。”
在一旁坐着摇椅看报纸的严父默默地投去同情地一瞥。
“看什么看,你有意见!”严妈妈留意到这个眼神,火力十足地转向老公。
严父立刻重新竖起报纸,假装自己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
“你看看你,从小就没让我操心,怎么临老就不懂事。”
严熙冬忍不住小声反驳:“等一下,我现在还没有老。”
“这个是重点吗?总之,在我的小孙孙生下来之前,要小心再小心,不准再胡来。”
罗莉完全没发现这场不见血的交锋,在婚后第四天,严熙冬回到了上海,而罗莉则留在F市。
毕竟君安金融正值非常时期,等罗莉到了孕后期,全力冲刺事业的严熙冬也难以兼顾,而罗莉留在老家,也更方便两家人轮流照顾。
两人约定,严熙冬每周五晚上飞回来,周末的下午离开。
Boss临走的前一个晚上,罗莉赖在他怀里最后温存了一次,第二天醒来,枕畔的温度早已冰凉。孕期多愁善感的罗莉心情低落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收工回家的严Boss开启了视频,才稍稍回温。
也不知道是为了排解持续走低的情绪,还是结束孕吐期后就是食欲高峰,罗莉进入妊娠第五个月后胃口大开,胸部前进了一个罩杯,现在是F。一直不显怀的肚子终于开始像吹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变大,腹部中央渐渐出现了一条浅棕色妊娠线,四肢也慢慢圆润了起来。
罗莉越来越经常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身材,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身体每一日的变化是那么神奇,却又不免让她担忧。
“要是生完孩子以后,身材恢复不回来怎么办?”罗莉对着陪她散步回来的任金笙嘤嘤诉苦。
“放心吧,一定不会的!还记得以前我们班的班主任吗,她休了产假后回来身材还更好了。”一有空就过来陪寂寞的闺蜜遛弯,任金笙摆事实讲道理地安抚她。
罗莉幽幽地道:“你怎么不说那个生完后身材是怀孕前两倍的生物老师?”
“人生总是难免会有意外。”任金笙双手捧起罗莉快要埋进F罩杯的脸,“再说,身为一个大美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莉正色道:“笙笙,你觉得我的内在美怎么样?”
“嗯,挺好的。”
“那你说出我的十个优点。”
“能不能打个对折?”
“我就知道!嘤嘤嘤——”罗莉一把将任金笙的头摁在自己的F杯上,“你肯定也是觉得我胸大无脑,是草包美人。”
“绝对没有!”快要被憋窒息的任金笙指天发誓,“你就是智慧与美貌的完美结合,天真善良清纯美好!”
“讨厌!”罗莉喜滋滋地捂住脸,“不要老是这么直白嘛。”
夜深人静,白天补眠补过头的罗莉在凌晨三点醒来。
好想吃宵夜。
罗莉披衣而起,原本想去楼下弄点吃的,但当她低头看着自己犹如冬笋般白胖的脚踝,默默地又缩了回去。
当肉体空虚时,精神也分外空虚。她扳着指头数了数,还有三天Boss才能回来。
罗莉深深地叹了口气,幽怨地靠在床头,好想他呀。
黑夜总能轻易地挑动情绪。
她托着腮思念着千里之外的恋人,却又不想打电话,吵醒了他的好梦。
爱情能让最迟钝的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好想见他。
敌不过思念,罗莉悄悄走出房间,拧开了书房的门。
听婆婆说过,Boss不喜欢拍照,家里只有他学生时代的照片。
罗莉在高得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前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墙角一隅发现了一本浅蓝色的相册。
啊,原来少年时代的Boss就是这么不苟言笑的啊。
罗莉不自觉弯起嘴角,抚摸着照片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牢牢扣紧衣领,挎着书包,留着规整平头的冷峻少年。
他充满忍耐地注视着镜头,她几乎能看到那张脸上具象化地写着:拍够了没有?
要不是每张照片的背景不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简直要让人以为那都是复制粘贴。
罗莉越看越喜感,她抱着相册准备带回自己房间时,倏地,从底部掉出了一张照片。
咦?那张照片没有夹进去吗?
她慢慢地弯下身捡起这张照片,待她翻过来时,她愣住了。
边缘微微发黄的照片中,有个青涩的扎着马尾的小姑娘靠在车窗旁,手中拈着一片金黄的梧桐叶,侧着脸,似烦恼似沉思……
罗莉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张眼熟无比的面孔。
这是,十几岁的我?
