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按盛夏避暑,秋冬用兵的惯例,在建炎元年秋冬到二年春,向宋朝发动了新的进攻。宋方记载说:“是秋,金人分兵,据两河州县,惟中山、庆源府,保、莫、邢、洺、[1]冀、磁、绛、相州,久之乃陷。”[2]除了绛州属河东路外,其他州府都属河北路,但以上统计不全,例如北京大名府、棣州[3]等,仍归宋朝控制。当年为金天会五年,金方记载则说,当年九月,“(完颜)阇母取河间,[4]大败宋兵于莫州,雄州降。(完颜)挞懒克祁州,永宁军、保州、顺安军皆降”[5]。
尽管大河以北相当比例的土地,仍由宋朝占据,但骄狂的金军将帅依上次战争的经验,认为宋军孱弱而卑怯,不堪一击,他们挟灭辽破宋以来最盛的气势和军威,根本不管两河地区尚未完全占领与否,也根本不考虑如何集中兵力,只是分兵,向大河以南的京东、京西和陕西各路,发起了全面进攻。金军大体仍分东、西两路。西路军仍由左副元帅完颜粘罕(宗翰)、元帅右监军完颜谷神(希尹)等指挥;东路军因“二太子”、右副元帅完颜斡离不(宗望)病死,改由“三太子”完颜讹里朵(宗辅)任右副元帅,另有元帅左监军完颜挞懒(昌)、“四太子”完颜兀术(宗弼)等负责。此次战争自西至东,可分陕西、京西、开封和京东、河北四个战场。
十一月到十二月初,完颜讹里朵(宗辅)、完颜挞懒(昌)、元帅左都监完颜阇母、完颜兀术(宗弼)等军“自燕山率众由清、沧渡河,以寇山东”,完颜粘罕(宗翰)军“自云中率众下太行,渡河阳”,完颜粘罕(宗翰)另命完颜娄室、完颜撒离喝(杲)等统兵“自同州渡河,攻陕西”,又派完颜银术可等军南侵京西腹地,“以寇汉上”[6]。以下对四个战场予以分别叙述。
一、京东、河北战场:金东路军号称“徇地山东”,即京东路,其实也继续在河北路攻城略地。按金方记载,完颜讹里朵(宗辅)“发自河间,徇地淄(今山东淄川附近)、青(今山东青州市)”[7],完颜兀术(宗弼)随完颜讹里朵(宗辅)“徇地淄、青。宗弼败宋郑宗孟数万众,遂克青州。复破贼将赵成于临朐,大破黄琼军,遂取临朐。宗辅军还,遇敌三万众于河上,宗弼击败之,杀万余人”。[8]完颜阇母军“克潍州”[9]。随从攻青州和潍州(今山东潍坊市)者尚有赤盏晖、乌延吾里补等将。[10]参对宋方记载,淄州并未被金军攻下,而潍州和青州是在建炎二年正月失陷。潍州知州韩浩“率众死守,城陷,力战死。通判朱庭杰身被数箭,亦死。权北海县丞王允功、司理参军王荐皆全家陷没”,还有寄居官周中“阖门百口”殉难。青州陷落时,“知临淄县、奉议郎陆有常率民兵拒守,死于阵。知益都县、承议郎张侃,知千乘县丞、迪功郎丁兴宗亦死”[11]。在金军此次进攻中,宋朝京东路失陷者也仅是青州和潍州。但随着金军的退去,又旋即收复。[12]
另据金方记载,完颜挞懒(昌)在天会五年至六年,“徇地山东,取密州(今山东省诸城市)。迪虎取单州(今山东省单县),挞懒取钜鹿,阿里刮取宗城,迪古不取清平、临清,蒙刮取赵州,阿里刮徇下濬、滑、恩及高唐,分遣诸将趣磁、信德,皆降之”。[13]密州和单州尚在京东路南部,而参照宋方记载,密州和单州降金是建炎三年的事,[14]《金史》记载中有时间颠倒错乱的情况,[15]此为一例。
总的看来,金东路军虽一度攻入京东路的北部,主要还是在河北路一带攻城略地。[16]至于完颜兀术(宗弼)等的军事行动,留在后面再作分析。
二、陕西战场:金西路军分作三支。据《金史》卷72《娄室传》:“宗翰往洛阳,使娄室取陕西,败宋将范致虚军,[17]下同、华二州,克京兆府,获宋制置使傅亮,遂克凤翔。阿邻等破宋大兵于河中,斡鲁破宋刘光烈军于冯翊。讹特剌、桑衮败敌于渭水,遂取下邽。”[18]按宋方记载,建炎元年十二月,完颜娄室“至河中府(今山西省永济市西),官军扼蒲津西岸,娄宿患之,夜潜由上流龙门清水曲履冰渡河”,先破韩城县(今陕西省韩城市)。金军又占领同州(今陕西省大荔),知州郑骧死难。[19]建炎二年正月,金军包围并攻破京兆府(今陕西省西安市),守臣、京兆府经略使唐重战死,而傅亮投降。[20]完颜娄室“既得长安,即鼓行而西,进陷凤翔府,陇右大震”[21]。金军“既陷同州,系桥以为归路,西陷陕、华、陇、秦诸州,秦凤经略使李复生降,陕右大扰”。但鄜延经略使王庶死守鄜州(今陕西省富县),“檄召河南、北豪杰,共起义兵击贼,远近响应”。陕西义兵首领有孟迪、种潜、张勉、张渐、白保、李进、李彦仙、张宗等,“兵各以万数”[22]。李彦仙很快成为南宋初的一员名将,他率领人马,屡破金军,于四月收复陕州(治陕县,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同义兵首领邵兴会师。[23]三月,熙河经略使张深守熙州,“厉军民为城守计,遣兵马都监刘惟辅将三千人骑御之”。金军“恃胜不虞。黎明,军进,短兵相接,杀伤大当。会惟辅舞矟,刺其先锋将、孛堇黑风”,使金军“夺气”。完颜娄室连遭挫败,只得“遁走”[24]。可知《金史》的记载确是扬胜讳败,讳言完颜娄室的先胜后败。但也在四月,张严率军追击,遇金伏兵,“兵败,被杀”。然而一员偏裨小将吴玠却在青溪岭麾兵击破金军,从此崭露头角。[25]
