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樱带来的是个坏消息,刚接生的这个孩子,心脏先天性主动脉反转。
严如意边洗手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一丹,江一丹也愣住了。她们不约而同记起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也是一个男孩儿,也是这种情况,孩子出生一个星期,丁院长做的手术,术后伤口粘连,孩子没有挺过手术后期。因为没有专用的硅胶,纱布粘在了伤口上。江一丹一直记着丁祖望手术后一晚上在观察室守着那个孩子,还记得孩子死后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这次武明训去美国出差,她特意让他带些回来。两人议论了好一会儿,严如意叹了口气,用屁股撞开门走了出去,去看孩子。
新生儿生命监护室,院长丁祖望前后脚也到了。严如意每次看到丁祖望,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跟他发火,在一起过了二十年,离婚也十几年了,她那个劲儿就是过不去,好好的话到了她嘴里就不得好说。一见面,一张嘴,她都不知道那些话怎么就出了口,也不知道那些情绪从哪儿跑出来的,她本想说“啊,来了,看这个孩子多可怜,赶快给他做手术吧”,可是一张嘴就来了一句:“哎,你不是说一早要出去开会吗?”
丁祖望对严如意的心态还是很了解的,他早就习惯了严如意,无论怎么说话,说出些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他走过来,看着孩子。
“我听说银行的事不顺利,不是有老陈吗?他可是管后勤的副院长。”
丁祖望看看严如意,没说话。
严如意继续发着牢骚:“跟你说,丁院长,心外那个王冬可是太不像话了,昨天抢救,心外的人一个都不在,手术是丁海上的,有人说他是去外地做手术了!”
丁祖望一怔:“他怎么会这样?昨天手术是丁海做的?”
严如意得意地笑笑:“武明训说的!不过这个王冬你可得管管了,老陈的大红人,美国回来的博士后,心外未来的主任,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丁祖望有些不悦,一是因为严如意说的这些话,二是态度,不就是发牢骚嘛,拐什么弯,他拿过医案查看孩子的病情。两人交代了手术的事,丁祖望就要往外走,严如意依然不依不饶:“丁海下星期要轮转到心外,王冬那个样子,孩子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已经走了个徐达恺!”
丁祖望回头看了看严如意:“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显然,严如意的不着边际是从这儿来,确切地说,她其实是担心她和丁祖望的儿子丁海的事怎么办。绕了一圈,其实说的就是这事,丁祖望走到门口才弄明白。跟严如意说话,他永远到最后一刻才懂她的意思,就像离了婚他才明白,严如意的心其实一直在他这儿,而他,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他能做的只有一件,听着,然后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