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逆子！”

南林国君当场大骂，众臣子十分惶恐，纷纷下跪安抚：“陛下请息怒。”

他们大概都以为南林国君骂的是残害兄弟手足的大皇子南宇文，但只有南宇轩知道：他骂的是自己。

其实南林国君和南林国皇后一样，心底都隐隐猜到了南宇智的死是南宇文一手策划，大秦国的人是否插手并不重要，南宇文和南宇智两个亲兄弟已经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恐怕早晚只能活一个。

所以南林国君闭口不谈二皇子的死因，他并不期待真相大白的这一天，毕竟手足相残的真相太丢皇室的脸。

可南宇轩现在却当着众臣子的面把所有证据拿出来一一掰碎了给他看，他能不怒？能不气吗？

再怒再气，却拿南宇轩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林国君为此病了一场，这个年关，南林国皇室过得十分凄惨，正值大皇子丧仪，阖宫上下都是死气沉沉。

除夕之夜，南宇轩直接就没进宫陪侍国君与皇后，反而在三皇子府里开了一席丰盛的晚宴，与林筱溪一起跨年。

酒过三巡，林筱溪还是提了他最不愿意听的那段话：“你大事已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林玲给你下的毒，我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就放在你床头柜的匣子里，每日三粒，连服七日即可痊愈，你记得按时吃。”

服药时间都叮嘱好了，可见她是不打算陪他过接下来的日子了，南宇轩苦涩一笑：“回秦国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带了一些在秦国不太常见的草药。”林筱溪顿了顿，又问，“那个林玲还是没抓到吗？”

南宇轩摇了摇头：“整座大皇子府都搜遍了，并不见她踪影，从大皇子府的谋士嘴里打听过，她应该是逃了。”

林筱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人危险，他日见到，尽量除之，以绝后患。”

南宇轩目光狡黠地看着她：“林筱溪你现在好像比我还要狠了，做事挺狠辣，不留余地呀，想当初她替我们捞黄金，也出了不少苦力呢。”

林筱溪抿了抿唇，有一件事她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见林筱溪面色愁苦，南宇轩也愁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极少见你如此踌躇，仿佛医术不精医不好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副愁云惨雾来。”

林筱溪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才吐出了那口浊气，黯然道：“确实是医术不精，医不好你。”

南宇轩当即振作精神：“林筱溪，是不是我身上被林玲下的毒解不了啊？你给的那七日份的药是暂时的吧，你是不是得留下来一直治疗我啊？”

从他眼底竟看不出半丝解不了毒的遗憾，反而因为林筱溪恐怕要留下来而十分高兴。

林筱溪实在是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便神色冷下来，郑重其事地**了真相：“南宇轩，那毒给你造成的脖子酸胀无力，服药七日便可痊愈，可是那毒还给你造成了别的损害，是一辈子的损害，我救不了你。”

看着林筱溪的眼尾几乎红了，南宇轩才怔然问道：“我要死了？”

林筱溪摇头：“不是……”踌躇半晌，才低声道，“你某方面受到损害，你……恐怕难有子嗣了。”

南宇轩的脑海里轰然鸣响，久久沉寂不下来：“林筱溪，你别吓我，我某方面……我那方面挺好的呀，我觉得我很有力呀！”

林筱溪无奈地觑他一眼：“不一样，你会有正常的欲望，可你……”她恼恨地掐着手指，“总之有些理论我跟你讲不清楚，意思大概就是，那毒药作用于你的生殖系统，毁了你的子孙库，你很难再让任何女子怀孕了。”

南宇轩并不能完全理解林筱溪的理论，但他听懂了结果：“所以我要断子绝孙了？”

林筱溪难过地不忍看他，垂首点了点头。

沉默大概维持了片刻，南宇轩却发出了谑笑：“唉，林筱溪，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只是没孩子而已，相比你马上就要离我而去这件事，真没能令我太过伤心。”

林筱溪不意他是这么个反应，诧异瞪着他：“你可是未来的南林国君，你怎么可以没有子嗣呢？”

“大不了从旁系里领养一个，比起不能与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这都不算啥。”南宇轩仰靠在椅子里，望着星月无光，叹道，“这样也好，我连皇后妃子什么的都省了，我以后就当个孤家寡人算了，了无牵挂。”

林筱溪真想揍醒他。

“你容我再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过几年，我医术有所精进，就研究出来治愈你的法子了。”林筱溪安慰道。

南宇轩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治愈我的法子，唯有你而已。”

“南宇轩！我跟你说正经的！”林筱溪恼道。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南宇轩回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筱溪放弃了。

•

新年的第一天，南宇轩入宫请安，虽然不情不愿，可在群臣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以弥补昨夜没有陪伴帝后一起跨年的错。

而林筱溪则收拾了细软，坐上了往北的马车。

原本计划今天应该已经在鹤凌云身边了，如今恐怕要到元宵才能见面，虽然迟了好几天，但总算，林筱溪顺利踏上了北归的路。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繁华喧嚣的帝都长街，到城外静谧的青山绿水，心也跟着舒畅了下来。

真好，距离鹤凌云越来越近了。

马不停蹄行了一个白日，夜里，林筱溪入住在距离帝都已经好几十里远的一座小镇的客栈里。

陪她一起北上的柯素，勤快地打点好一切。

南宇轩的夺储大事已了，柯素也就没什么使命在身了，她本就是秦国人，这次便得了南宇轩的吩咐，一路护送林筱溪回国，同时她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柯素行事谨慎，从客栈厨房端出来的饭菜，都要亲自替林筱溪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