三、京西战场:完颜粘罕(宗翰)除派遣完颜娄室一支攻陕西外,亲自率本军孟州州治河阳县(今河南省孟州市)渡黄河。“时西京统制官翟进扼河清白磊,带御器械郑建雄守河阳”,金军“不得济”。完颜粘罕(宗翰)“乃屯重兵于河阳北城,以疑建雄,而阴遣万户银朱(完颜银术可)自九鼎[26]渡河,背攻南城。银朱陷南城,建雄遂溃”。金军渡河成功,在偃师县破宋姚庆军,姚庆战死,金军遂突入西京河南府城,而“翟进率军民,上山保险”。完颜粘罕(宗翰)又麾兵于十二月八日“犯汜水关”[27]。
前已交代,岳飞因与王彦不和,投奔宗泽,但东京留守司的官员按照军法,追究岳飞违背军法,脱离王彦的罪责。一向执法严明的宗泽,却对岳飞格外宽贷,只是将他降官秉义郎。据《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记载:
秉义郎岳飞犯法,请正典刑,公一见,奇之,曰:“此将材也!”使立功赎罪。适羽报虏犯汜水,公遣飞为踏白使,以五百骑授之,曰:“汝当为我立功!”飞即行,大捷而凯还,补为统领。
汜水关大致即是古虎牢关,[28]乃是介于宋东京和西京之间险隘。就今存史料看,岳飞在汜水关的小捷,似可算是东京留守司军的第一次出击。
尽管岳飞取得初胜,而金军仍继续东进。据《三朝北盟会编》卷114记载:
十二月八日癸丑,金人陷郑州,知军州事董庠弃城走。前知阶州董庠者,因来勤王,溃散,无所归。宗泽留守东京,令庠知郑州。金人犯境,泽出兵援之,为金人所败,庠亦弃城而走。金人不入郑州而退去,遂专往京西。
晚出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虽参考了《三朝北盟会编》,但记载稍异,应另有所据。此书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癸亥条说:
先是,知阶州董庠以勤王兵入援,溃散,无所归。东京留守宗泽以庠知郑州。泽闻金兵入境,遣将刘达援之,未至,庠弃城走。是日,银朱至郑州,不入城而去,遂径如京西,中原大震。
从时间上说,十二月八日应是金军“犯汜水关”的确切日期,后来的《宋史》卷24《高宗纪》记载相同,郑州的陷落当在此后。但宗泽派兵“为金人所败”,还是“遣将刘达援之,未至”,而郑州已失陷,由于缺乏佐证,姑两说并存,而似以后一记载的可能性较大。
两处记载称金完颜银术可军“至郑州,不入城而去,遂径如京西”,应为属实。在京西战场,据《金史》卷72《银术可传》载:“宗翰趋洛阳,(完颜)赛里(宗贤、盖天大王)[29]取汝州,(完颜)银术可取邓州,杀其将李操等。萨谋鲁入襄阳,(完颜)拔离速入均州,(耶律)马五[30]取房州,擒转运使刘吉、邓州通判王彬。拔离速破唐、蔡、陈三州,克颍昌府,沙古质别克旧颍昌。”[31]
按宋方记载,金军于十二月二十四日己卯,攻破汝州,杀京西北路提点刑狱谢京。[32]《金史》卷3《太宗纪》所载日期相同,“赛里下汝州”。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是金军攻破京西路的第一州。建炎二年正月,进犯京西路的金军主将完颜银术可又率部攻取邓州(今河南省邓州市),“安抚使范致虚弃城走”,转运副使刘汲率众出战,死难。[33]金完颜拔离速率部攻陷均州(今湖北省郧县东南),[34]耶律马五军又攻陷房州(今湖北省房县)。[35]至于金将萨谋鲁率部穿帮主襄阳府,宋方并无记载。正月下旬,金军焚邓州城,“金兵四面纵火,尽驱城中人入木寨中。后四日,拥之而去,中途量给食,细民之死者殆尽”[36]。
二月初,完颜拔离速率北撤的金军攻陷唐州(今河南省唐河县),“遂纵焚掠,城市一空”[37]。二月中旬,他又率金军破蔡州(今河南省汝南县),“围之数日,城陷于东南隅,居人自东奔者皆达,其余皆死”。知汝阳县丞郭赞骂敌而死,“金人遂焚掠城中而去”[38]。接着,又攻陷淮宁府(即陈州,今河南省淮阳县),知州向子韶殉难。[39]至于金军破颍昌府(今河南省许昌市),金方记载系于二月末,[40]宋方记载却“不得其年月”,而知府孙默遇害。[41]
