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五年了……”袁婉怡平日里多么乐观开朗的性子,被袁老夫人这么一骂,一下子失去光彩,变成了一株霜打的茄子,“在你的眼里,我还是连活成个人都不配?”
袁老夫人视若无睹她的泪目,用力拍打婉仪糕团的店面门板:“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瞧瞧!”这态度,仿佛女儿辛辛苦苦用五年挣出来的事业,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袁婉怡不应:“我的店很小,里头没什么东西的。”
袁老夫人不信:“有没有东西,我自己看!”
“你不就是想要钱嘛?”袁婉怡哽咽道,从腰中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这里有二十两白银,你都拿去吧。”
袁老夫人接了过去,抖开荷包一数,还真不过二十两,顿时黑了脸:“这怎么够?你店里肯定还藏了不少钱吧?你的糕都卖到隔壁城去了,你怕是早已赚得盆满钵满了吧?不舍得掏出来养你老娘我的话,从今日开始,你也休想开店!你一开,我就在你店门口乞讨,我要告诉全溧阳城的人,你就是个不孝子!”
气得袁婉怡说不出话。
林筱溪这时候再不说话,都对不起她亲自赶来看这老太婆的嘴脸了,她怒视袁老夫人,冷声道:“你以为溧阳城的人不知道你们袁家这点破事吗?不就是一家人合起伙来把女儿的命榨干吗?你要是不怕受千夫所指,那也别磨蹭了,就现在吧,现在开始,你就在这儿乞讨!作为婉仪的邻居,我可以送一个破碗。”
鹤凌云听到这话,直接就去对面的陶瓷摊上花了两文钱买了个陶碗,然后故意当着袁老夫人的面,往墙上一磕,磕碎了碗沿后,才丢到袁老夫人怀里,意思是就算现成买的,她也不配得到一个完好无缺的碗。
袁婉怡看着林筱溪和鹤凌云如此为自己出气,反而委屈得无以复加,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淌。
袁老夫人正气得脸红脖子粗,忽然,远处跑来了袁峰。
但见袁峰手里捧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得满满当当都快合不上了,他肩胛骨还流着血,但却高兴得像个孩子:“阿娘!阿娘!你快看我讨到什么了?全是金银珠宝,怎么样?阿娘,我们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袁老夫人看到箱子,也很高兴,但她很快注意到了袁峰肩上的血,顿时心疼地问他:“怎么受伤了?”
这心疼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常的母亲,却不肯对袁婉怡施舍分毫。
提起伤口,袁峰心虚地看了眼鹤凌云,却没有告状,反而催促袁老夫人快走:“没事,阿娘,就是磕着了,咱快回家吧。”
“回家?”袁老夫人一怔,指着袁婉怡恼道,“好不容易找着她,不把她这些年的积蓄撬一点出来,你甘心回家?”
这母子俩把对袁婉怡的敲诈说得如此直白,令袁婉怡无望地将脸别了过去:为什么偏偏 是她,拥有这样的家人?
但是袁峰却竟不愿计较了,要不是双手抱着箱子,腾不出手来,他几乎要拉着袁老夫人赶紧走了。
他这着急模样与冲到袁婉怡家院子外叫门的那时候截然不同,不禁令林筱溪怀疑他这箱子的由来。
又瞧了一眼箱子的样式,越看越觉得熟悉,林筱溪微微皱起了眉头。
“溪儿,这箱子好像是珍珍的。”还是鹤凌云先看出了端倪,提醒了句。
林筱溪再仔细一看,这箱子四周的包角铜雕刻得十分雅致,还是喜鹊图案,确实是刚来溧阳城的时候,魏英为鹤珍珍挑选用来储物的箱子。
林筱溪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就在自己和鹤凌云跟着袁婉怡跑出来的时候,尚且留在云溪苑的袁峰并没有跟着出来,而是趁四下无人在云溪苑瞎转,结果遇上去湖边溜孩子回家的鹤珍珍,以袁峰的精明,随便聊几句就能看出来鹤珍珍有痴呆症,或许是威逼、或许是哄骗,总之,他就这样夺走了鹤珍珍的家当。
如此一来,这袁峰便不仅仅是邻居家的事了,他还成了窃入云溪苑的贼!
林筱溪和鹤凌云对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
鹤凌云扣住了袁老夫人的肩膀:“老夫人来都来了,不如就在女儿家多住几日吧?”
袁婉怡不解地看着鹤凌云:他刚才不是还帮我的嘛?如今我娘和弟弟好不容易决定走了,为何反而要请人留下?
袁婉怡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问。
林筱溪也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作为东道主,既然婉仪是我们的邻居,那我们合该请您在溧阳城多玩上两日才可。”
袁峰一看老娘被扣住了,顿时恼道:“你们放开我阿娘!”
袁老夫人也叫苦道:“你掐疼老太婆我的骨头了!”
鹤凌云唇角一勾,冷笑道:“你不挣扎,就不疼了,你要是挣扎的话,万一我拿捏不好力度,把人整残了也是有的。”
袁老夫人一听这话便慌了,无助地看向袁峰:“阿峰……”
袁峰怒气冲天:“你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动粗,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林筱溪满目讥诮地笑出声来:“跟一个盗贼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盗贼?”袁老夫人和袁婉怡同时惊道。
林筱溪眸色一冷,森寒之气如有实质:“你拿了我们院里的东西,还想跑?”
袁峰被林筱溪的眼神震慑到,手一抖,梗着个脖子嘴硬道:“不是我拿的,是那个带孩子的女人主动送我的!”
林筱溪明眸微眯:果然,她猜得没错,是袁峰巧言哄骗了心思单纯的鹤珍珍。
“究竟怎么得来的你心知肚明。”林筱溪冷声道,“今日,这箱子和你老娘,你只能选一个带走。”
袁峰怒目圆睁:“你们……你们逼我?”
“对,就是逼你。”林筱溪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箱子拿走,你下半辈子吃穿无忧,箱子留下,才能带走你娘,不然的话,别怪我们将她送去山里做苦役。”
“你们敢?”袁峰怒斥道。
“有什么不敢的?”林筱溪嗤笑道,“我们和你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