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了,但情况不好,你快将那个叫春华的喊来救她。”南宇轩这次并不打算相瞒,毕竟林筱溪的命比较重要。
原本还想说自己只是腿受伤了的林筱溪,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春华!”鹤凌云沉声吼道。
春华疾步奔入,看到林筱溪这副模样,也是吓得倒抽了口气。
但她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迅速放下帘子,叫来皎月帮林筱溪将裙子脱下,并告诉鹤凌云:“请陛下门外一避。”
“其他人出去,朕就在这儿。”鹤凌云的声音始终结着寒霜。
魏英和南宇轩乖乖退避。
春华不敢忤逆,任由鹤凌云就在一旁看着,让林筱溪弯曲双膝,打开双腿……
这一过程,林筱溪始终没有与鹤凌云说话,她一则忍受着疼痛,担忧胎儿的安危,二则不知如何开口问鹤凌云,为何要杀人。
林筱溪不惜以身犯险,跟着南宇轩逼退到感染者的围困之下,也要避免与门外的百姓直接起冲突,就是为了不让背后之人得逞,他鹤凌云倒好,一来就大开杀戒,压根不派人先飞进来看看里面的情况是否已经被林筱溪摆平。
所以原本门外那一场屠杀是可以避免的,何况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稚子……
只怕朝中那几位老臣今后不仅要弹劾林筱溪了,恐怕还要鹤凌云写罪己诏。
可若只是罪己诏倒也还好,最怕的是,鹤凌云从此便要失去民心了……
林筱溪越想越不安,直至耳畔传来春华带着哭腔的回复:“回禀陛下、娘娘,孩儿……没保住……”
林筱溪耳边嗡嗡直响,下一瞬间,再也经受不住的剧痛如潮席卷而至,疼得林筱溪哭了出来。
鹤凌云俯身靠近床榻,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安慰:“溪儿,别哭,哭会伤身,孩儿还会再有的,我们都还年轻……”
尽管鹤凌云的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哽咽,但鹤凌云强迫自己不可再把难受的情绪带给她。
此时,南宇轩已经走到了坊门外,看了眼外面的一堆尸体,直摇头。
尽管他才在林筱溪面前豪言壮志,称换做自己早杀光了外面这群闹事的人,可真的看到鹤凌云也这样做了,南宇轩还是佩服他真下得去手,连稚子都没有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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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溪被鹤凌云接回长乐宫的时候,仍在担心那批躁郁症患者,吩咐春华带上退烧药去观察他们的身体反应:“你不必陪在我身边,我自己会休养好的,你帮我去照看平安坊的那群人吧,夏至恐怕忙不过来,李翔的腿折了,母亲也被南宇轩杀了,这些事,你都得帮我去安抚好……”
“够了。”鹤凌云将刚熬好的汤药亲自端来喂给她喝,并带着责备口吻,又掩不住心疼地命令道,“让春华留下照顾你,其他人,朕会替你收拾。”
听到“收拾”两个字,林筱溪首先想到的便是以暴制暴,不悦地剜他一眼:“我已经缓过来了,也想开了,这孩子和我无缘,权当是替你还了债,你今日这双手,可算是造下了杀孽。”
鹤凌云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药渍:“溪儿这样说,朕才真的有些懊恼了,但当时他们以稚子要挟朕,以为朕就真的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了,未免也太高估了朕的忍耐度,那时候对于朕来说,是溪儿的命、和他们的命,两相权衡,他们加起来在朕心中都没你重要,朕任何能让他们得逞?
这一次若被他们得逞了,那他日他们带着一家老小堵在金銮殿前逼朕废后、甚至逼朕杀了溪儿,朕可还有退路?
所以朕今日这样做,是杀鸡儆猴,以绝后患!”
鹤凌云说着说着,居然还觉得自己越来越有道理了。
林筱溪恼恨地看了他一眼,说出了最真实的话:“凌云为了我这样做,作为我的男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作为国君,你大错特错了。”
正如林筱溪所料,之后每日的早朝,几乎成了鹤凌云被众臣尤其是耿直的老臣口诛笔伐的批斗大会。
鹤凌云并不打算狡辩,任由他们骂,也乖乖写下洋洋洒洒上千字的罪己诏,他承认自己暴虐、昏聩、冲动、易怒,可唯独不肯承认自己的皇后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后。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说:“朕可以容忍你们说朕骂朕,在史书上给朕安上任何罪名,但若再敢对朕的皇后动歪心思,朕不惜更残暴一些,记住,朕是明君还是暴君,并不在朕,而在于你们,看你们到底还会不会逼朕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这番话在朝堂上一说,几位老臣辞官的辞官、称病的称病,朝堂之上,总算安歇了一段时日。
而林筱溪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小月子做了不到一个月,就和皎月喝上了冰镇杨梅酒。
“陛下要是知道奴婢偷偷给娘娘拿酒喝,恐怕要打断奴婢的腿。”皎月后怕地给林筱溪倒了只有三口的一小碗后,忙将酒藏了起来,“娘娘为了自己的身子,也该注意一点。”
林筱溪轻笑道:“皎月,你是不懂,人生在世,快乐最为重要,我若是一直沉溺在丧子之痛里,我不仅毁了自己,也会毁了我身边的很多人,包括你。”
皎月鼻子一酸:“娘娘,您要是难过便哭出来,奴婢不怕陪您哭的。”
“不难过了,人生除了死,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林筱溪抿了一小口酒,愉悦地眯起了眼,“人要始终向前看,前面的路是快乐地走、还是难过地爬,选择权都在自己手里,如果我们轻易就被那些失去的苦难打倒,那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曾经,还有自己的未来。”
皎月总算绽开了笑颜:“我想那蓝鳞鱼毒虽然可怕,但若是娘娘误食,我觉得娘娘不会有事,因为娘娘内心十分强大,也很乐观。”
“那你便去给我钓一尾来,我们尝尝看。”
“娘娘快别闹了,城南那片湖里已经没了蓝鳞鱼,水体也净化干净了,京城所有的感染者都已痊愈,这桩事总算是了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