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珠穿着一身绛紫色对襟襦裙搭配海蓝色刺绣比甲,靛青色雀鸟争鸣头面坠着水蓝色丝缎流苏,耳朵上的珍珠滚圆透亮,竟比鸽子蛋还大,项圈是纯金的,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还套着一枚精致的小锁,手上银戒指两枚、玉镯子一双,可谓是珠光宝气,乍一看花枝招展,细看却俗不可耐。

“许久未见,大姐姐的气质真是越来越好了,让妹妹好生羡慕。”林玉珠说话还是这副嗲里嗲气的假热情,一上来又要握她的手、又要挽她的胳膊。

林筱溪却觉得这样也好,没有意料之外,她还是这矫情的模样。

万一她也跟林知语一样转了性,那林筱溪是真的适应不过来了。

“妹妹这是发达了呢?这打扮,真是金光灿灿。”林筱溪嘴上说着动听的话,手却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林玉珠也不在意,点头称是:“吴家也算有点家底,虽然比不得京城的富户,可我这个少奶奶过得也不算差,更何况我自己还懂得做点小生意,那自然是除了吃穿用度之外,拿来消遣的花销也绰绰有余。”

她说着说着便搔首弄姿起来,一会儿摸摸耳环,一会儿撸撸镯子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嘛,总要对自己好一点,不可过得太寒碜了,像大姐姐这样气质再好,却不懂得打扮的,能被太子殿下看上,还真是我林家祖坟冒青烟给大姐姐攒的福气呢,你说是不是?”

林筱溪挑了挑眉:变化果然还是有的,她现在好像飘了,还知道话里有话地讽刺自己了。

难道吴家真的在株洲发了大财,她也跟着得了泼天的富贵?否则为何如此招摇,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家财万贯?

然而林筱溪也实在没心思去看透她,春华刚来催她去医馆,说是遇上了一个疑难杂症。

林筱溪便匆匆从林府告辞,坐上马车回了医馆。

来医馆求助的是一位年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她面露愁容,精神萎靡,眼窝下青黑,眼神困顿,似乎是很久没睡上一个好觉的样子。

林筱溪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发现妇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较为严重的睡眠障碍。

“也不知为何,来了京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妇人王氏叹道,“原以为是屋子的风水问题,连风水师都请来看过了,屋内摆设都换了好几样,仍不见效,一到夜里就难以入眠,明明累得要死,愣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天还得干活,精神上实在是撑不住了。”

林筱溪给她开了几贴安神药,她却推脱道:“这药我在别家医馆也配过,白天喝了有用,洗个菜都能睡死在灶头上,可一到晚上还是不行,特别清醒,太难受了,林大夫,你要不随我回家里瞧上一瞧,是不是我那屋子里有什么邪祟啊?”

皎月闻言恼道:“我家小姐又不是道士,要除邪祟你去道馆里请人,来我们医馆做什么?”

王氏顿时噎住了,讪讪地垂下脑袋:“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无妨,我随你走一趟就是。”林筱溪应道。

反正医馆开业的第一天,她就跑去了质子府随诊,可见,理想中的坐诊是不现实的,有些病患,还真是得上门瞧。

只是她没想到这王氏带她来到的,居然是李府。

李嘉琪在京城的府邸,林筱溪问过方知,这王氏是侍奉李嘉琪饮食起居的其中一位。

“王妈妈,真是巧了,我与你家李小姐是密友,您这诊金,我给您免了,您的病,我定全力医治。”林筱溪失笑道,便跟随王妈妈来到了她的住处。

如果真如王妈妈所言,白天她能睡着,晚上一到屋内就彻夜难眠,那么问题兴许就出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林筱溪才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王妈妈的寝卧不大,陈设简单,没有多余的熏香、植物,被褥枕头也都洗晒干净,井然有序,林筱溪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直到她推开窗户。

“王妈妈,这隔壁屋子住的是谁?”

“隔壁就是大小姐的屋子了,我的窗户正对大小姐屋子的偏门,如此大小姐起夜有个什么事,我也能随叫随到。”

林筱溪点了点头,可惜现在李嘉琪不在,她也不方便去查看她的卧室,只是林筱溪依稀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是一股奇特的熏香,颇为浓郁,林筱溪从前没在李嘉琪的身上闻到过。

如今还在夏季,夜里常刮东南风,正巧把李嘉琪屋子里的熏香吹了过来,王妈妈为了随时听到李嘉琪的传唤,彻夜不关窗,所以李嘉琪屋子里的熏香,也算是夜夜熏着她。

熏香通常由天然的香料和花卉树脂所制,其功效多样,自然每个人对熏香的需求和反应也不一样,李嘉琪惯用的熏香却让王妈妈睡不着觉,那么极有可能这香料里头,有让王妈妈过敏的成分。

“王妈妈,你睡不着的源头极有可能是源自李小姐使用的熏香,你可以与别人换间屋子睡几晚试试,倘若能睡着了,你便把李小姐的熏香取一些来给我瞧瞧,我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成分能令你失眠。”

王妈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是……我若不在这屋子睡,夜里小姐要是找我……”

“王妈妈。”林筱溪看出来这是一位忠厚老实的老妈子,不由柔声劝道,“我知李小姐的性子,她是个善良人,你若不愿意告知她你失眠一事,你便寻个其他由头,让她准你几天的假,她必会允的,或者你暂时挪到她主卧的东边也行,东边屋子夜里风小,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筱溪觉得:最好还是查清楚熏香的成分之后,找到相克的药物给王妈妈服用,才能彻底解决她的睡眠障碍,所以目前要先确认病因。

王妈妈点头称是,连声道谢,把林筱溪送走后,便去向管家请示,然后收拾了自己的细软,搬到东边的耳房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