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天王老子?你管老子?”袁峰一口一句粗话,又往破碎的门板上狠狠踢了一脚,“就踹!怎么着?”
鹤凌云眸色阴沉沉得仿佛变了的天,从晴朗到狂风暴雨不过几息之间。
只见他的手轻轻一扬,第二支飞镖就快准稳地扎在了袁峰的肩胛骨上。
袁峰疼得哇哇大叫,蹲下身来,咬牙切齿:“你敢伤老子?”
“我警告过你的。”鹤凌云冷声道。
“老子没钱赔你,老子自己也是来要钱的!”袁峰恼道,“你找隔壁那个女人去要!”
“你一个男人,竟有脸皮问女子要钱?”鹤凌云嗤笑道。
袁峰答得理直气壮:“她是我姐!她生来就该为我当牛做马!可是这个天杀的,几年前离家出走,撇下我跟爹娘不管,现在爹娘死了,就该她来养我!”
“什么?爹娘死了?”水缸的背后,传来袁婉怡的痛呼。
袁峰听到袁婉怡的声音,也顾不上疼了,循着声音便走过去,把袁婉怡从水缸背后拎了出来:“他娘的,原来真的躲在这里?”
他恶狠狠瞪了眼鹤凌云和林筱溪,然后扬手就给了袁婉怡一个脆生生的巴掌:“你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家?”
袁婉怡被打懵了。
她离家的时候,袁峰还小,但已经开始对她拳打脚踢,父母也是默认甚至怂恿的,五年后袁峰长大成了一个壮硕的男人,打起人来疼得要命,袁婉怡的脸一下子就肿起来了。
“看什么看?”袁峰怒叱她,“都怪你,你走之后,爹就生病了,没钱治,阿娘去求城西的刘瘸子,刘瘸子要你的人去换,我们一家找了你大半年,杳无音讯!阿娘只好去大户人家的家里做帮佣,操劳过度,积了一身的毛病!要不是前几天,有溧阳城的人嫁到我们水月城,随嫁妆送来的喜糕叫婉仪糕团,我他娘的还不知道你居然躲在了溧阳城里,还开了自己的糕团店!”
袁婉怡没工夫听他瞎掰扯其他事,只惶急地问道:“爹娘真的没了?”
她是知道袁峰嘴里没几句真话的人。
果然,袁峰眉梢一挑,又推翻了片刻前的说辞:“快没了,爹就剩一口气了,娘跟我沿路乞讨过来,现在就歇在你的糕团店门口,我打听了附近的人,才知道你住这里,挺好呀!独栋别院,给你舒服的!”
得知父母还在,袁婉怡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
她是恨父母的,恨他们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弟弟,可同时,她也替自己的离家出走感到愧疚,周围的人都骂她不孝,骂得她自己都相信了她的错更大一些,直至林筱溪告诉她没有错,她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为自己多年的郁结找到了疏通的口子。
可若真的没机会见双亲最后一面,她大概还是会觉得难过,所以刚才才没忍住叫了出来。
“我去看看阿娘。”袁婉怡认命地往走出云溪苑,往糕团店的方向去。
林筱溪不放心,跟了过去。
鹤凌云便也默默跟上。
婉仪糕团店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门面店,在左边酒楼、右边客栈的夹缝里求生存,大部分的摊位都摆在街道上,其实非常拮据,但靠这家店和自己的手艺,袁婉怡养活了自己。
看到台阶上坐着的老母亲,袁婉怡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
五年了,她竟不记得离家之前,母亲有多少白发,怎么现如今,全白了呢?
袁婉怡快两步走过去,轻声唤她:“阿娘?”
袁老夫人听到声音,腾一下站起来,看似孱弱的身躯竟爆发了极大的力量,跟袁峰一模一样地扬起手来,啪一下就给了袁婉怡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子。
打的还是同一边脸,袁婉怡的唇角当即溢出鲜血。
林筱溪见状,气得要上前理论。
鹤凌云觉察到她的忿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用温柔的唇语示意她:“我来。”
鹤凌云走上前去,拦住了袁老夫人的第二个巴掌。
这狡猾的老女人,打袁婉怡的时候力气大得惊人,被鹤凌云捏住手腕后,立即哀声叫起来,装得一副老弱病态。
“打人了……打人了……哎呦喂!疼死老婆子我了……”
鹤凌云却非但没松手,反而用了更大的劲。
袁老夫人几乎听到自己手腕骨头碎裂的声响,这才吓白了脸色,求饶道:“别别……真疼,真的疼!”
“怎么不继续装了?”鹤凌云哂笑道,“继续喊,把过往的路人都喊过来,让所有人都瞧瞧你们袁家对待女儿和儿子的区别。”
袁老夫人恼怒道:“你懂什么?女儿本就是个赔钱货,能利用起来给娘家涨点脸面,那是她的福气!你听说过哪家把女儿当个宝的?”
林筱溪失望地闭了闭眸子,轻轻叹出口气。
“这个小贱蹄子!”袁老夫人把手指向袁婉怡,“五年前离家出走,不管我跟她爹、还有弟弟的死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了财,也不念着我们,分点给我们花花,是存了歹心要活活饿死我们!”
“娘!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些年也是吃尽了苦头,做糕赚来的钱,只够我一个人吃穿用度,要说赚,也就这半年来好了一些,你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受尽了欺凌吗?”袁婉怡委屈道。
“那都是你活该!谁逼你一个人出来闯**了吗?嫁给刘瘸子就能享受一辈子的安逸,刘瘸子的钱就是你的钱,有什么不好的?”
袁婉怡要被气笑:“我的钱?阿娘,到了现在你还想糊弄我吗?我都听到了,你跟爹合计把我嫁过去后,拿刘瘸子的钱贴给弟弟盖房子、娶媳妇,我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他,要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嫁过去,以刘瘸子那个偏执的性子,他还不打死我啊?”
“被他打死就是你没本事,你赖谁?”袁老夫人讥嘲道,“你要是不能为阿峰弄点钱回来,你连活着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