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仪假装上班那段时间,过得很心虚,毕竟这是徐老师牺牲了返聘的机会换来的,而自己却这样倒霉这样背。于是辛仪准备好好地回报徐老师,表现得乖一点。
周末,阳光还没有撒上窗帘,辛仪的小闹钟就唱着欢快的歌醒了。
辛仪睡意朦胧地伸出一条光洁的手臂,将闹钟关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几秒钟后猛地坐了起来。
刘宇航揉揉眼,“你怎么了?”
辛仪打着哈欠摆摆手,“你睡你的,我起床了。”
刘宇航也打一哈欠,“起床做什么?今天星期六。”
辛仪已经在麻利地穿戴了,“我要去做早饭,你妈辛苦一周了,周末我得顶上!”
刘宇航抱着被子继续睡回去,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了。
辛仪很鄙视地看了刘宇航一眼,女战士一样趿拉着拖鞋,直奔厨房,她想好了先洗手做地瓜玉米粥,粥在火上煮着,自己再去洗脸刷牙、打扫房间。
隔壁房间的徐老师听到动静起身来看,在卧室门口一露头,辛仪赶紧将她往屋里推。
“妈,您多睡会,一周5天您忙坏了,周末两天就我来。”
徐老师有些吃惊,但紧接着笑容爬上了脸颊,响响亮亮地说:“真懂事!我想吃地瓜玉米粥,抗衰养颜!”
辛仪也响响亮亮地答:“知道您喜欢吃这个,锅里正煮着呢!饭好了叫您。一会儿还有您爱吃的蒜泥茄子、花生米拌芹菜。”
徐老师血压高,所以每顿饭都少不了吃芹菜。老太太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不仅周末,平时辛仪假扮下班回家,也动不动送徐老师一个小礼物。
“妈,您辛苦了,这条丝巾是我托朋友香港代购的,很适合您的气质,您试一试。”
徐老师很高兴,边打开看边说:“围巾不错,很贵吧。”
辛仪怕徐老师嫌贵,刚想胡编一个便宜价,不想老太太大手一挥,说:“贵才衬我的气质,我来照照镜子,还别说,你眼光还真不错。”
“是您气质好。”辛仪赶紧陪上笑脸。
刘宇航也同辛仪一样,心里装着抱歉。以前一下班,他直奔电脑去打游戏或查资料,现在是一下班就给徐老师捏肩揉腿,并且多多送出甜言蜜语。
“妈,您辛苦了。”
“咦,妈妈您这腰身渐瘦啊,越来越苗条了,显身材。”
徐老师虽然累,小脸天天笑得和桃花似的。
这天刘宇航回到房间,看到辛仪刚给睡着的刘宝宝喂完奶,便躺到了辛仪旁边一起看刘宝宝熟睡的小脸、听他均匀甜蜜的呼吸。
辛仪忽然抱住刘宇航撒娇,“老公,你不会嫌弃我没工作吧。”
刘宇航第一次听这话吓一跳,赶紧把房门关上,把辛仪搂过来亲一口,嗔怪道:“说什么呢?以后不许这么说,爱你是我的天性,养你是我的责任,”过了一会又安慰道:“乖,你才闲几天?你看古代,妻子根本就不出去赚钱,男人养女人天经地义,只要你高兴,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辛仪撅撅嘴坐了起来,“养?要分怎样养?网上流传这样一段话,如果你老公给的零用钱每月平均在5000~7000元,便可以自称本宫;4000元左右是贵人!3000元左右是常在!2000元左右是答应!500~1000多元是宫女!亲,你想让我做答应还是宫女?”
刘宇航左手划拉右手的袖子,右手划拉左手的袖子,学太监向小主施礼的样子,假意跪到地上,说:“喳!奴才工资全部交给小主,小主请自称本宫。”
辛仪被逗得哈哈笑,拉他起来,说:“经济独立就是武则天了,可以自称为‘朕’。你以为朕稀罕自称‘本宫’啊?”
在某个早晨,想自称为“朕”的辛仪彻底不心虚了,倒不是她找到工作了,而是她彻底相信了刘宇航对她的爱,绝对没有因为她失业而发生转移。
这个早上,刘宇航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时,怯怯地看了一眼正在伸懒腰的辛仪。
辛仪洞察秋毫,粗声大气地问:“怎么了?背着我做春梦了。”
刘宇航答:“哪敢啊,你梦见我同别的女人吃个饭,都能把我踢下床。我打死也不敢背着你做春梦啊。”
辛仪逼供,“那你为什么怕我,快说。”辛仪来掐刘宇航的脖子,同他闹着玩。
刘宇航招供了,“昨晚你一直同我抢被子,我怕打扰你休息,只好被子去哪我就去哪,一直往你那边挤……”
辛仪不解,问:“是我抢你被子,你又没错,怕什么?”
