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被毁容后,你对我就越来越冷淡了!”林芝兰掩面痛哭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已经厌弃我了……”

鹤晨无奈地叹了口长长的气,每次一吵架,她就要发出这种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灵魂拷问,鹤晨真的累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成熟稳重,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常把喜欢、心悦等话挂在嘴边的少年了。

可他不说,不代表他就不爱了。

他只是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然而林芝兰却不肯相信,永远躲在自己的小黑屋里,不愿给他半分好脸色。

“从今日起,我们分房睡吧。”鹤晨哑声道。

他已经被林芝兰逼得无路可走了,林芝兰的情绪影响到了他的方方面面,他近段时间总是被鹤凌云训斥做事的时候魂不守舍、频繁出错。

他不能出错,鹤凌云已经把很多大事都交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步踏错就会给下面的人带来严重的后果,恐危及民生福祉。

所以他不能再被林芝兰影响自己的判断了,他必须要从这种氛围里跳出来,专心在鹤凌云寄予的众望上。

但是林芝兰听到他这话,开始歇斯底里地打砸东西,甚至把一些重物往他身上砸。

他之前后背被砸的伤,因为他后来几日没有遵医嘱卧床休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每到阴雨天,脊柱就酸痛得不行,严重的时候,腰都没法直起来。

所以他现在看到林芝兰还在往自己身上砸东西,他惜命地躲开了。

目睹他不仅没有安慰自己、还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芝兰的眸底掠过显而易见的阴狠戾气。

皎月挺过来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皎月低喃着发出了声音:“娘娘……娘娘……”

一直守着她的林筱溪忙奔到床边,轻轻拍打她的手:“我在,皎月,我在呢。”

皎月放心地笑了,留在纱布外的嘴角勾起一抹宽慰的弧度,然后便又睡过去了。

翠西和翠屏忙过来劝慰林筱溪也去睡一会儿:“娘娘,皎月没事了,您可千万别累垮了自己,皎月会担心的,陛下上朝之前吩咐奴婢们,务必要让娘娘歇息片刻。”

“好,一个时辰后喊我。”林筱溪顺从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之所以要一个时辰后苏醒,是为了早点去云栖宫为皎月出这口恶气,等她睡饱后养出一些精神来,她要亲手给林芝兰一点教训。

却没想到就这一个时辰,等她摆驾云栖宫的时候,却听说林芝兰出宫回林府了。

“真是抱歉呀!皇后娘娘……”林芝兰的一等宫婢琥珀正在为她整理要带回家的行囊,可见林芝兰就是为了躲避林筱溪的责罚,临时想了这个法子就急匆匆地先走了,“您来晚了呢,我家王妃此次回娘家,恐怕要住上一段时日才会回来的。”

如此,以林筱溪的身份,总不能追到林府去。

“嗯,本宫等她回来。”林筱溪也没有继续纠缠,软轿都没下,便直接回了长乐宫。

她不是那种忍不了一时愤恨的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的是时间。

却说林芝兰回林府之后,原本是既想趁机躲避林筱溪的责罚,又盼着知道错了的鹤晨来哄自己回去。

可她一住住了十几天,都没见鹤晨登门林府。

她一天比一天失望,也一天比一天忐忑。

她时常让琥珀去打听鹤晨每天的日程安排,但琥珀不是每回都能打探到的,这一日,却意外得知鹤晨今天出宫去京郊办事。

林芝兰想着机会来了,便穿戴整齐、打扮得花枝招展,打算跟鹤晨来一场郊外重逢。

这日艳阳高照、气温颇高。

京郊水库水位比往年下降更多,恐有秋旱的隐患,所以鹤晨过来实地勘察。

办完正事后,他与几位工部的官员吃了顿午饭便各自散了,他打算再去水库边走一圈后就回宫,却在水库附近看到了长平郡主。

长平正把一只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鸭子从婢女怀里接过后往水库里放生,忽然瞥见一抹宝蓝色的袍裾,抬头一看,恍然一笑:“是你?这么巧啊!”

今日气温过高,长平只在阳光下站了片刻,就冒了热汗,额角的碎发都黏在了皮肤上,被她沾了泥的手一抹,额头便花了,她也不在意,兀自冲着鹤晨傻笑:“真是羡慕你,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居然汗都不见一滴。”

“我便是这种不怕热的体质。”鹤晨回以礼貌一笑,“有利有弊,到了冬季,反而畏冷得很,所以当年先帝才给我安排了南边的封地。”

“那到了冬天,你岂不是要逃回岭南去避寒了?”长平取笑他道。

鹤晨苦涩一笑,没有说话:他也想回去,却大概是回不去了。

最后一只小鸭子被长平放入了水里,鹤晨才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放生呀,这一窝鸭子是我在那边树下发现的,这么热的天,树下干巴巴的,都没水喝,也不知道鸭妈妈哪里去了,我便将它们都抱过来放水里游泳去。”

“或许鸭妈妈就是给它们找水去了,被你一窝端走,万一鸭妈妈回来找不到孩子,岂不着急?”

长平见鹤晨煞有介事,便一本正经地征询道:“那要不然我去树下给鸭妈妈留张字条?”

鹤晨闻言,捧腹大笑。

自从跟林芝兰关系破裂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

“你笑什么?”长平恼道,“不是你说鸭妈妈会着急嘛?那我又不会嘎嘎嘎!”

鹤晨不仅没收住笑,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唉,你笑吧,我回家去了。”长平起身告退,刚要走,又被鹤晨叫住,“等等。”

长平止步,回眸看他。

鹤晨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用指腹擦去了她额角的泥巴:“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弄得邋里邋遢?”

长平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反正又没人看!”

“我不是人吗?”

“你是自己人,怕什么?”

鹤晨一怔,手下意识地顿住。

便是这一幕,被刚坐着马车赶到水库边的林芝兰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