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的身体并不好,说到最后,都难受地咳嗽起来,“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咳咳咳……就是不识抬举、不知体统!”
德妃怒其不争地望了一眼林筱溪,一边安抚大秦帝:“陛下保重,陛下不值得为孩子们这点小事伤了龙体——林筱溪!快认个错。”
“臣妾惹父皇动怒,臣妾知错。”林筱溪叩首道。
气得大秦帝又摔了杯子,对德妃怒道:“你瞧瞧她,就这德性!”
德妃无奈,只好主动请缨:“臣妾恳请陛下首肯,让太子妃留在宫中,由臣妾亲自教习规矩。”
林筱溪眉头一皱,心道这不是耽误自己陪着鹤凌云北上吗?早知如此,刚才也就不犟了,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可认错的话,心里实在很不甘心,李嘉琪这件事自己已经一退再退了,如今还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扛、对天下人说我林筱溪错了,林筱溪实在憋屈。
林筱溪正盘算着,大秦帝已经应下了:“也好,就让她留在宫里,朕这身子,她也得负责给朕好好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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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鹤凌云与林筱溪回到太子府。
鹤凌云始终不肯放开林筱溪的手,因为林筱溪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入宫学规矩的。
“德妃娘娘是为了我好,你莫要怪她,那时候陛下生了好大的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林筱溪说。
鹤凌云点点头:“德妃是我请来的,怪只怪父皇糊涂,真的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林筱溪捏着他的手,柔声道:“陛下没有信,陛下只是觉得我这脾气要收敛,要知进退,要顾全大局。”
鹤凌云心疼地看着林筱溪:“可我知道我的溪儿就不是这样的人,顾全大局,势必委曲求全,我亦不忍你委曲求全,你入宫学规矩,有德妃帮衬,不会有人敢欺负你,至多月余便可交差出宫,可是,我过几日就要出发北上了,我就是舍不得和你分开。”
林筱溪将双臂揽上他的脖子,把头慵懒地倚靠在他的胸前:“我知道,所以你先去,等我出宫,我便去找你。”
“我让魏英留下来照顾你。”
林筱溪没有拒绝,她知道应下来可以让鹤凌云放心。
李府的人仍在门口闹,导致林筱溪和鹤凌云都是从后门进府的,春华说,门口的冥钱都洒了如雪花般厚厚一层。
鹤凌云让春华带林筱溪回屋歇息,他面上凝起冰冷如霜的怒意,称要去亲自处理。
因为这件事被闹大才传入宫里,才导致他要和林筱溪分隔两地,他当然很恼火。
林筱溪静静在屋里等。
须臾,皎月急吼吼地跑进来,说:“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火,他把原本计划赔偿给李小姐的银钱,整整三大箱的金银全部洒在了太子府的门口,呵斥他们假如再闹的话,将不再顾忌李小姐的颜面,将她做过的事、和李家生意上那些弯弯绕绕全部公之于众,让他们见好就收、赶紧滚蛋,一下子,半条长街上的人都来抢银子,可把李府那帮人急得不行,也挤在人堆里抢,很快,一地银子没了,人也都散了。”
林筱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府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教唆来闹,凌云本是个脾气好的,也都被逼急了,他们原本可以拿到不可估量的赔偿,如今却没讨到半点好。”
皎月郑重其事道:“这还不算完,我听到太子殿下让魏英务必在三日内找出背后的推波助澜者。”
林筱溪告诉皎月:“事情首先是从太子府传出去的,所以你去告诉春华,先肃清府内人员,把李嘉琪安插进来的全部清走。”
皎月说:“经常跟在李小姐身边的那个叫月桂的,已经跑了,还有一个叫芍药的,才被发现在马厩里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去把人带来。”
“小姐不把人打发出去吗?”
“你忘记连翘了?”林筱溪问。
连翘是当年跟在林玉珠身边却饱受林玉珠虐待的一个丫鬟,后来得林筱溪指点,摆脱了林玉珠的掌控,一直对林筱溪感激不已,林筱溪对皎月说:“能将上了歧路的人拉回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很快,芍药被小厮抬了进来,看到林筱溪的时候,满眼的慌张错愕。
林筱溪安抚她不必害怕,亲自给她切了脉、配了药,还处理了一些外伤,并让她住在府中养伤:“等你身体大好了,要去要留,随你。”
等芍药被人安顿下去,皎月不太高兴地撅了嘴:“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
林筱溪不禁苦笑:“这世上大概也就你这个傻丫头觉得我善良,我若善良,恐怕就接纳了李嘉琪,容忍她与我共事一夫,也不至于逼得她走上绝路。”
林筱溪起身走到窗台前的水盆里净手,看到窗外月牙如新,想起那些在株洲和李嘉琪彻夜谈心的日子,悲凉感后知后觉地如潮涌来,迫得她哑着声音,幽幽叹了口气。
“当我得知她也爱上鹤凌云那日起,我就知道凭她的性子,与我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的结局,和我当初预判的几乎无差,我想过与她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她也许会做出极端之事,我当时自问我该如何处理……我的答案是:不纵容、不姑息。”
皎月知道李嘉琪的自杀还是让林筱溪十分难过的,可皎月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是恼道:“李小姐也是个烈性子。”
“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甚至想用自己的生命在我和鹤凌云的人生里留下印记,她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模一样的头饰,就是为了让我余生想到这一幕都难受不已,我不会如了她的愿,我只会恭喜她终得解脱。”林筱溪眼尾的泪珠到底也没有落下,眼神也渐渐清明透彻,“皎月,去把我的那件衣服和那套头面,烧了。”
“是。”皎月应声而去。
如此爽气的小姐,皎月真的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