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宁静,在刹那间,被重物撞破府门的轰鸣彻底撕裂。
宛如惊雷乍响,穿透了层层院落,直击人心。
假山之后,一片隐秘的春色戛然而止,梁卿卿与肖容两人,正在缠绵悱恻的边缘,眼中尚残留着未散的迷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瞬间填满了空旷的庭院。
辽人特有的高大身影,如同山岳般压境而来。
在这纷乱之中,还夹杂着府中仆人惊恐万状的哭喊与求饶,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恐慌。
云成派出的人打探到,疑似阿姐的女子被带进了侯府,他怕耽搁出事,所以立即带人闯了进来。
同时让亲信进宫,禀告于大将军。
云成在军士的簇拥下,先一步迈进侯府庭院,队列整齐止步,除却后院有众多男子的哄笑声。
其间,隐约夹杂着一名女子的哀婉哭诉,那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直击云成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更令人揪心的是,还有一抹几乎被掩盖的婴儿啼哭。
云成的心仿佛被天雷猛然击中,震得他胸口一阵发闷。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甩披风,大步流星地向后院疾行而去。
“站住,何人胆敢闯我侯府。”梁卿卿带着肖容疾步赶来,满面寒霜。
云成无暇与她纠缠,长臂一挥,背后便有两名矫健如豹的勇士悄然上前,无声无息地逼近梁卿卿。
肖容自是不肯郡主处在危险当中,当即与两名勇士缠斗在一起。
而云成,犹如置身事外,步履未停,一心只向着那声音源头深处行去。
梁卿卿见状,怒火中烧,美眸圆睁,仿佛能喷出火焰来。
她一声娇喝,犹如春雷乍响,惊动了府中沉睡的一切。
霎时间,侯府侍卫如潮水般涌出,响应着郡主的号令,剑指云成,誓要将其拦下。
云成在尚池麾下历经风雨洗礼,其武艺精进猛增,寻常护卫近身不得,宛若游龙戏水,游刃有余。
夜色下,他的身影迅捷如风,每一次拳风脚影交错间,都伴随着侍卫们狼狈倒飞的身影,砰砰之声,如同沉闷的鼓点,倒地不起。
终于,在一连串凌厉的攻势后,后院那扇沉重的院门轰然洞开,木屑纷飞间,云成犹如怒狮出笼,眼中闪烁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与决绝。
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夜色,锁定在那令他心如刀绞、恨意滔天的场景之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悲愤。
院内,那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刺痛着他的眼眸,令他的双眼几欲喷出火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被几个男人按在地上的阿姐面目红肿,嘴角噙着血迹。
她的衣衫破碎不堪,勉强遮掩着雪白肌肤上斑驳的淤青与肮脏的指印,每一寸都诉说着无言的屈辱。
目光空洞涣散地望着其中一个男人怀中抱着弱弱哭泣的婴儿。
“啊……”云成如同怒海中的惊雷,携带着滔天的杀意,横空出世。
他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划破空气的宁静,直逼那群暴徒。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决绝,不带丝毫犹豫。
杀剑光所至,恶行终止。
片刻之间,那些曾肆意践踏他人尊严的暴徒,一一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了一具具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解脱的气息,唯有那怀抱婴儿的男人,依旧僵立当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恐惧。
云成犹如自幽冥踏出的修罗,步伐沉稳而决绝,一步步逼近那已失魂落魄之人。
那人目光空洞,恐惧与绝望交织,竟连最基本的逃避本能也已遗忘。
任由云成动作轻柔地从他手中抱走孩子。
他连呼吸都忘了,瞳孔睁大,颈子上属于修罗死神的大掌紧紧桎梏其上。在婴儿慢慢停止的哭泣声中,他也渐渐没了呼吸,直至最后咔嚓一声微响,颈骨断裂,再无生机。
云成目光微软的瞧了婴儿一眼,随后立即返身走向云裳。
喉间那股压抑已久的哽咽,终于如决堤之水,再也无法遏制,化作一声颤抖的呼唤:“阿姐。”
云裳似乎已经没了意识,那双曾经闪烁着温暖柔和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物,干涸得连泪水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恐惧、哀伤,一切情绪皆已消逝,只余一片死寂的苍白。
云云成的心,被这幕景象狠狠揪紧,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子安置在一旁,动作中满是温柔。随即,迅速解下自己厚重的披风,轻轻覆盖在了云裳那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这个在战场上无数次面对生死考验都未曾有过丝毫动摇的男子,此刻却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痛。
“阿姐,阿姐你看看我。我是云成啊阿姐。”
云成的声音轻柔而颤抖,他缓缓地将云裳那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身子拥入怀中,心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阿姐虽然温柔,但从来都是坚强的,即便被父母斥责打骂,她的眼中也从未失去过倔强与不屈的韧性。
可是现在,她好似真的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了,就连她最惦念的人也唤不来她的一丝眼神。
“阿姐,都是阿成不好,阿成来晚了,让那些垃圾伤害了你,但是阿成已经把他们都杀了,全都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你和孩子。阿姐求求你,看看我,看我一眼吧阿姐。”
身披将军盔甲的男子,埋头在那失了魂魄一般的女子颈间,哭得不能自己。
是自责,是怨恨,还要对阿姐所受伤害的心疼。
“阿,阿成……”云裳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终于,她用那已近嘶哑、细若游丝地嗓音,唤出了他的名字。
