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送酒的车队来到泰山附近。

田间的大树下,两个人头戴斗笠。其中一个面向大路站着,是肖四,鲁山派前掌门沙明普的徒弟,鲁山派被灭之后就失踪了。忽然看到赶车的李木,肖四愣了一下,急忙告知坐着的人:“师父你看,那个好像是李木!”坐着的那个转过脸来,居然是沙明普。

——那一日沙明普当着众人的面将长剑刺入胸膛,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他是故意装死躲过一劫。待乞云罗等人走后,他悄悄起身,带伤离去。

忽然听到附近有人走来,他慌忙躲到树后,慢慢拔出长剑,攥在手里。待那人走近,沙明普忽然转出,用长剑抵住那人。

那人吓了一跳,见是沙明普,惊喜道:“师父,是我!”来的是肖四。沙明普撤回长剑:“你怎么在这?”肖四说:“大家都冲散了。我看到师父往这边来了,就跟着过来。师父,您受伤了?”沙明普难掩虚弱,吩咐:“先离开这再说!”肖四赶紧扶着他,匆忙离去。

这些日子沙明普一直在养伤,听说熊天阙要开议盟大会,想过来找机会报仇。——

沙明普仔细看了看,说:“果然是他。难道车里坐的是那个丘先生?”肖四说:“应该是。”沙明普吩咐:“你去问问,他们的酒是往哪里送的?不要惊动李木和那辆车里的人。”

肖四迅速走到路边,追上最后一辆车:“这位大哥,你们的酒是往哪送的?”跟车的人说:“泰山,一个什么大会。”“议盟大会?”“对,好像就是这个。”肖四道了谢,回来告诉沙明普。

沙明普说:“看来咱们不用上山了,报仇的事就着落在那几车酒上。”肖四不解。沙明普说:“咱们只有两个人,要报仇不能硬拼。我一直想着怎么给泰山派下毒,刚好有人来送酒,真是上天赐给咱们的机会。”

肖四说:“师父的意思是,咱们劫了那几车酒,在里面下毒?不行啊,师父!那个李木武功不弱,在丁师叔面前也能抵挡几招。还有那个小丫头,也会武功。万一咱们不能迅速得手,只怕会惊动官府和泰山派的人。”

沙明普说:“当然不能那样干。咱们下完毒再去送酒,岂不是自投罗网?来给熊天阙捧场的人少不了,咱们设法混进去,暗中下药。”肖四说:“那里还有其他门派。会不会伤及无辜?”沙明普恨恨说道:“跟着熊天阙到鲁山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其他人趋炎附势,也都该死!”

肖四说:“酒是从鲁山运来的,将来追查起来,会不会连累咱们鲁山派?”沙明普说:“你觉得鲁山派还有恢复的可能吗?这次咱们一旦得手,武林的头面人物死伤大半。咱们随便占个山头,你我师徒重振雄风,早晚成为一方霸主!”沙明普慷慨激昂,踌躇满志。肖四却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为难。沙明普说:“好了,咱们先想办法混进去。”二人匆匆离去。

去前方探路的杨连回来了:“鱼先生,前面就到泰山脚下了。议盟大会的场地,离此不足十里。”鱼秋白点了点头:“辛苦了。”车队继续往前行进。

前方出现岔路。一队官兵在岔路两旁休息,路旁停着一乘官轿。杨连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官兵出现?难道是来维持秩序的?那人也太少了吧?”鱼秋白注目看了一眼,说:“那是五品文官的轿子。如果是维持秩序,带队的应该是武官,不是步行就是骑马。”

继续往前走了二三里,鱼秋白吩咐停车,对杨连、李木、若离三人说道:“那里人多眼杂,你们三个就不要露面了。外人知道送酒的车队里有人会武功,难免节外生枝。”

杨连说:“那怎么行?参加议盟大会的都是江湖人物,先生身边岂能没人保护?”鱼秋白说:“我是去送酒的,碍不着别人的事,没人会找我的麻烦。”李木说:“裴家门的人应该也要来,我怕他们会对先生不利。”鱼秋白说:“放心吧,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李木还是不放心。

若离说:“我去吧。我可以把短刀藏在里面,别人看不出来。”杨连说:“我看行。”鱼秋白说:“我现在是酒坊掌柜的,出门送酒,身边带个丫鬟算怎么回事?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杨连说:“李木和若离确实招眼。不如这样,我稍稍作些装扮,暗中保护先生。没事的时候,我尽量不出现。”鱼秋白想了一下,轻轻点头:“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泰山脚下,有一片露天的营地,聚集着众多门派的武林人物。到场的包括五莲门、崂山派、泗水帮、齐家五虎、章丘小刀门、临淄裴家门、牙山铁拳门,等等。就连大泽山的匪首黎大楚都来了。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泰山派弟子,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熊天阙的师弟图利亨。

营地北侧正中,搭着一座台子,高悬牌匾:“威震齐鲁”。熊天阙巍然高坐。四名泰山派弟子分立两侧。熊天阙的师弟莫霄廷在台前仗剑而立,目光巡视前方。

裴家门的门主裴启德在台子附近不安地来回走动着,时而停下来,焦急地探头张望。

熊天阙对莫霄廷说:“莫师弟,你去问问他,酒怎么还没有送到?”

莫霄廷走到裴启德身后,轻轻拍了拍。裴启德正在凝神张望,急忙回头观看:“是莫大侠!”莫霄廷问:“那一百坛酒怎么还没送来吗?”裴启德说:“应该快到了。”莫霄廷说:“掌门师兄又在催问了。你最好不要敷衍。”裴启德忙说:“不敢,不敢!我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