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兰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说话都囫囵不清了：“你、你真敢……我可是晨王妃！”
“没错，你是晨王妃。”林筱溪一边肯定她的自我评价，一边缓步走向屏风后面的衣物隔间，那里头明晃晃地挂着那件海棠红的凤穿牡丹锦袍。
林筱溪如今是真的信了皎月和翠西的猜测：林芝兰不是没发现自己错拿了衣服，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衣服你穿过？”林筱溪冷声问。
林芝兰已经跟了进来，立在隔间的门口，脸上血色尽褪，显出惶恐的惨白，但是她却竭力隐藏好自己的慌张情绪，承认道：“……是。”
“你可知凤凰代表了什么？”林筱溪又问。
林芝兰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内心的不安，才缓声道：“在岭南，凤凰代表祥瑞，我与晨王时常祭拜凤凰图腾，那是当地人世世代代的信仰。”
岭南便是晨王的封地所在，那儿的人，确实供奉凤凰为上天的神鸟，就像秦国人信奉天子是真龙降世一样。
“你若是岭南人，本宫还真信了。”可是林筱溪淡漠一笑，眼底的寒芒如有实质，“可你是秦国人，从小养在林府的小姐，会不知道凤凰纹样在秦国，只能皇后一人可用？就像五爪金龙，也只能皇帝一人可用，所以，你究竟是无知还是有意，不必本宫戳穿吧？”
林芝兰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里盈满水雾：“大姐姐便是因此责难我吗？我不就是穿了一下大姐姐的衣服吗？从前在林府，我们姐妹几个还时常换衣服穿呢，大姐姐这便容不下我了吗？”
林筱溪其实并不在乎皇后这把凤椅，可这就像自己的东西容不得他人冒犯一样，不是林筱溪不在意，旁人就可以觊觎的，何况这觊觎之心，还掺杂着恶意。
“本宫为何责难你？”林筱溪冷笑道，“今日若只是来换走衣服，哪怕你穿过它也罢，大不了本宫不要了，自有尚衣局销毁，可你错就错在打了上门来换衣服的皎月，本宫昨日没来，是给了你机会，今日皎月再上门，你非但不知错，还动手伤人，本宫不连带着治你个大不敬之罪，都对不起本宫这一忍再忍。”
林筱溪扬手一挥，直接便将衣架旁烛台上的蜡烛给推倒了。
火苗迅速舔上那件衣袍，干燥的缎面一下子便被点燃了，金色的凤凰在海棠红的底色里，于熊熊翻滚的烈焰中跳跃，仿佛活了一般。
心怀鬼胎之人碰过的东西，林筱溪不要了。
看到起火了的林芝兰吓得赶忙跑出屋子，边跑边喊：“疯了疯了！皇后疯了！快来人呐——凤栖宫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那衣物隔间里，可还有她不少的服饰，皇后娘娘点燃了那件凤袍，火势必然殃及她其他的衣物，她都心疼坏了。
待到内侍官纷纷赶来，大内侍卫也加入了救火的队伍，林筱溪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吩咐一脸懵的魏英：“等里面的衣服烧得差不多了，再救火。”
近来天气潮湿，烧起来不会那么快，也不会殃及到其他的房间，所以林筱溪就想痛痛快快地出个气，好叫林芝兰接下来没有衣服可穿。
“是。”魏英点头，恭敬应下，不敢有二话，然后便让胡柴护送林筱溪和皎月回长乐宫。
胡柴将皎月送到门口，按照规矩，便不能再进去了，但他踌躇在门边，心疼地看着一边脸又红又肿还有一道血口子的皎月，央求林筱溪道：“能不能让属下陪陪皎月？”
“想啥呢？还不快滚回你的岗位上去！”皎月冲着他骂道，“宫规不守了？还想拉我一起下水？”
林筱溪不禁失笑：脸都那样了，皎月还有闲工夫训胡柴呢？
林筱溪一边拽着皎月往里走，一边对胡柴说：“进来吧。”
得了允准的胡柴屁颠屁颠跟进来，扶着皎月的另一条胳膊，担忧地观察她的脸色和伤势，小心翼翼地问：“疼不疼？”
“自然疼了！都快疼哭了！”
皎月虽然这样说，可那满脸的恼恨全化作咬牙切齿，一点要哭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疼就哭出来，我肩膀借给你靠。”胡柴说道，挺了挺腰背，把养得壮硕些了的肩膀凑上去。
林筱溪取出药膏和绷带，直接丢给胡柴：“拿去给她包扎吧，本宫先撤了。”言毕扭头就走，脚步飞快。
本来是想亲自给皎月包扎的，但是见他二人这黏糊糊的模样，林筱溪决定不当电灯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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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凌云听说了上午在云栖宫发生的事，午饭点之前便来了。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鹤晨。
鹤晨一进长乐宫的门，看到林筱溪便行了个大礼，然后就开始替林芝兰道歉，态度诚恳又谦卑，反倒叫林筱溪难做了。
“晨王不必如此。”林筱溪说，“左右还是姐妹之间有隔阂，与你无关。”
林芝兰觊觎凤袍，相当于觊觎后位，这是重罪，被林筱溪轻描淡写地归咎在了姐妹不睦的关系上，这是给了林芝兰一条活路，晨王心中自是十分感激，但也更为愧疚。
他对鹤凌云说：“陛下，放我们回岭南吧。”
鹤凌云不依：“是还有什么不适应吗？五哥这段时日辅助朕，做得都很好，朝野上下一片满意褒扬，朕也很欣慰。”
“可这事……我、我不能啊！”鹤晨一脸的为难，纠结得脸都皱了起来。
林筱溪甚至发现他年纪轻轻的，就两鬓隐隐发白，面相要比刚回京城那时沧桑许多，必然是这段时日给愁的。
林筱溪便问：“究竟何事让晨王如此为难？陛下，你莫不是给他派了最难的活吧？”
晨王讶异地抬眸看着林筱溪，口吻略震惊：“皇后娘娘竟不知道吗？”转头望向鹤凌云，“陛下是打算瞒着她？”
如此一说，林筱溪更好奇了，将质疑的目光瞥向鹤凌云。
鹤凌云沉吟片刻，慨然道：“事已至此，其实也没有瞒着溪儿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