总的说来,金军向广大京西腹地的进犯,其目标之一可能也是要捉宋高宗,《宋史》卷448《刘汲传》说:“于是金人复渡河,谍知邓州为行在所,命其将银朱急攻京西”。但更重要者,应是破坏和威胁宋朝东京开封府的后方,行包抄之势。在故金军大量掳掠宋朝人口,“遂迁洛阳、襄阳、颍昌、汝、郑、均、房、唐、邓、陈、蔡之民于河北”[42],按照女真社会的发展水平,被俘的汉民自然一律充当战俘奴隶。在宋金战争中,“京西路残破为甚”[43]。在京西的大平原上,金朝凭藉女真铁骑,简直是横行无忌,三个月之内,对京西路实施大破坏,却还只是“残破为甚”的起点。金军凡是遇着一时不能占领的地区,就进行毁灭性的、残酷的破坏,始于此时。三年后,完颜兀术(宗弼)军渡江后的残杀和焚掠,则更甚于此。
四、开封外围战:金军尽管兵力分散,而进攻的重点,自然还是东京开封府。
据《金史》卷3《太宗纪》,天会五年,即建炎元年十二月,金将“阿里刮徇地濬州,败敌兵,遂取滑州”。滑州(今河南省滑县)属京西路,是开封北面的门户。《金史》卷77《昌传》也说,金东路军“阿里刮徇下濬、滑、恩及高唐”。但宋方记载则说,“金右副元帅宗辅既渡河,议先攻汴京,且分兵趋行在”,而攻开封的金将是完颜兀术(宗弼)。[44]记载宗泽事迹时间较早的《宗忠简公墓志铭》说,建炎“元年十二月,西犯汜水,北侵胙城”,胙城县(今河南省延津县东北)是滑州所属最南端的县,紧逼开封府界封丘县。从时间上说,宋金双方的记载相同。可知金东路军是从北方的滑州胙城县进逼开封府。
另一支西路军,据成书时间较早的《金虏节要》记载,完颜粘罕(宗翰)军占领西京河南府后,“且遣女真万户银术辈寇汉上。粘罕不自行者,以时宗泽守东京,恐泽邀其后。故自据西京,与泽相持,使汉上之兵无后顾之忧也”[45]。完颜粘罕(宗翰)军夺据郑州后,就从西面进逼开封。
显然,金东、西两路军对开封实行钳形攻势,无非是企图重演一年前,两军会师开封城下的喜剧。但旧梦却无法重圆,因为对手已完全不同,他们遭遇了宗泽所率东京留守司军的顽强阻击和反击。据《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的记载:
十二月甲子(九日),边寨驻于大河之北,大会酋长,引兵至河上,稍稍南渡,西犯汜水,北侵胙城。虏人虽知公名,不敢轻入,亦时拥众,以扰濒河州县。滑州以南沿河诸寨,欲并兵力战,断河梁,申乞授师。议者曰:“贼锋未易当,不若坚守自固。”公笑曰:“去冬城溃,正坐此耳!厥鉴不远,尚可袭乎?”命统制刘衍趋滑,刘达走郑,各提兵二万,战车二百乘,以分冲突之势;且戒诸将不得轻动,极力保护河梁,以俟大兵过河,毋致临期误事。虏闻之,夜断河梁而遁,所获甚众。
如前所述,金西路军犯汜水关是在十二月初八日,金东路军“驻于大河之北”即在次日,他们渡过黄河,占领滑州,并“侵胙城”。宗泽认为,不能坐守开封城,“坚守自固”,而确定了在开封城外围,进行阻击战和反击战的方针。他“命统制刘衍趋滑,刘达走郑,各提兵二万,战车二百乘”。两支军队各配备战车二百辆,是准备举行野战和城市争夺战。刘达一支显然未能制止郑州的第一次失陷,而刘衍一支则是成功地将金军逐出黄河南岸的滑州,“虏闻之,夜断河梁而遁,所获甚众”,这是指金东路军的败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己卯条对此补充如下:
金人闻之,夜断河梁而遁。完颜宗弼乃遣使告左副元帅宗维(应为宗翰,宋方记载误作宗维),谓独力难攻。宗维将辍西京之行,并围汴京。既而知泽未可图,遂已。
参对前引金方记载,最初攻占滑州者,应是金偏将阿里刮所部,阿里刮甚至史失其姓,其地位显然低于完颜兀术(宗弼),开封既然是战略要地,攻开封的金东路军主将应是完颜兀术(宗弼)。由于《金史》记载往往扬胜讳败,故《金史》卷77《宗弼传》不载他率军攻击开封,实因此战失败而讳言,不足成为否定完颜兀术(宗弼)率军攻开封之证据。事实上,全部《金史》中根本无只言片语涉及此次开封外围战,无非是讳败而已。完颜兀术(宗弼)在金军中以敢战和“乏谋而粗勇”[46]。著称,况且与完颜粘罕(宗翰)有派系矛盾,他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势下,才向完颜粘罕(宗翰)求援,可知刘衍一军的成功。