刘宇航弱弱地说:“我怕你嫌我挤你……”
辛仪不说话了,憋了很久,才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辛仪很高兴幸福婚姻的上层建筑,并没有因为自己经济基础的坍塌而倒下,相反,它毫发无损,依然挺拔。
而与徐老师的婆媳关系,也因为心怀歉疚、礼让有加而更加美好。
常常辛仪回到家里,若见到徐老师正在拖地或正在擦桌子,马上会抢过拖把、抹布说:“妈,我来我来。以后这些活儿,就我和宇航来。”
聪明的辛仪早就发现了,虽然收拾房间和带孩子都是干活,但是大家都更愿意将收拾房间归类为干活,而抱着十多斤的刘宝宝好像就是休闲娱乐。
徐老师也不是不通情理,考虑到辛仪“上班”很累,下班还要“干活”也是不忍心的。(她当然不知辛仪每天上班,其实去单身公寓休闲去了。)
这天,辛仪出门时发现门后贴了一张学生时代司空见惯的值日表,明确地规定了周一到周日谁来值日。
一周七天,四个大人,刘大鸣(宇航爸爸)和刘宇航分别值日两天,徐老师和辛仪分别值日一天,剩下一天是周日,由刘家父子一起值。
见到值日表,辛仪立刻就知道是徐老师的主意。其实,以前家里的卫生,基本都是宇航爸爸打扫,但是家里添了刘宝宝,日常家务活儿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所以老爷子明明收拾了,有时候还是很乱,或者说他前脚收拾完,一会会儿就又乱了,需要重新打扫。
辛仪与徐老师会心一笑,然后提高音量说:“宇航,快来,看看你的任务单。”
徐老师也喊宇航爸爸:“你也去,人人都有任务,你不能做甩手大掌柜。”
宇航和宇航爸爸一看值日单,大呼小叫:“啊?不会吧!爸,咱俩真惨。”
“谁说不是呢?我都值了一辈子日了,本想升级做爷爷能偷个懒、歇一歇,结果又被排上了。”宇航爸爸也怨声载道。
辛仪在旁边直乐,听徐老师发号施令,“从今天起,这个值日表就要执行。今天正好是刘大鸣同学值日,作为检查老师我会做好验收工作,宇航爸爸,你可不能偷懒!”
看着宇航爸爸直挠后脑勺,家里其他3个人都乐了。
徐老师挤眉弄眼地悄声对辛仪说:“甭心疼他们,男人不能惯,他们比我们体力好,身大力不亏,应该多干点。”
辛仪眉开眼笑,用力地点点头。
甘蕾偶尔回单身公寓来,带来一大袋子零食,与辛仪胡吃海喝一阵子,再碎碎念几句。偶尔也会在网上给辛仪发来某个招聘设计师的链接。
工作并不好找,辛仪的原单位太强了,几乎是这个城市服装行业之最,当初辛仪也是走了几家小设计公司后,才有机会跳到丝羽公司去的。
而人往高处走容易,往低处走难,首先心里会拒绝。
很多时候,辛仪面试得好好的,一提到待遇就剑拔弩张了。
辛仪问:“你们这有五险一金吗?”
面试官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实话对你说,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原则是这样的,你付出劳动和才华,我们每个月付你应得的钱,that’sall。”
辛仪问:“那您为设计师的岗位提供的薪水是多少呢?”
面试官说:“目前是3000元,干得好,可以加,像你这样的高手应该可以拿到4000块吧。”
辛仪刚才还在盘算只要月薪高没社保也可以,一听这话心里一凉,说:“谢谢您给的面试机会,但你们提供的待遇我不能接受。”
走了几家小单位,情形都差不多,有一家小公司最气人,它在一个小区的最里面,辛仪站在贴了大红春联和倒立福字的防盗门外,真怀疑自己走错了,等进了门才明白这是作坊式的小公司,小小的两室一厅,不足70平米,客厅里摆了几张电脑桌,几个刚毕业的学生样子的女孩在敲击电脑,卧室的门一个敞着,一个关着,敞着的门上写着:“人事处”,关着的门上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面试她的总经理穿着一身蓝衣服,样子很像送水工,态度却十分傲慢:“你以前的公司牌子很响亮,薪水也很好,哦,可以给到你7000块,你为什么不继续干。”
辛仪看了总经理一眼,心说:“你希望我回答我是被开除的吗?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脑袋估计是进水了。”
总经理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但一个月3500元是可以拿到的。”
辛仪眨巴一下眼睛,打断他说话,“对不起总经理,我给您一个建议。如果贵公司只能提供3500元的月薪的话,您能把智联招聘上写的、8000元的虚假月薪删掉吗?你这样写,会耽误别人很多时间,同时也耽误您自己很多时间。”
总经理一愣,解释说:“其实你也是可以拿到8000元的,但是你得有足够的精力,比如一个人做3个人的事。”
辛仪站起来言简意赅地说:“嘿,麻烦你把我的简历递给我。”
是啊,打印简历还得花一块钱呢,为什么要将宝贵的一块钱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