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卿一愣。

“死……死了?”

她第一次失了态,脚步有些不稳。

记忆中,到后面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毒……是因为那个毒吗?

可是那个毒,哥哥说了,根本就不会致死。

苏妙卿思绪杂乱,她的反应平阳看在眼里,缓缓勾唇,被灯心搀扶着离开。

今天的事她不是不知道真相,但是就算此人被阿湛护着,她也是断断看不得那刺眼的橙色。

待平阳公主休整一番,诗会这才开始。

公主府后院种的花满了大片,那极高的蔷薇攀爬满墙,洒下来一片树荫。

贵女们就被安排在这里,也挡了些太阳。

对面是一条涓流的小溪,而公子们则被安排在溪流对面,两方回望,多的倒也是一些情趣。

平阳公主爱诗人尽皆知。

她的诗会三年一举办,流程倒是也简单。

公主府会准备抽签,各种分类别词。

人手一抽,抽到某种类别,便可自己提诗,由别人接或者指定人接下一句。

虽说提诗对诗没有男女区分,但是大部分都是男女而对。

这也在某种程度上造就了一对又一对。

今天的题意,是春。

而诗会的奖品,平阳公主也命人摆了出来。

那是一株玉樽琉璃树。

搬出来的那一刻,明明是青天白日,却让人感觉无端的有些刺眼。

上面流光溢彩,晶莹非常,引得众人一阵阵惊呼。

“这是前西域流落在外的皇家之物,公主费了很大力气才寻到。”

“这次诗会,若谁能做出让公主心悦的诗词,这琉璃树,便归谁所有。”

灯心这番话刚说完,下面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听这意思,似乎这樽琉璃树给谁,全凭安阳公主的心意?

有人十分隐晦的看了苏妙卿一眼,大抵觉得,方才平阳公主对苏妙卿的态度转变有些莫名,若是平阳公主真的赞赏与她,这樽琉璃树,不迟早会落入这人手里吗。

似乎是看透众人的猜忌疑惑,平阳公主道:

“我看完诗词后,会将诗词再进献给圣上,两方选出满意的一首,接着有太傅大人定夺,保证绝对公平。”

“各位放心。”

说罢,她淡淡一笑,有人在这笑容中羞愧低下头去。

对诗这种事,其实苏妙卿是不怎么会的。

就算以前在闺中,她对诗,独独对的是一些江南小曲小词一些,多有一些小家意气。

况且,她现在对于阿湛的死,心乱如麻,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到她抽签时,她出神的随意抽了一根,放在掌心看了看。

签上用十分豪放的字体,写了两个字。

“七言。”

这涉猎便就广一些。

一旁的沈越抽到了词,这让她脸色有些无奈。

幸亏今天的的题意也简单一些,否则单做一首词还是有些难做的。

苏妙卿偷偷看了一眼林灿禾,她面容如常,攥着那根签在出神。

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唯有那发红的眼眶,能证明她方才经历了很大的情绪动**。

平阳公主环顾一圈,往身后的椅背上躺了一躺。

“近日里本宫总有些疲乏,大抵是春日将至,困意难消,身子也有些不爽利。”

“以春为题倒是简单应景,各位应当都抽到自己的诗词,谁先开始?”

一时间,都没人应声。

这诗词开始,若是做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那还另说。

但是,若是水平有限,反倒从开始就会让这场诗词歌会少了几分兴致。

平阳公主也不恼,就那么微阖着眼睛静等。

“我先来。”

一男声突然郎朗传来。

那人群之中有人站起,众人打眼望去,是一青衫男子。

他面容俊俏,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总东瞟西瞟,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此人官职倒也不大,听一旁的宫人宣读,是刚入仕的九品文官协律郎苏有霖。

这人的名声苏妙卿听过。

有人说他好色贪财,刚有了官职就取了好几房姨太太。

也有人说他怜香惜玉,那些较为悲惨的青楼女子,只要求助与他,都能被帮助赎身,算是这些花楼女子的救赎。

他轻咳一声,用手抵唇,看一眼花丛中的蝴蝶,轻笑一声,将手里签子递给宫人。

是词。

“春日如梦,日日盼卿归。”

“昨日如酒,口口苦作喉。”

他说完一笑,对众人抱拳。

于情于理,这首词做的一般。

可是众人神色却是各异。

没想到这苏有霖胆子也大,平阳公主刚说完春困,便接着劲就往上爬,

这样下去,接的人也只能继续围绕平阳公主去做。

怕是再说下去,便远离春这个意境,直接到了奉承的环节了。

怪不得这人在外的名声褒贬不一。

对这种人,有人欣赏,自然就会有人不屑。

牧子云算一个。

她皱着眉头,冷冷吐出一句:

“拿这风雅之事寻那档子事,当真俗气。”

她的声音不低,正巧能被所有人听见,而苏有霖却是丝毫不在意,对着牧子云笑笑:

“别急啊,牧姑娘。”

“这首词,我想指定某人去对,那人也不是你,你放心便是。”

牧子云脸色白一分,瞪他一眼,将头偏到其他地方。

他这提议可算是将人往火坑里推,苏妙卿心想。

平阳公主抬抬下巴,淡淡道:

“说吧。”

众人皆低下了头,似乎生怕被苏有霖点到名字。

苏妙卿喝一口茶,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谁成想,这苏有霖下一秒,遥遥对着她这个方向欠了欠身:

“我想指定对词的人……”

“是江家庶女,江善姑娘。”

人群一阵哗然。

这江家官不算大,而江善一介庶女,更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听说江家以前只是布衣,这江家庶女哪里会做什么词?我看啊,会做豆腐还差不多。”

“你看这次,这诗会这么多人,哪个身边没有一两个丫头小厮,就她独身一人,如此穷酸,也不知公主为何会寻她来?”

诗会之前,还没有人讨论江善的身份。

而被苏有霖将火一引,众人这才注意起,与这场诗会格格不入的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