宗泽《遗事》未交代刘达一军在郑州的战况,但据宋方可靠记载,金军于建炎二年正月十六日辛丑,方再次攻破郑州,凡“围城八日而陷”,通判赵伯振“率兵巷战,为流矢中,坠马,虏剖其腹而杀之”[47]。金方记载则说,当月“郑州叛入于宋,复取郑州”[48]。“宋董植以兵至郑州,郑州人复叛。宗翰使诸将击董植军,复取郑州”[49]。与宋人记载有异,但表明郑州自经金完颜银术可攻略,知州董庠弃城后,却一度重归宋军掌控。到建炎元年岁末,开封城安然无恙,与去年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
建炎二年正月,两路金军再次发起进攻。七日壬辰,金军“以知滑州王宣善战,不敢窥其境,乃遣兵自郑州抵白沙,距京才数十里,都人甚恐”[50]。白沙镇属开封府中牟县,[51]这是金军在此战中第一次突入开封府界。但对照上引记载,可知金军当时只是越过郑州界,尚未攻郑州城。直“抵白沙”者当然是金西路军,而往后记载表明,金东路军也应同时渡过黄河,并攻占滑州等地。《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记述正月的战事说:
二年正月壬辰,复自郑入,直抵白沙镇,距京三四十里,都人恐甚。虏先坚壁不动。寮属请间,议守御之策,公方延宾围棋,笑语如无事时。众莫敢言,退而分布部伍,撤吊桥,披甲登城,都人愈恐。公始知之,戒诸将曰:“何事自尔张皇?”命诸军将士解甲归寨,曰:“刘衍等在外,必能为我御敌。”选精锐数千,以益之,戒曰:“宜绕出虏后,设伏归路,毋轻出战,伺其至,则纵兵夹击。”且谕僚属曰:“上元密迩,盍奉旧法以迎之。”命榜诸市,张灯五日,暂弛夜禁,往来军马,不异平日。虏游骑至城下,疑不敢入。人亦不知所惧。衍与虏遇,大战,败之,收复延津、胙城、河阴,至滑州,尚有屯兵州之西三十里,衍分兵夜捣之,大捷,悉得其辎重。甫及收灯之夕,捷书鼎至,众始知元夕正王师接战于板桥之时。公谓僚属曰:“吾知刘衍必胜,百姓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得豫闻,徒扰扰败吾事。”
此段记事还是如实地反映宗泽的从容镇定,这来源于他在军事上的胆略和自信。女真骑兵虽然也有侦察部队到达开封城下,却绝不敢贸然进城,他们也明白洞开的城门正是陷阱,一旦入城,其驰突之长技在街道上根本无以发挥,反而成为被围歼的对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2将刘衍板桥之胜系于建炎二年正月十五日庚子,正是开封百姓照旧欢度元宵的当天。金军虽于次日攻占郑州,但东京留守司军又“收复延津(属开封府)、胙城、河阴(属孟州),至滑州”。可知在王宣军失守后,刘衍军又重占滑州。宗泽说:“刘衍等在外,必能为我御敌。”可知他所派遣的军队并非只有刘衍一支。另据《鄂国金佗稡编》卷4《鄂王行实编年》所载岳飞所部在正月的战绩说:
春正月,合巩宣赞(失其名)军,与金人战于胙城县,大败之。又战于黑龙潭、龙女庙侧官桥,皆大捷。擒女真李千户、渤海、汉儿军等,送留守司。
此段记事可补宗泽《遗事》之不足,而黑龙潭位于卫州汲县(今河南省卫辉市)西。[52]正月的战事互相胶着,尽管金军攻占郑州,但东京留守司军击退金军进犯,属主流。
二月初二日,金军再次攻犯开封,《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记事如下:
二月丙辰,虏骑再犯东京。[53]公遣统制官李景良、阎中立,统领郭俊民等领兵万余,趋郑,[54]遇虏,大战,为虏所乘,中立死之,俊民降虏,景良以无功南遁。公捕得之,谓曰:“一胜一负,兵家之常,不胜而归,罪亦可恕,私自逃遁,是无我也!”命斩之,管军闾勍、统制官蓝整等咸为景良乞贷,责以后效,公姑收系之,后竟斩首以徇。继俊民与虏将史官人、[55]燕人何仲祖、[56]王义等,以数百骑直抵八角镇(属祥符县),[57]与都巡检丁进遇,进擒之,生致麾下。初欲持书诱公,公毅然曰:“郭俊民,吾统兵官也,失利就死,尚可为忠义鬼,后有知者,不失血食。今全躯苟活,反为虏人持书,以胁中原,有何面目见人乎?”命斩之。谓史官人曰:“京城不守,主上巡幸,领重兵在近甸,命我守此,有死而已。何不以死敌我,而反以儿女语胁我耶?”亦命斩之。顾谓仲祖曰:“尔本吾宋人,胁从而来,岂出得已。”命释缚,犒以酒肉,纵之。
东京留守司军万余人在此战败绩,当然不能说是小败。但从宗泽在事后的处置看,仍一如既往,毫不气馁。二月初四日,即李景良等军战败后两日,“刘衍自滑州引兵还汴京”[58]。但二月初十日,“金人犯滑州”[59],《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关于迎战金军第三次犯滑州的记事如下:
