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由她去吧。”林筱溪实在看不过去,发话道,“今晚之前让她离开就行。”

她言毕转身就走,实在也是懒得管了。

鹤凌云忙跟了过去。

魏英带着粗使婆子也走了。

一间屋里,只剩下李嘉琪一个人。

她看着空空****的墙面,满地的碎纸,和炉子里的灰烬,她的心也仿佛跟这些画一般被焚毁了。

她把余下能拼凑的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她看到画里的自己,笑得那么开心,她也看到画里的鹤凌云,一双眸子里满含深情。

她想把自己和鹤凌云再度拼凑在同一幅画里,可是每每少一个角或缺一片空,怎么都补不齐整。

她时哭时笑,已经不知道痛为何物了。

用过午膳,又相伴着小憩了一会儿,林筱溪要回云溪医馆,鹤凌云也要出门去拜访朝中几位老臣。

自打从李嘉琪房里出来,林筱溪便对此事闭口不提,鹤凌云也不便先开口问她生不生气,直至要各自出门,他才没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了句歉:“是我不察,是我木讷。”

林筱溪见他满目愧疚,浅浅一笑:“与你无关,我从未怪过你,反倒是有些自责,毕竟我从前与她那么要好,把与你共处的点点滴滴全部讲给她听,她或许是在我的潜移默化里对你产生了兴趣,可饶是我跟她的关系再好再亲密,我也无法跟她分享我的男人;

她的心态发生变化的最初,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她在熏陶一种对身体不利的药来克制自己胡思乱想,我当时却假装不知道、不过问,是我没有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去找她沟通,我与她一样当起了缩头乌龟,才让后续的事情加剧恶化,才一手摧毁了我俩的姐妹情谊;

凌云,此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不希望你为此自责。”

听完林筱溪这番话,鹤凌云虽有所释怀,却也更心疼她的善解人意了,他将她抱入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委屈溪儿了。”

林筱溪摇了摇头:“我早该告诉你的,这样,你也断不会让她进府,这样,她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越陷越深了。”

鹤凌云黯然道:“往后我们不与她来往了,溪儿,我会为你找些更靠谱的闺蜜来。”

林筱溪苦笑:“该出门了,晚上回来,我还要吃橘子。”

“好,到时候夫君我亲自喂你。”

两人腻歪了一阵,才相携着手出府,各自办事去了,并未在意李嘉琪一个人闷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魏英也是谨遵天黑之前再让李嘉琪离开的吩咐,所以中途也没去打扰她。

便是这无人问津的一个下午,李嘉琪出了事。

等林筱溪和鹤凌云各自办完事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李嘉琪自杀了。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绡纱华服,搭配一套鸳鸯戏水蝴蝶头面,以一截白绫系与梁上,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是皎月第一个发现了她,可把皎月吓坏了,因为李嘉琪这身装扮学的是林筱溪。

林筱溪也有同样的服侍和头面,皎月没看清那张脸时,整个人如坠冰窟,待看清了吊死的不是林筱溪,皎月嚎啕大哭。

一下子惹来府里不少人,一传十、十传百,等春华赶过来要处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堵住悠悠众口了。

很快,这桩事从太子府里传了出去。

只一个晚上,京城里便传出了各种可怕的版本,最离奇的,是说太子殿下与李家小姐情投意合,要抬李小姐做妾,被心胸狭隘的太子妃执意阻拦,李府小姐不堪受辱,身穿太子妃服侍,悬梁自尽。

鹤凌云不意那么多脏水会往林筱溪身上泼,他命魏英亲自去查流言的源头。

可魏英前脚刚出门,李府来哭丧的人,后脚就涌了进来。

李府来了几十人,堵在太子府门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求太子府给一个交代。

李嘉琪是李家独女,李家二老在株洲还没赶到,但李府在京城做生意的有李嘉琪的七大姑八大姨,浩浩****地全部上门来闹了。

李嘉琪用自己的死,给了林筱溪一个不得安宁。

鹤凌云下令闭门谢客,李府的人便将从太子府抬出去的李嘉琪的棺椁重新抬了回来,搁在太子府门口,苦嚷个不停,口口声声要请神仙菩萨出来主持公道。

“这件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鹤凌云恼恨不已,因为所有的矛头都在指向林筱溪,称她善妒、歹毒、虐害密友。

这对于普通女子来说,顶多是遭受一些谩骂,可对于太子妃来说,却是重罪。

果然,第二天林筱溪就被大秦帝召入宫内。

因为流言蜚语都已经传入后宫了。

鹤凌云担心她,便也跟着去了。

可是大秦帝拒绝见鹤凌云,只将林筱溪单独留下说话。

隔着一扇门,鹤凌云都能清晰听到大秦帝对林筱溪的训斥,鹤凌云十分心疼,忙恳请内侍官去将德妃娘娘请来。

须臾,德妃急匆匆赶到。

在大秦帝书房门外,德妃无奈地看了鹤凌云一眼,忙请内侍官递话进去。

片刻后,大秦帝让德妃入内。

鹤凌云求助地看向德妃,德妃眼神示意他不必着急,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走了进去。

德妃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笔墨纸砚被大秦帝砸碎,跪在地上的林筱溪的额头上,甚至被镇纸玉雕砸出一个血包,德妃见了心疼,一边唤内侍官去宣御医,一边要扶林筱溪起来:“孩子,快别跪着了。”

大秦帝却阻挠道:“让她跪着!朕就只问她一句话,知不知错,她就是犟脾气,缄口不言!”

德妃埋怨地看了一眼大秦帝,给他沏了一杯茶,帮他顺着气:“陛下息怒,事情始末还没理清,你就让太子妃认错,你怎知人家究竟错没错,指不定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呢!”

“事情的始末重要吗?真相重要吗?”大秦帝恼道,“百姓嘴里怎么讲的,才是要紧的!说她善妒、狭隘、蛇蝎心肠,对她是何等的不利?朕难道就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可她这脾气,将来哪能成事?尽给凌云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