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年过三十,是结过婚的妇人。

她的丈夫名叫刘加,也是个妥帖的老实人。

当时春华来云溪医馆后,隔三差五忙到很晚,刘加便会来接她下工。

后来林筱溪婚后被掳,云溪医馆没了主人,春华与夏至两人苦苦支撑,刘加便从家里赶来帮协,再后来便和春华一起住在了医馆里,时常也是忙到后半夜,不嫌辛苦。

今日他们夫妻俩被林筱溪请来太子府,告知了要接任管家一事。

林筱溪对他们两人的安排是男主外、女主内,府内事务交由春华打理,需要抛头露面的则让刘加出面,夫妻二人虽不敢有异议,却问林筱溪打算怎么安置李嘉琪。

春华恭敬道:“奴婢知道太子妃与李小姐是至交好友,所以突然让奴婢来接管李小姐手里的事务,奴婢只怕李小姐不高兴,不过奴婢自己是愿意的,说实话,奴婢和奴婢这口子愿意为太子妃当牛做马,所以……其实心底也不太希望李小姐一直留在府上。”

春华是个胆大的,林筱溪听到这话,便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春华直接跪了下来。

刘加见状,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春华说:“奴婢接下来说的话,恐怕会坏了太子妃与李小姐的感情,但就算是背后道人是非会遭天打雷劈,奴婢也是想说与太子妃听的。”

林筱溪其实心中有数,所以并不惊讶,只是给了春华一个赞赏的眼神,示意她起来慢慢说。

“奴婢是学医的,奴婢一靠近李小姐就闻得出来她身上所佩戴的香囊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那是于太子爷大大不利的!而且那次奴婢去取换洗衣物,发现太子爷衣柜里的衣服,也都用同样味道的皂角浸泡、用同样味道的香熏过,奴婢觉得这样浓郁的味道留在太子爷身上不好,便自作主张把那些染了味道的衣服全部洗了一遍,李小姐发现后,将奴婢狠狠训斥了一顿,还将奴婢赶出府去,不许奴婢以府医的身份住在府上。”

原来不是春华不愿意住在府上,而是被李嘉琪赶出去的。

春华一心为主,让林筱溪很是感激。

“春华,现在我回来了,我要你与刘先生接掌太子府管事一职,你二人不可推却,即日起便从李嘉琪手中交接工作,倘若她有任何为难你们的地方,你们直接来与我说。”

林筱溪这番话,不仅说给了春华和刘加听,也告知了阖府。

果不其然,李嘉琪当天便找过来了。

当时林筱溪正在与鹤凌云互剥橘子投喂,林筱溪剥的比较粗糙,将皮掰开,一瓤一瓤分开了便往鹤凌云嘴里塞去,鹤凌云则细致很多,还要帮她把橘瓣上的白丝一根根扯下来,如此吃起来才不涩口。

两人情到浓时,相视而笑,却被李嘉琪打断了气氛。

“筱溪!”李嘉琪**,迈进两人的卧室就像自己房间一样。

林筱溪脸色一沉:“叫我太子妃。”

李嘉琪一愣,从再见面开始,她便和从前一样唤她“筱溪”,一来是表示亲昵,二来,她心底其实不愿意承认林筱溪是太子妃的身份,她觉得林筱溪配不上人中龙凤鹤凌云。

昨日林筱溪并无异议,为何今日却摆起了架子?

李嘉琪委屈地看了一眼鹤凌云。

鹤凌云却在专注于剥橘子。

李嘉琪只好重新对上林筱溪寒霜般的眸子,问她:“你为何让春华接替我的事务?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林筱溪身子坐正,腰肢却被鹤凌云揽了回去,便又只好跟条没骨头的蛇一样赖在了鹤凌云的怀里。

“我以为我昨天跟你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嘉琪,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太子府了,你自己的未来不去谋划吗?你李家的生意不管了吗?”

“可我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我甘之如饴!”

“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不介意说得更难听一些,我只是不想伤了你。”林筱溪声音加重。

李嘉琪内心嗤了一声:你早就深深地伤到我了!我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身边,只要我努力,迟早可以取代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听说你在南林国都当上三皇子妃了,你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回来坏我的事!

虽然心里的话十分凄厉,可她脸上却只有淡淡的委屈:“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随便找两个人来夺走我的心血!”

“你先前在太子府付出的,我会按照管家的三倍酬劳支付给你,我知道你李嘉琪不差钱,但这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收好。”林筱溪说。

更希望她见好就收。

可李嘉琪并不打算收手,她只是没有再在言语上和林筱溪争辩,因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已经在鹤凌云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不耐烦,她点了点头:“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我会一点点交接给他们两人府内事务,但如果他们两人在这一个月内犯了错,我一样不会轻饶,也断不会把事务交给这些不靠谱的人!”

她大有不肯撒手的意思,并且说完就走。

林筱溪拒绝了鹤凌云递上来的那瓤橘子。

鹤凌云眉宇微蹙:“我家溪儿是生气了?”

林筱溪正色看她:“你就是念在她是我闺蜜的份上,所以将她惯坏了吧?”

“李小姐的脾气本就不小,是个直爽泼辣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成为溪儿的闺蜜吧?”

“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不再是闺蜜了。”林筱溪的确是生气了,“而且,你识人不清,她是泼辣,却不直爽,或者说她以前是挺直爽的,但人是会变的。”

鹤凌云原本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以为是两个女孩子闹别扭,听林筱溪这样讲,才认真起来,坐直身子,把林筱溪的肩膀摆正,盯着她一字字问:“她是不是害你了?”

他可以容忍李嘉琪骄纵放肆,却决不能容忍她伤害自己的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