戊午(四日),刘衍领兵凯还,入自郑门,公劳问士卒,第赏奏功,散犒金帛有差。虏知衍班师,甲子(十日),复入滑。报至,公谓诸将曰:“滑当冲要,必争之地也,有虞,则京师不可守。不欲再烦诸将,可为我守城,当亲提兵取之。”内儒将张撝越众曰:“撝当效力!”公甚喜,选兵五千付之,特加赏劳,士卒忻然而行。公戒撝曰:“若众寡不敌,毋轻战,以需援师。”公亲饯于郊,撝兼程至滑。已已(十五日),撝身率将士,与虏遇。虏骑十倍于撝,将士请曰:“众寡不敌,宜少避其锋,以求援兵。”撝曰:“退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公乎?”鏖战至暮,杀伤相当,虏为少却。援不至,撝为所害。公闻报,遣统领官王宣领五千骑援之,且戒之曰:“虏惟恃众,当设奇以取胜。”宣以辛未(十七日)至滑城,与虏大战于北门,士卒争奋。虏忽退兵河上,宣曰:“虏必夜渡河上。”收兵不追,虏果夜渡,及半,以千人进击之,斩首数百级,杀伤甚众。报至,公即令宣权知滑州,且令载撝丧还京。公为服缌麻,哭于佛寺,出俸饭僧,哀恸感人,复诣其家,优厚抚恤。至死事之家,遣官问劳,出钱帛给之。人咸曰:“死则荣矣!”条奏功绩,且乞撝恤典甚厚。
正如宗泽所说:“滑当冲要,必争之地也,有虞,则京师不可守。”他志在必守,经历张撝和王宣前后出战,东路金军又第三次被逐出滑州。但当月开封府南的淮宁和颍昌两府失陷,淮宁知府向子韶“遣其弟子率赴东京留守宗泽,乞援,兵未至,城陷”[60]。另一颍昌府也救援不及,宗泽只能在事后任命裴祖德假直秘阁、知颍昌府。[61]金完颜银术可等军破淮宁和颍昌两府,虽对开封府呈包围之势,却未径犯开封府,只是押解大量战俘奴隶西去。
宋高宗在二月宣布将宗泽进文阶官朝奉大夫,加文职资政殿学士。[62]朝奉大夫只比原官朝请郎加一官,为从六品,[63]宗泽的政绩和军功如此突出,仅加一官,显然是黄潜善和汪伯彦有意贬抑。但资政殿学士却又是“宠辅臣之去位者”,为正三品。[64]他的文阶与文职品位之间显然很不协调。
经历了二月的激战,金军显然再不敢直犯开封城,三月在开封外围无战事。因陕西战事的逆转,完颜粘罕(宗翰)只能亲自统军,支援完颜娄室,“迁西京之民于河北,尽焚西京而去”。三月十六日,“河南统制官翟进复入西京”。“东京留守宗泽言于朝,即以进为閤门宣赞舍人、知河南府,充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但完颜粘罕(宗翰)虽然退出西京河南府城,又“留完颜宗弼屯河间府,左监军完颜希尹、右都监耶律余睹屯河南白马寺”[65]。宗泽在当月的上奏中报告喜讯:
方今辇毂之下,民俗安靖,宗庙、社稷俨然如故,以致收复伊、洛,而虏酋过河,捍蔽滑台,而胡骑屡败。河东、河北山寨义民,数遣人至臣处,乞出给榜、旗,引领举踵,日望官兵之至,皆欲戮力协心,扫**番寇。以几言之,则大宋中兴之盛,于是乎先见矣。以时言之,则金贼灭亡之期,于是乎可必矣。[66]
到四月初夏,按女真人的用兵规矩,已进入避暑休兵的时节,然而在大河以南,宋金双方却在休兵一月后,再行会战。其作战地点一是滑州,二是西京河南府。《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关于第四次滑州之战的记述如下:
四月甲寅,磁州统制官赵世隆、世兴兄弟以兵三千来归,人以为疑。公曰:“世隆本吾一校耳,必无他,有所诉也。”翌日,拜于庭,公面语之曰:“前日杀守臣者谁?”世隆曰:“事非得已,众以无粮,欲杀斯人,以止乱耳。”公笑曰:“河北陷没,而吾宋法令上下之分,亦陷没耶?”顾左右拽出,斩之。众兵露刃立庭下,世兴佩刀侍侧,左右莫不寒心。世隆既执,公徐谓世兴曰:“汝兄犯法,当诛,固应无憾。汝能奋志立功,足以雪耻矣!”世兴叩头请罪,曰:“公之号令如此,水火毕入!”会滑州报,虏骑有屯城下者,公谓世兴曰:“试为我取滑州。”世兴忻然受命,出告诸部曲曰:“吾兄擅杀守臣,已正典刑。吾属元帅释而不问,使我辈共取滑州,以赎前过。”众亦鼓舞请行,公遗以金碗、战袍、银枪等物,部属之赐有差。世兴辞以出,以戊午日至滑,掩虏不备,获级数百,得州以归。公厚赐之。
前已交代,宗泽统兵离开磁州时,“以州事付兵马钤辖李侃”,后赵世隆等杀李侃,推通判赵子节权知州。[67]赵世隆遂率部南下,役奔宗泽。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5的分日记事,四月初一日甲寅朔,赵世隆兄弟到开封参见宗泽,而赵世兴重新夺回滑州,时为四月五日戊午。