罗莉怔怔地盯着照片中少女时代的自己,心思如电般掠过多年前她曾对他好奇的询问: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喜欢我?”
他那时候语调微乎其微地顿了下:“不是突然,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
当年的她对他这个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如今再回忆起来,却有一种隐秘而雀跃的甜蜜。
原来,多年前他早已暗暗地喜欢着她。
罗莉将照片捂在胸口,飘飘然捧着脸,左右心室简直像贴了八个暖宝宝般的温暖。
严熙冬就像是一杯苦茶。
初初接触令人心生怯意,退避三舍。
但要是耐心品尝,悠长而回甘的喉韵,教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越懂他,就越能发现他的优秀。
她也越忍不住担心自己不够好,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
这种“男神原来早已是自己的裙下之臣”的惊喜,简直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罗莉将自己的照片小心地放回原位,捧起相册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卧室。将相册翻来覆去又看了三遍,默默地想象着十几年前的他,偷偷注视着她的模样,罗莉闭上眼躺在**,随着窗外的天光渐渐亮起一线鱼肚白,终于沉沉地陷入了黑甜梦乡。
严熙冬这两天与小妻子视频时总觉得她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这周回去后罗莉破天荒要求他多停留一天,他垂目看着依偎在怀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罗莉,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好吧,败给你了。”他妥协地翻开行程表查看了一下,拿起手机吩咐铁娘子将日程安排延后一天,他晚一天回公司。
“我们明早玩一个游戏吧。”罗莉等严熙冬一讲完电话就将他的手机远远抛开,兴致勃勃地道。
严熙冬侧过身,一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肚子:“什么游戏?”
腹中的小坏蛋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好心情,回应地踢蹬着那只隔着肚皮罩在身上的大掌。
罗莉索性躺平,她躺在靠枕上,慵懒地抚摸着已经将脸贴在她肚皮上的严熙冬的发,神秘地道:“现在先不告诉你,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醒来,发现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严熙冬幽怨地开始了寻妻之旅。
“罗莉?”在家中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严熙冬拨下罗莉的电话,却被飞快地拒接了。紧接着她发来一条信息:
不要打电话,我们短信联系,你先去洗漱,等我的下一步安排。
这是要做什么?
一头雾水的严熙冬只得按照恋人的要求去做,五分钟后下一条指令到了:换好衣服,带上零钱,今天搭公交车,出发前记得发短信确认。
严熙冬快速解决完早餐,依言换衣带钱后对她发了条信息:我出发了。
罗莉:现在搭乘前往南公园方向的112路公交车,上车后再发一条确认信息。
112路?
严熙冬看到熟悉的公交车路线,这是他当年大学期间最常搭的班车。巧合吗?
112路的班次较少,幸运的是这次他并没有等太久,他一袭白衬衫打着领带,怀念地上车投了一块钱硬币。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他出发时已经过了高峰期,整个车厢有大半的位置空着,严熙冬在后排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给恋人发完消息后他偏过头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开始向后奔跑的街景,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F市这几年楼盘节节高升,市内到处都在建房,许多建筑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难得有闲情逸致坐在公交车上欣赏街景的严熙冬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十几年前的街景做对比,油然生起时移世易的感慨。
不觉已过了许久,手机震动了下,严熙冬忙将注意力从窗外移回,打开一看:
走到你右前方的大美女面前,打个招呼。
严熙冬疑惑地朝着右前方一看,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只见坐在那里的罗莉身穿着深蓝色水手领娃娃裙,将一头微卷的长发拉成黑长直,宽松的裙身遮住了她的肚子,减龄的设计搭配发型令她乍看之下犹如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小娇妻身边,震惊道:“罗莉?你这是?”
罗莉却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你先坐下。”
他皱眉坐下,握住了她的手:“你早上出门怎么不叫我,要是想搭公交车我可以陪你,一声不吭就一个人跑出来让我怎么放心。”
“我坐的士回家陪老妈唠嗑两句,公交车也是选在高峰期后才搭,就连头发也是用一次性拉直板,你只管放心啦。”罗莉双手捧着他的脸,昂起下巴在他皱起的眉间亲了亲,成功令他舒开了眉。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严Boss虽然不再皱眉,但依然顽强地板着脸道。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罗莉撒娇地凑近他,两指戳着他下压的嘴角往上扬,“你觉得我今天美不美?”
