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丽见到南宇轩和林筱溪,激动得热泪盈眶,将自己在沉船那日后的遭遇娓娓道来:“沉船的时候我的脚被桅杆绳索缠住了,一时间挣脱不开,未能及时去救主人,等我游出水面,只看到大船沉了半截,海面上飘着杂物和浮尸;
我当下害怕极了,想寻找主人与林大夫,可是船下沉的时候卷起巨大的漩涡,要不是林玲她们拉住了我,我就随着船一起沉入了海底,再后来,等船体彻底沉没,海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萨丽泪眼婆娑地看着南宇轩:“我们在海上飘了几个时辰后,被路过的船只救起,辗转回到帝都,听说三皇子回来了,我本想回宫求死罪的心,一下子活了!”
南宇轩替萨丽擦了把眼泪,取笑道:“我要是真的死在海里,你也就自由了,怎么还傻乎乎地跑回宫里来求死罪?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可以赐你的罪。”
他扭头看向那三名彪悍的女子,认真道了句谢,“谢谢你救了萨丽,还有,我虽然栽培了你们为我办事,但经过这次沉船,你们原本也可以自行散去,何苦还要再回来?”
这三个女人分别叫林玲、杜慧、柯素,都是南宇轩在大秦国从乞丐窝里捡回来的。
她们当乞丐的时候就被歧视,因为长得太壮,吃的饭自然比一般乞丐多,在食物稀缺的乞丐窝,时常遭受排挤。
南宇轩救她们的时候,她们还小,当时就告诉过她们,跟了自己学本事,将来是要卖命的。
她们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并且始终忠心耿耿地跟着南宇轩,哪怕这次沉船的时候,明明可以趁机逃跑,却跟着萨丽一起回来了,可见对南宇轩是真的死心塌地要肝脑涂地。
林玲说:“你永远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永远听从你的安排。”
“可我要把你们送去我那个残暴的大哥身边,讨好他、侍奉他、在必要的时候杀死他,届时你们也有可能被他反杀,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吗?”南宇轩问。
他以前虽然告诉过她们,未来的任务十分艰险,要比她们当初在乞丐窝受到的欺辱更为残酷。
但南宇轩没有说明具体情况,现在既然她们和自己都已经回到这座帝都了,那南宇轩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们真实的任务,并且再给她们一个选择,“你们可以放弃,我会给你们一些盘缠,往后你们爱去何处便去何处,这段主仆情分,到此为止了。”
可是林玲等三人却齐齐跪了下来,恳求道:“请主人不要赶我们走,无论主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南宇轩看了一眼林筱溪,林筱溪对于这件事不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人都有各自对命运负责的选择,甘愿报恩而牺牲,亦是一种态度。
几日后,南林国大皇子南宇文在街角救下一位卖身丧父的女子,素来不近女色的大皇子,这次竟把人直接带回了大皇子府,据称,那日街角同时有一位算命先生,当着众人的面声称此女膀大腰圆,面相珠圆玉润,是个能生的命。
可是人家卖身葬父,要的价格并不低,普通人家出不起。
只有南宇文一掷千金,兴致匆匆地带走了那名女子。
那女子名叫杜慧。
•
雅兰宫。
林筱溪把萨丽自外面买回来的各种草药倒腾了好几日,终于做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林筱溪却犹豫了,她冷冷瞥了一眼南宇轩,恨声道:“我从未制过这种毒药,毒药入体,可通过男女欢爱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手段怎么听着怎么龌龊,从前悬壶济世的我,如今却……却在帮你干这种缺德事!”
南宇轩正色看她:“你只要想,这毒对付的人是我那个可恶的大哥,你就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他早死一日,我南林国百姓早一日解脱苦海!”
话虽这么说,林筱溪还是很有罪恶感,让一个救人的大夫去杀人,这太折磨人了。
萨丽从旁劝道:“林大夫,你可知每个月有多少人进了大皇子府,就再也没有出来?大皇子府招工的布告从未断过,不知里头是有多少杂货累活,竟要不断招收奴仆;
可这些奴仆进去之后,却杳无音讯传出,然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招工布告还在,就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挤,签下奴契后,生死都交托给了大皇子府,无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也无人知道他们被招进去究竟是干什么……”
林筱溪闻言沉思了许久:这倒是个奇事,仿佛大皇子府是个吃人的地方。
“南宇轩!”林筱溪忽然灵光一现,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也乔装一番,进大皇子府里去探一探,说不定,能被我们揪出来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到时候在你父皇跟前告一状,让他惩治大皇子,也就不必你出色诱投毒这么龌龊的点子了。”
南宇轩凉凉地乜她一眼:“林筱溪,你想找死还要拖上我?”
他顿了顿,黯然续道,“我父皇没有大秦皇帝那么公正,大秦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相继犯了错,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在我父皇这里,无论我大哥多么混账,只要没踩他的底线,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呵!”
最后这一声“呵”,道尽了嘲讽与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
林筱溪也被感染了这份难过,默默垂首不言语。
关于南林国君的这般昏聩,林筱溪也从萨丽等人嘴里听闻过一二,南林国君与南林国皇后和大秦国的帝后不一样,他们是相爱的,甚至可以说,南林国君是极其宠爱他的皇后的。
爱屋及乌,他自然也宠坏了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南宇文和二皇子南宇智。
当时南宇智意外身亡的噩耗传来,南林国皇后受惊昏厥,是国君亲自衣不解带地守在榻边照顾她、安慰她,最后堪堪瘦了一大圈,论天下哪位国君能做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