西京之战,是宋军主动攻击金元帅右监军完颜谷神(希尹)和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的营寨,如前所述,他们屯兵白马寺一带。当时,行在御营司中最敢战的左军统制韩世忠奉命到前沿增援。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翟进联合韩世忠部,大名府路都总管司统领孟世宁部,还有前述宗泽招降的京城都巡检使丁进部,进击金营。四月十三日,宋军乘夜劫营,不料“金兵先知,反为所败”。翟进“又导世忠与金战于文家寺,会丁进失期,而统领官、閤门宣赞舍人陈思恭以后军先退,王师败。金乘胜追击,至永安后涧。世忠被矢如棘,其将张遇以所部救之,乃力战得免”。完颜谷神(希尹)率部乘胜“复入西京”,“斧诸门入”。翟进虽“率士卒巷战”,并不能挽回战局,而其次子翟亮牺牲。韩世忠军退到开封,又与丁进部“不和,军士相击无虚日。世忠虑有变,遂收余兵数千人南归”。应当承认,韩世忠与东京留守司军相处,没有愉快的记录。但完颜谷神(希尹)和耶律余睹得知完颜粘罕(宗翰)已收兵北撤,“亦弃西京去,留万户茶曷马戍河阳”,只在黄河以北的孟州保留军事据点。[68]宗泽为加强西京防守,特别是保护宋朝的皇陵,保奏“乞差崔兴知西京、专一保护陵寝”,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闾勍“充保护陵寝使”,宋廷对翟兴未予委任,而批准了闾勍的任命。[69]
宗泽在“四月十二日”信中说:
滑州番众尽遁,桥亦断之,见措画过河,收复河西州军。若得万乘归,即天下太平可必致矣。[70]
他另在五月上奏,进一步报告当时的军事形势说:
臣观京师,城壁已增固矣,楼橹已修饰矣,龙濠已开浚矣,器械已足备矣,寨栅已罗列矣,战陈已阅习矣,人气已勇锐矣。汴河、蔡河、五丈河皆已通流,泛应纲运。陕西、京东、滑台、京、洛,番贼皆已掩杀溃遁矣。[71]
以宣和七年冬到靖康二年春战事,与建炎元年冬到建炎二年春战事相比,变化相当明显。在前一次战事中,宋军根本上没有野战能力,至多只能进行守城战,而金军所到之处,大致如摧枯拉朽。如果说还能以孤军在野战中与金军角力者,主要还是河北兵马副元帅宗泽的南下援师。然而到了下一次战事中,宋军的战斗力显然有相当提高,而主要的战争形式,则是野战和城市争夺战,虽然双方还是互有胜负,最终金军只能退出黄河以南。宗泽虽然不是前沿的统帅,而他所统的东京留守司军,无疑成了抗金的中坚。在宗泽的培育下,仅半年有余,东京留守司军已锤炼成一支胜不骄,败不馁,能打硬仗的部队。
再就开封的战事而论,从靖康元年到建炎二年,开封城经历三战。第一战,如前所述,虽李纲部署抗击,却受宋钦宗等掣肘,使金军得以订立城下之盟而去。第二战,是在失败主义情绪的笼罩下,宋朝完全乱了方寸,而金军却巧妙地运用军事与和谈两手,赢得全胜。[72]第三战,却是在宗泽的果敢指挥下,经历紧张和激烈的硬仗与恶战,虽然双方互有胜负,而军势臻于极盛的金军,却最终不得不全面败退。对骄狂的金军而论,当然是重大的挫败,甚至在宗泽身后,余威尚存,金军再也不敢对开封大举进攻,这不能不说是创造了当时军事史上的奇迹。
战后,宗泽统率的东京留守军号称一百八十万,“所赍粮可给半载”,“兵革之盛,前此未有”[73]。“虏人甚尊惮之,对南人言必称宗爷爷”,“爷爷”意为“父”[74]。一个原先并不知兵的七旬老人,居然成了速成的军事家,两宋最优秀的统兵文臣,威名震天下,当然是奇迹。
前面说过,岳飞投奔宗泽,当上统领,但在建炎元年冬到建炎二年春战事中,他的军功尚非是头等的。然而宗泽还是看上岳飞,在战后休整时,就有闲暇找岳飞谈话,要他学习阵法。《鄂国金佗稡编》卷4《鄂王行实编年》却将此事误系于建炎元年初,宗泽任河北兵马副元帅时,但此段记录仍不可不引:
泽大奇先臣,谓之曰:“尔勇智材艺,虽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古法,今为偏裨尚可,他日为大将,此非万全计也。”因授以阵图。先臣一见,即置之。后复以问先臣,先臣曰:“留守所赐阵图,飞熟观之,乃定局耳。古今异宜,夷险异地,岂可按一定之图。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若平原旷野,猝与虏遇,何暇整阵哉!况飞今日以裨将听命麾下,掌兵不多,使阵一定,虏人得窥虚实,铁骑四蹂,无遗类矣。”泽曰:“如尔所言,阵法不足用耶?”先臣曰:“阵而后战,兵之常法,然势有不可拘者,且运用之妙,存于一心。留守第思之。”泽默然,良久,曰:“尔言是也。”
