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辉独占一街,以此处为正中,方才我们从右至左依次寻了,可有一处,始终有高墙围堵不曾进去过。”
霓裳冷声打断他:“明月清辉不过是间小楼,霓裳也不过一介民女,比不得王氏高门。可国有国法,霓裳敬王大公子威名,多方便利。可若公子还不知足,执意要阻碍明月清辉的生意,官府想来也不是吃素的。若官府管不着王家,往上可还有御史台,还有刑部。”
她眸子极冷,半是告诫半是警告道:“王大公子还请适可而止。”
明月清辉里雇用的小厮不少,王束等三人则显得十分势单力薄了。
在这样剑拔弩张之际,王束却扯纯冷笑,“若我不打算适可而止,你待如何?”
若方才他只是心有怀疑,那么看到霓裳如今的反应后,他心中便有了底。
长公主和她那护卫,只怕便被关在了西南方。
“方泽,继续搜!”
霓裳咬牙,可王束绝不是她能阻拦的。
她一边跟上去,一边吩咐人,“快去请公子回来。”
柳成荫是在回柳府的路上遇到前来报信的小厮的,听闻王束在明月清辉四处寻人后,他眸光便变了。
“打马,走快些!”
方向却不是明月清辉,依旧是柳府。
“公子您回来了,可需要奴婢……”
美貌的侍女们迎上来,却被他冷声退下去,“滚!”
柳成荫一身戾气,径直往最里头的内院走。
那王束哪是寻什么邓长寻,分明是来找章甄的。
而章甄,与王束或许不仅没有仇,极有可能还是同伴,合伙便是为了骗取他和湖州官府的信任。
朝廷来的那些人与他们,只怕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刺史竟还妄想让他去伺候户部的人?
愚蠢至极!
他边往内院走,便发现了不对劲。
“门口的守卫怎么少了?!”
门卫不敢迟疑,连忙迎上来回道:“之前有人影闪动,七眼他们去抓人了。”
“那人呢?”他冷眸。
“属下……属下不知。”
柳成荫黑了脸,看向院内。
与外头亮堂烛火相对的是内院里昏暗的视线,霍辙折身回来时唐翘蹲着身子拿着蜡烛陆续又找到了两三个匣子抱着。
“这些都是?”
唐翘颔首,“这些是柳成荫与那些商户签订的文书,其上交易的都是大批的茶叶瓷器与特产。”她眼底融了暗色,“只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却如此严防死守。倒像是为了混杂视线一般。”
看着这间屋子的装潢,她眸光微异,“若我猜得不错,这些文书都有对应的私盐买卖契书和账册。”
她抬眼对霍辙道:“东西应该在明月清辉。”
“我要立刻回去一趟。”
话音未落,外头火光大亮。
柳成荫踢了踢脚下昏死的内院守卫,他花重金雇来的江湖高手,如今却昏死在地上,什么知觉也没有。
“将前后的出口、侧门,全围堵上。”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墨,眼神比寒月里的冰棱子还冻上三分,“给我搜!”
内院的面积不小,那么多人进去,约莫小半刻钟后,去各处搜查的守卫都折身回来回。
“公子,没人。”
“东厢房也没看到人。”
“内室也没有。”
“公子,西厢房被人翻找过了!”
柳成荫冷脸进门,便看到满地的狼藉。
他用名贵黑铁木和铜鱼锁妥善放置的文书,尽数被抛洒在地。
他微微屈身捡了一张文书起来。
“封锁柳府,任何人没有我的指令,不得出入!”
“是!”
这时有两个守卫自门外匆忙跑来,垂首禀报道:“公子,之前李管事带来的人不见了!”
“公子,内院外头左侧墙体有人攀爬过的痕迹。”
柳成荫才看了两眼那文书,闻言冷不丁骤然攥手,将那文书攥揉成了一团。
他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扔了手中的纸团,朝外头走去,守卫们便连忙跟在他身后。
借着火光他清晰看到墙上留下的一双脚印。
“章甄,”他几欲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名字,“给我追!抓不到活的便将尸体给我带来!”
“是!”
出了内院来,便见内院守卫领头那个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公……公子,属下错了。”
柳成荫没有施舍眼神给他,脚下速度不减地绕过他。
“我不想在柳府再看到你。”
那人很快被其他守卫拉下去。
“留一部分人看守柳府继续追查人,其余人随我去明月清辉。”他只恨自己没早些杀了章甄,可是眼下有比杀章甄更紧要的事情。
“是。”
夜月不露,苍穹下是无尽的黑暗。
唐沁收到胡十二传来的消息和柳成荫如今的行踪后,莞尔笑了。
“侯春,你也去一趟明月清辉。”
这一夜,总归是没有白等。
出了柳府来的柳成荫正想着章甄的事情,许是马车行得太快,冷风拂面,将他的脑子吹清醒了些。
他冷不丁想到什么,心下一阵发凉。
“李树!”
李管事在马车外迅速应声,“公子?”
“方才随我出府的有多少人?”
“二十人。”
“现在有多少人?”
李树一怔,顿时想到什么,迅速去清点了人头。
这一点,便叫他血色尽失。
“公子,少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