“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她不满地连续又凹了三个造型,朝他飞去一记媚眼,“你再仔细看我,美不美?”
严熙冬失笑,将她揽在怀中:“美,你最美了。”
罗莉自信心十足,将下巴昂得更高了,坏笑着凑在他耳边道:“那么,和你十几年前在这班车上看到的比呢?”
严熙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议玩这场游戏。
“你那时为什么不来要我的电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就够了吗?就不担心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罗莉求知欲十足地道。
严熙冬:“……”
“喂?”罗莉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许久许久,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魂兮归来?”
下一刻他却是背过身低下头,单手蒙住脸,耳根犹如燃了火一般红艳。
她第一次见到向来冷肃自持的严Boss这般害羞的动作。
因为觉得太可爱了,她不由自主地吻了吻那通红的耳尖。
他讶异地转过头望着她,她埋怨地摘下他的眼镜嘟囔着吻上他:“都怪你,太犯规了!”
明明已经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为什么竟还能令她更加喜欢他呢?
喜欢得想独占他所有不曾被发掘的那一面,喜欢得想令他成为自己永远的裙下之臣。
耀武扬威够了的小罗莉回去后被小心眼儿的Boss温柔又有节制地磋磨了几夜,终于老实了。
只是在孕后期乖乖安分守己的罗莉,在预产期前一个月的检查中,宝宝被发现脐带绕颈两周。
“那,那怎么办?”听到医生说要是宝宝在生产时还绕不出来,最好选择剖腹产,臭美的她捂着肚子,“我还是想顺产。”
从怀孕起她就四处打听究竟是剖腹产好还是顺产好?哪个更疼?哪个恢复得快?
经过了咬牙肉疼地对比,爱美的她选择了顺产,然而她腹中的宝宝,显然选择与她不同。
严熙冬在最后一个月回到妻子身边陪她待产,他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那就跟宝宝商量,让他往反方向多翻两个跟头,绕出来?”
罗莉:“我试试?”
最后一个月她一边左侧睡,一边每晚絮絮叨叨地和宝宝打商量。在离预产期前一周深夜,她睡着睡着忽然被身下一片濡湿惊醒。
肚子一点也不疼,睡眼惺忪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尿裤子了?
结果严熙冬一跃而起,焦急道:“是羊水破了!”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她被送到医院内检。或许是连日游说有了成效,宝宝终于翻回去一周半,可以尝试顺产。她舒了口气,趁着肚子还不太疼先洗了个澡,直到两个小时后才开始了阵痛。医生带上了几瓶红牛。她躺在产**,痛得厉害时抓着Boss嗷几声,稍微缓和一些就让Boss赶紧喂饭,妈妈负责喂汤,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娃!
好在宝宝也不折腾。
她生的速度算快,觉得快没劲儿时大力喝着红牛,在伴随着强烈下坠感的剧痛中,一声嘹亮的婴啼响彻一室。
“来,妈妈看一眼,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呢。”护士捧着小女婴蹲在她面前。
她吃力地睁开眼转头看去,那张粉嘟嘟哭得丑兮兮的小肉脸不知道是否是母女感应,哭声渐渐歇了下来,整颗心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她缓缓地勾起嘴角:“像她的爸爸呢。”
倒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称的严Boss,在医生要将宝宝交给他时,只碰了碰那软软的身子竟不敢再动,央求着让岳母大人帮忙抱起女儿。
罗莉被推出产房时,就见他仰靠在墙上,眼镜插在衣袋中,单手蒙住眼。
见她出来,他急忙戴上眼镜扶住她的推床,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
这夜他伏在她耳边,反复地喃喃着:“谢谢你,我爱你。”
她笑了,疲惫的脸上却带着说不出的光,绵软地问:“那你能爱我多久?”
严熙冬握着她的手:“那就像是在问一个{I LOVE YOU}的死循环程序能执行多久?”
真的是富有个人特色的回答。
她又想笑了,明明当初对他是那般排斥,为什么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弦?
男人用柔软的毛巾一点点拭干她濡湿的发,温柔地低语着:“睡吧,我和宝宝都在这里。”
眼皮终于慢慢沉重起来,迷蒙中,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会变黄,什么时候婴儿会长出第一颗牙……
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
她伸出一只手,立刻就被另一只热热的大掌握住:“笨蛋,只爱我一辈子可不够。下一次,我要更早一点再遇见你。”
“好啊,”他看进了她的眼底,“不管多少次,我都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