文中既称“留守”,而不称“元帅”,可知应是在岳飞建炎元年冬投奔宗泽后之事。至于晚出的章颖《岳飞传》的相关记事,无疑采自《鄂王行实编年》,而稍作文字上的调整,不必再录。另据《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的记述,时间是在岳飞汜水关得胜升统领之后:
公曰:“尔智勇才略,古良将不能过。但好为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答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公是其言,共参机务,飞由此知名,后迁(统)制。
可知正是在讨论阵法之后,岳飞方才升迁统制。《宗忠简公事状》此段对话,《宋史》卷365《岳飞传》所述大致相同。
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泽是其言。
按《宋史》卷365《岳飞传》源于南宋《中兴四朝国史》之《岳飞传》,《中兴四朝国史》之《岳飞传》其实是章颖《岳飞传》的一个简缩本,而章颖《岳飞传》又大致源于《鄂王行实编年》。[75]由此可见,《中兴四朝国史》之《岳飞传》的此段对话,并非采自章颖《岳飞传》,却是源于《宗忠简公事状》。
岳飞当统领时,“掌兵不多”,从前述战况看来,其所部未曾当东京留守司的主力使用。当统制以后,所统兵力应有增加,但即使在宗泽身后半年,岳飞也只“有兵二千”[76]。
按史籍上记载的东京留守司统制有刘衍、刘达、李景良、阎中立、蓝整、王师正、杨进、王善、张用、薛广等,但在宗泽身后,往往在今存史籍中默默无闻,肯定无多少作为,也有战死者,如薛广,有叛变者,如王善等。唯一的例外则是岳飞。故黄震评论说,宗泽“虽身不及用,尚能为我宋得一岳飞”[77]。岳飞后来组建岳家军,其基干正是原东京留守司军,并且继承了宗泽治军用师的优良传统。
女真人对敬畏的对手,遵从汉人避名讳的习俗,而称“爷爷”。在南宋前期,前有“宗爷爷”,后有“岳爷爷”,都是金朝女真贵族最敬畏的对手。[78]
朱熹特别称赞说:“宗泽守京城,治兵御戎,以图恢复之计,无所不至。上表乞回銮,数十表乞不南幸,乞修二圣宫殿,论不割地。其所建论,所谋画,是非利害,昭然可观。观其势,骎骎乎中兴之基矣。”[79]
[1] .《要录》卷7建炎元年七月甲午,《宋史》卷24《高宗纪》载宗室“右监门卫大将军、贵州团练使士珸以磁、洺义兵复洺州”。
[2] .《宋史》卷24《高宗纪》。《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丁卯载:“自二帝北狩,两河州郡外无应援,内绝粮储,悉为金所取。惟中山、庆源,保、莫、祈、洺、冀、磁、相、绛,久而陷之。”河北无祈州,“祈”当为“祁”或“邢”之误。
[3] .《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戊辰:“金人围棣州,守臣、朝奉大夫姜刚之率军民拒守,围城一十有七日,不拔而去。”
[4] .《会编》卷114,《要录》卷10建炎元年十一月辛亥和《宋史》卷24《高宗纪》则说,重镇河间府于十一月陷落。时间与《金史》有异。
[5] .《金史》卷3《太宗纪》。
[6] .《皇朝中兴纪事本末》卷3建炎元年十二月,《会编》卷114,《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癸亥。宋方记载不载完颜挞懒(昌)和完颜阇母,今据《金史》卷71《阇母传》,卷77《昌传》补。宋方记载又载完颜撒离喝(杲)为完颜娄室副将,从攻陕西,今依《金史》卷84《杲传》,不取。
[7] .《金史》卷3《太宗纪》,卷19《世纪补》。
[8] .《金史》卷3《太宗纪》,卷77《宗弼传》。
[9] .《金史》卷3《太宗纪》,卷71《阇母传》。
[10] .《金史》卷80《赤盏晖传》,卷82《乌延吾里补传》。
[11]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癸卯,《宋史》卷448《韩浩传》。
[12] .《要录》卷19建炎三年正月丁亥。
[13] .《金史》卷77《昌传》。
[15] .又如《金史》卷82《乌延胡里改传》:“(天会)八年,攻庐州,至柘皋镇,胡里改领甲士三十为前锋,执宋所遣持书与刘四厢锜者七人。”此肯定是宋绍兴十一年,即金皇统元年的柘皋之战时事,却错乱至十一年前。
[16] .《金史》卷19《世纪补》。
[17] .据《会编》卷114,《要录》卷7建炎元年七月丙午,卷12建炎二年正月戊子,范致虚已改任知邓州,不在陕西。
