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倒是觉得……可以听听。”

谢行舟此时绕有趣味的开口,看着苏妙卿:

“反正离诗会开始还要好久,就算浪费点时间又怕什么。”

“看这女子”

平阳公主梗他一眼,但是那眼里却是充斥着无奈:

“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哪有你说话的份……”

“姑姑,这断断不可行!”

安阳高声道,她咬咬牙,与谢行舟对上:

“何必与她多费口舌!”

两个人争执不下,平阳公主转过身来,直视苏妙卿,似乎在询问她什么。

苏妙卿缓慢跪下,重重的磕向平阳公主。

她知道,平阳公主根本不信自己。

她也知道,若不是没有阿湛那条线,她这个身份,永远接触不到平阳公主。

她能做的,只有拿出自己最高的诚意。

“欲酒春雪走西塘,半生沉浮留情长。”

“合欢之树比遮阳,鸳鸯绕颈意薄凉。”

平阳公主的身形重重一顿,她目光如炬一般直直射到苏妙卿脸上。

若不是仔细观察,可能谁也发现不了,平阳公主袖子下的手在不断发抖。

“去内堂。”

她匆匆一句留下,转身快步而走。

苏妙卿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根本不知道这首诗行不行的通。

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又不能将许慎这人说出来。

这首诗,是前世她去祭拜平阳公主时,在她碑下的泥土上发现了这首诗。

当时刚下过雨,春泥还很新,那首诗被一些泥土冲刷,偏偏留下十分沉痛的痕迹。

此人大抵深爱着平阳公主。

苏妙卿如此想。

过后几天,就穿出许慎一头撞死在平阳公主墓碑上的消息。

她如今所说这首诗也只是猜测。

看来,是猜对了。

苏妙卿拍拍江善和小蝶的手,示意她们放心,在众人注视下跟着平阳公主离去。

刚进了门,只听平阳公主一声怒喝:

“大胆!还不跪下!”

这是认识平阳公主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她生气。

女子眉目如画,紧皱的眉头不断颤抖,那眸中发红,里面似乎隐藏了巨大的悲恸。

苏妙卿立马扑通一声跪下。

“你从哪里偷来的这首诗!你又知道什么!”

平阳公主迈步而来,一手将苏妙卿的下巴抬起:

“你最好,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若是敢骗我,那,就算有阿湛护着你,也是断不可能饶了你这条命!”

“公主,臣女想送你个东西。”

“待臣女送完,到时候要杀要剐都随公主定夺。”

看她一阵后,平阳公主甩开手。

苏妙卿从怀中掏出一粉色布囊,献给平阳。

平阳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感受到那锦囊里东西的形状后,平阳突然笑了:

“簪子,你觉得我会缺这些东西?”

“公主,自然是不缺的。”

苏妙卿低头:

“还请公主,先看上一看。”

平阳公主有些狐疑,接着从那锦囊里将那两根玉簪拿了出来。

只一眼,她便愣住。

那是用苍璃料雕刻而成的玉簪。

一根,上面镶满了小小的合欢花。

一根,上面是两只,绕颈的鸳鸯鸟儿。

玉料晶莹剔透,里面似有水光**漾。

平阳公主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年春日,满树桃花。

那男子赠与他一块小巧玉石,与她笑说:

“这苍璃料料子通透,独独做簪子应当是极美的。”

“待入了夏,我便命人去给你打两支。”

“一支雕上合欢,一支画上鸳鸯。”

“平阳,你说如何?”

如同春日里的一阵风,那句“平阳,你说如何”在她的耳边逐渐远去。

可是她没等到入夏,没等到那两支簪子。

她等到的是心上人的毒酒台,等到的是心上人的将死日。

那天同样是阴雨,她站在台下,混迹人群当中,亲眼看着许慎被压送上台。

毒酒送到他嘴边的那刻,她泪流满面,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似乎有所感,那男人微微愣神,突然看向平阳的方向。

下一秒,他睁大双眸,不顾一切奋力挣脱开那些行刑手的钳制。

这是高高在上的太傅,这么多年第一次失了态。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拽上了那块橙色的死旗!

在众人惊呼中,将那旗扔到了平阳的头上!

满眼的橙色将她盖了个严实,她听到那人说:

“阳阳,你别看。”

接着,有人惊呼声出来,台上有抽刀之声,挥砍之声,血溅之声,唯没有的,是许慎的惨叫声。

她就那么裹着旗,在人群之中,抖得犹如糠筛。

旗下的她,痛哭不停。

从此,平阳公主,最讨厌的就是橙色。

这么多年过去,再见这两支玉簪,平阳才知道。

那些忘却的记忆根本不是忘却。

而是被她埋在记忆深处,午夜梦回之时,一遍一遍又凌迟着自己。

如今她将过四十。

却拿着那两根簪子,哭的泣不成声。

前厅的众人等了许久,就在小蝶都快急哭之时,平阳公主与苏妙卿幽幽出现。

她们的步子跺的极慢,平阳公主脸上似有憔悴。

看苏妙卿的表情,却是看不清什么。

“哼,徒劳无功。”

安阳冷哼一声。

江善偷偷瞪她一眼,迎上前去将苏妙卿仔仔细细看去:

“嫂嫂,你没事吧。”

苏妙卿摇摇头:

“无事。”

“公主。”

灯心扶住平阳,那一刻,她也微微一愣,看向平阳公主发上,那两支晶莹的玉簪。

胸中重重一震,灯心突然红了眼眶。

“将苏姑娘与江家庶女,奉为座上宾。”

“赏。”

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由灯心搀扶着走去。

苏妙卿珉珉嘴,最终上前一步,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公主,阿湛……怎么样了。”

平阳公主回望她,看着面前的女子,犹如隔了许多年,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心中有些玩味,同时也有些感慨。

她抬起眸,语气十分伤感:

“阿湛那个孩子,前几天不幸……离世了……”

苏妙卿一愣,继而听她说道:

“好像是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无药可解。”

“已经,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