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凌云听到林筱溪这话,笑出声来:“太子府的府医,溪儿恐怕是舍不得赶走,你可知是哪位高明?”

林筱溪闻言,稍稍提了些兴致,抬眸看他。

之前刚从南林国回来,虽也在太子府歇过两晚,可大事刚定,全无心思看顾内院,所以林筱溪这个女主人就像是来做客一般,既不知道管家是谁,也不知道府医是谁,对陌生的丫鬟小厮都是看过就忘,如今回门省亲都回来了,自当要好好做回这个女主人,好好认一认人的。

“是春华。”鹤凌云说。

林筱溪忽然叫了一声,仿佛记忆才被打开一般,既遗憾又恼恨地捏手:“我果然是在南林国被伤了脑子,我都快忘记我在京城还有一家医馆了!还有我的两位好帮手,春华和夏至了!”

看着林筱溪这小嘴微微撅起、小手撵着衣角的踌躇模样,鹤凌云觉得她简直太可爱了,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我的太子妃就是个糊涂虫,不过糊涂点好,溪儿从前就是事事都太理智了,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林筱溪无处安放的手放开了自己的衣角,又去掐鹤凌云的胳膊:“你快老实告诉我,我的云溪医馆,是不是已经倒闭了?”

鹤凌云被她挠痒痒一般又掐又挠,不仅不疼,还十分享受。

圆房之后,她对鹤凌云的肢体接触显然不似从前那般拘谨了,这让鹤凌云无比喜爱,此时已经离了自己的凳子,与她坐在了一起,还将她整个抱到了膝盖上,像抱个孩子般宠溺地用双臂环住她:“溪儿对自己的医馆就这么没有信心?”

林筱溪眉毛一挑:“难道它还在正常运作?”

鹤凌云将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一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自带的清香,一边回答说:“云溪医馆是溪儿的心血,我怎么能够让它关门?

春华和夏至本就来自御医世家,只因是女子才不得入宫为官,但她们两人的医术都不差,足够撑起门面,即便溪儿不在,无法接待疑难杂症,但普通的患者还是可以处理的,而且溪儿当初在的时候就开辟了女子优先的特例,所以她们两人如今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女医;

我太子府里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都是春华过来处理,久而久之,她便成了我的府医,只是她不乐意住在府上,天天和夏至守着医馆,也一直在盼着你归来,前几日听说你回来了,她们便上门求见,那时候我看溪儿刚回来还很疲惫,便没告诉你,打发了她们,让她们改日再来。”

“你倒是会替我打算,我一回来就特别累,还不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鹤凌云急于弥补之前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夜,林筱溪说到这里,顿时羞红了脸,将手狠狠锤在他胸上。

鹤凌云一只手擒住她不安分的两只腕子,另一只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乱动,自己却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这时候,李嘉琪正好走了进来。

将近半年,她是第一次在鹤凌云脸上看到这么愉悦的笑意。

她不禁酸了,杵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么呆呆看着,直到林筱溪和鹤凌云腻歪够了,发现了她。

“哦……那个,我是来告诉太子爷和筱溪,可以用晚膳了。”李嘉琪怔了一怔,她对上林筱溪的眼睛,到底还有三分心虚,忙解释道。

“溪儿,咱吃饭去。”鹤凌云直接没让林筱溪下地,打横将她抱起,便往膳堂走去。

林筱溪怕摔,赶忙搂住了他的脖子,等走出主厅,林筱溪才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娇嗔道:“我自己会走!快放我下来!”

“我不,溪儿累了,我得抱着溪儿。”鹤凌云调戏她道。

林筱溪真是醉了,真就被他一路从主厅抱到了膳厅,这期间,要走过两道垂花拱门、一座抄手游廊,路过的丫鬟和小厮都看到了,纷纷掩嘴笑着,目露艳羡。

紧紧跟在后面的李嘉琪,始终面无表情,微微低头,把自己的情绪十分努力地掩藏好。

可是身后的芍药多嘴,提了句:“原来太子爷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月桂警惕地瞪了她一眼,唇语告诉她小声点。

可李嘉琪还是听到了,她忽然止步,回眸,望着芍药。

她的眼神不冷不热,甚至看不出喜怒,可是芍药忽然害怕到浑身颤抖起来。

李嘉琪和所有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那些心里藏着情绪的人,哪怕表情掩饰得再好,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可李嘉琪不是,李嘉琪连眼睛都看不出情绪,可她却能在瞬间爆发怒意,芍药亲眼见过上一秒还在对着太子爷浅笑盈盈的她,下一秒忽然就火冒三丈地杖责了下人。

现在芍药只能静默,不敢再多说任何一句话,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先行表一个认错的态度。

鹤凌云往膳堂走,背对着她们,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林筱溪将脑袋侧过来,却清清楚楚看到李嘉欣看着自己的丫鬟,不言不语,那丫鬟的身子已然抖得跟个筛子一般。

等李嘉琪转过身来继续跟着走的时候,李嘉琪还是那个李嘉琪,表情淡漠,死水无澜。

可两个丫鬟的脖子却好像被人抽掉了支撑的骨头一般,无力地耷拉下来。

到了膳堂,鹤凌云才依依不舍地把林筱溪放了下来。

李嘉琪像平日里一样上前布菜,林筱溪笑意一收,淡淡道:“嘉琪太辛苦了,当管家已是不易,这种小事怎么还亲自来呢?”

李嘉琪闻言,拿在手里的筷子顿了一顿,忙回答:“筱溪,我习惯了做这事,就让我来吧,下面的人笨手笨脚,做不好的。”

林筱溪却摆了摆手,招来那名叫芍药的丫鬟:“让她来。”

突然被点名的芍药一愣,抬起来的脸煞白。

“不会吗?”林筱溪反问芍药。

芍药慌里慌张地摇头,摇完头发觉不对,又忙点头:“会、会……奴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