云成的心猛地一颤,喜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凝视着云裳那张苍白却依旧温婉的脸庞,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坚定:“阿姐,是我,阿成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生怕这份重逢的喜悦太过虚幻,云成急切地拉起云裳那双冰凉的手,轻轻贴在自己温热的面颊上。
泪水,在这一刻无声地滑落,与脸颊上的温度交织,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寒冰。
云裳的手,也在这份温暖中渐渐有了反应,仿佛连指尖都轻轻颤抖,回应着这份久别重逢的温情。
云裳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阿成已显成熟的脸就在眼前。
眼前的阿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少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成熟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坚毅与温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多言,那份深厚的姐弟情谊已胜过万语千言,让这一刻的时光变得异常珍贵而美好。
“……”云裳的唇瓣微颤,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她拼尽全力想要吐露心声,却只见唇形轻启,未闻丝毫声响。
最终,一抹温柔而满足的笑容在她苍白的面颊上缓缓绽放,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月光,温暖而遥远。
随即,她的眼帘缓缓合拢,宛如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静静地归于尘土,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释然。
“阿姐……”
云成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猛然刺入,心脏处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暗流涌动,迅速汇聚成汹涌的波涛,将他紧紧包裹,几乎要将他吞噬于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面上戴着狰狞恶鬼面具,宛如幽冥使者,身披玄铁铸就的战甲,每一步都踏出了沉重的回响,正大步流星地朝此间逼近。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门槛之际,院内骤然响起云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如同利刃划破夜空,令他身形猛地一顿,宛如被无形之锁牵引,僵立当场。
墨璟晔的心弦紧绷至极限,每一步都似在深渊边缘徘徊。
他脚下的土地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坚实,让他不禁踟蹰过后,再次举步迈进……
满地死尸,血流无数。
云成紧紧拥抱着一名女子,她的身影在血泊中显得格外渺小与脆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她的秀发凌乱地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遮掩了往昔的温婉与灵动。
那双曾经闪烁着温柔光芒的眼眸,此刻紧紧闭合,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骤然熄灭,让他再也没了方向。
这一幕,让墨璟晔的心被无尽的悲痛与愤怒所吞噬。
“你须得给本郡主一个合理的解释!你麾下之人,竟如此肆意闯入我侯府重地,将侯府颜面置于何地?此等行为,实乃无礼至极!"梁卿卿疾步赶上墨璟晔,横在他面前,娇声质问道。
那面具之下,双眸深邃,仿佛寒潭之水,冷冽而无情,透出的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梁卿卿与之对视,原本满腔的质问,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寒意侵袭,底气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
她不自觉地微微侧头,目光掠过云裳,心中波涛汹涌,暗自惊惧。
她是有意折辱云裳,却未曾料到这惩罚竟如此迅速,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死掉了。
“我……呃……”
一只冰冷彻骨、仿佛自幽冥而来的巨掌,铁钳般扼住了她的咽喉,每一寸肌肤都在这非人的力度下颤抖,喉咙间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呼吸逐渐困难,她徒劳地挣扎着,双手颤抖着去掰那只仿佛由千年寒冰铸就的手掌,每一次努力都像是蚍蜉撼树,却仍不愿放弃那一线生机。
“放,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当真想因为一个女人,失去我整个侯府的支持吗?”梁卿卿拼尽全力,在最后关头求取自己的一丝生机。
墨璟晔巍然不动,可是面具下,他的牙齿紧咬作响,恨不能一寸一寸,生撕了她。
“墨……墨璟,晔!”梁卿卿的眼球因为充血而外突,挣扎的力气也慢慢弱了下去,尚存的一丝清明仍旧不相信,墨璟晔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阿姐...阿姐?"云成的呜咽中悄然混入了一抹难以置信的喜悦,他猛地转头望向墨璟晔,眼中闪烁着迫切的光芒,急不可耐地喊道:“阿姐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快,快去请大夫!”
梁卿卿已经离开地面的身子陡然坠落在地,脖颈上的大手终于松开,让她得了新鲜的空气,不由大口狼狈地呼吸起来。
她迷离的眼眸艰难地聚焦,追随着墨璟晔那疾如流星的身影,只见他几步并作一步,直奔向云裳所在。
他轻轻地将云裳揽入怀中,那动作细腻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梦境。夜色如墨,却掩不住他眼中的光芒,只见他足尖轻点,身形飘逸,于无声处施展轻功,带着云裳越墙而过,只留下一抹决绝而深情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长,渐渐融入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