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苦着脸求凌昭回家。

“太太,已经很晚了,霍总在家等着您回去呢。”

“太太,霍总他没有恶意,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我们几个知道项目资料的,都要接受公司调查。您是霍总亲自问的,他态度温和,没有对您造成伤害,是不是?”

凌昭一针又一针,直到把珍珠全部串完。

针尖在灯下闪着凌厉的光芒,姜尚的瞳孔瑟缩了下,好像那一针就要扎在他的嘴上,他连忙住嘴。

可是凌昭丝毫没有要回家的迹象。

她查看针脚,又掂量衣服重量。

似乎觉得太重,拿来电子称称一下,姜尚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缝了一晚上的珍珠芍药拆了。

这得拆到什么时候?

“太太……”姜尚都快哭了,“霍总他知道做错了,这不是让我来接您回家了吗?您就别在这里耗眼睛,对眼睛不好。”

凌昭像是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

姜尚没把人送回金玺园,也不敢离开,只好搬了张椅子坐下,实在无聊,把放装饰材料的小盒子抓过来,玩起了里面的小玩意儿。

滴滴答答,细细簌簌。

可凌昭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

金玺园。

霍奕修坐在书房里,桌面上的三台电脑全部都开着,但他没有看着其中任何一台,视线落在一口保险箱上。

保险箱是密码与指纹同时用的。

密码对别人来说难猜,可凌昭若是想试,很容易。

密码是她被丢弃在霍家大门口的日期。

指纹对她来说也容易,是他采集了她的指纹按上去的。

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那道锁,那么特殊的日子,若她想着自己是怎么来到霍家的,还会那么背叛他吗?

男人弯腰,摁了几个数字,最后将手指放在指纹锁上。

保险柜嗒一声轻轻弹开。

但男人迟迟没有打开那扇门,过了许久,他正要伸手,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闪烁的是范文欣的名字。

霍奕修接起电话,范文欣急切的声音传过来:“奕修,我听说龙域的代表秦湛,是拿着我们公司的核心资料成为龙域空降代表的?他拿着我们的资料,来跟我们谈判?”

霍奕修淡淡“嗯”了一声,范文欣听不出他的喜怒,可是她着急,急切说道:“我现在正在来金玺园的路上,我要跟你谈谈,现在、立刻。”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没过几分钟,她就出现在金玺园。

“昭昭不在?”范文欣进入偌大宅子。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金玺园,看着无处不昭显身份尊贵的豪宅,范文欣的心像是泡在了酸醋里,但是面上却是见过大世面的那种淡然。

霍奕修给了她一瓶水,没有回她问题。

范文欣坐下来,进入话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我的职位等级不配知道,还是我被降职了?”

“你还在修养,以你的病,着急上火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吧。”

范文欣深深吸气,恼火地说:“霍奕修,我把公司当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我就能当不知情了吗!”

“我以为公司跟龙域签约,正高兴要操办宴会,结果这时候才知道,秦湛竟然成了龙域的代表。秦湛是什么人?秦氏集团都不要他插手,只要他花钱别来捣乱的纨绔,竟然要跟这么大的项目,这不是玩笑吗!”

“我们的项目,那么多人盯着,到时候让人知道竟然有这么个混子参与,让别人怎么看?什么反击国外技术垄断,多的是媒体人质疑我们。”

“这样的合同,你怎么能签呢!”范文欣气急败坏,重重把水杯掼在茶几上,水泼洒出来,茶几裂了一条缝。水从缝隙往下滴答。

霍奕修静静看着那条裂缝,冷声说:“你在质疑我?”

他严肃起来,谁见了都害怕。

即使是公司创始人之一的范文欣也得收起强势,她抿了抿嘴唇:“我不是质疑你。只是资料泄露,我觉得应该先查是谁泄露了公司机密,再谈招标。”

“有这么一个破洞在,以后还会泄露出去什么,我想都不敢想。这样的项目研发下去,不出两年,多的是同类型的公司。说不定还会抢在我们前面开发出来。那我们的项目,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按我的意思,应该暂停招标,等揪出泄密的人,再启动项目。”

茶几上的水还在沿着缝隙往下漏,在阴影与湿水的双重加持下,那一块地毯的颜色格外深。

范文欣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霍奕修却一直看着裂缝,她咬了咬唇,语气加重:“奕修,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是谁泄露的秘密,不愿说?”

说着,目光往楼上瞥。

这时候,一道纤细人影正穿过院子。

她看到屋子里多了一辆车,也认得那车子的车牌号。

呵,她不回家,那女人就可以随便进来了?

什么请姜尚接她回家,是算准她闹脾气不肯回来,又是一场做戏。

凌昭走到小拱桥,顿住脚步。

从这个位置,可以从透光的玻璃看到客厅里的人。

偌大的地方,灯光明亮,淡绿色窗帘后人影晃动。

凌昭就这么静静看着里面,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是酸楚,还是心死的那种麻木感。

她看着院子里的景致,也记得那一晚,与霍奕修在别墅里追逐奔跑的画面。

她又恨自己,明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也恨死了他那么害自己,怎么到了这时候,她又难过了。

上一世,她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他说什么她都听。

范文欣是他的秘书,他最得力的干将,帮他分忧解劳,所以她也尊重她,听她的,从来不怀疑他们有什么。

有时候,范文欣请一对一的导游陪她出去玩,说霍奕修太忙,没时间陪她。他们其实是不是就在家里,这么花前月下?

这一世,她不再听话了,他们就搞出莫须有的罪名栽在她的脑袋上,吓唬她,气她,让她不想回来,他们也就能找到机会花前月下?

凌昭捏紧手指。

这样的屈辱,她肯定不能接受的!

她迈过了那座桥,径直走到窗边。

落地窗有一扇没有关严实,开了半扇窗透气。

窗外的微风进来,拂动窗帘。

范文欣正说着话,余光往窗边一瞥,眼见那儿有个魂似的,吓了一跳,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