[18] .另见《金史》卷3《太宗纪》。
[19] .《会编》卷114,《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戊辰,甲戌,《宋史》卷448《郑骧传》。
[20]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戊子,戊戌,《宋史》卷447《唐重传》。
[21]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
[22]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癸卯,卷13建炎二年二月。
[23] .《会编》卷115,《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卷14建炎二年三月,《宋史》卷448《李彦仙传》。
[24] .《会编》卷116,《要录》卷14建炎二年三月庚子。
[25] .《会编》卷116,卷195吴玠墓铭,卷196《吴武安公功绩记》,《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丙寅,《宋史》卷366《吴玠传》。
[26] .唐宋时,黄河在此段设九鼎渡,参见《太平广记》卷395《张应》,《新五代史》卷45《张全义传》,《宋会要》食货15之7。
[27] .《会编》卷114《金虏节要》,《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癸亥。
[28] .据《通鉴释文辩误》卷12,胡三省说,“余按汉之成皋,周之虎牢也”,“成皋县即改为汜水县,关亦改呼为汜水关”。《旧五代史》卷75《晋高祖纪》:“由此庄宗从兵大溃,来归明宗。明宗寻遣帝,令率兵为前锋,趋汜水关。”《宋史》卷255《宋偓传》:“父廷浩,尚后唐庄宗女义宁公主,生偓。廷浩历石、原、房三州刺史。晋初,为汜水关使。”
[29] .《金史》卷70《宗贤传》失载此事。完颜赛里称盖天大王,据《靖康稗史笺证》之《青宫译语》《呻吟语》《宋俘记》。
[30] .马五姓耶律,据《金史》卷80《阿离补传》。
[31] .《金史》卷72《彀英传》,《拔离速传》等。
[32] .《会编》卷114,《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己卯。
[33] .《会编》卷114,《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戊子,《宋史》卷25《高宗纪》,卷448《刘汲传》,《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34] .《会编》卷114,《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丙申,《宋史》卷25《高宗纪》,《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35]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丁酉,《宋史》卷25《高宗纪》,《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37]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二月戊午,《宋史》卷25《高宗纪》,《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38]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二月癸酉,《宋史》卷25《高宗纪》,《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39] .《会编》卷115,《要录》卷12建炎二年二月丙子,《宋史》卷25《高宗纪》,《金史》卷3《太宗纪》,各书日期有异。
[40] .《金史》卷3《太宗纪》。
[41]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注。
[42] .《金史》卷3《太宗纪》,卷74《宗翰传》。
[43] .《会编》卷176,《历代名臣奏议》卷90吕颐浩奏。
[44] .《要录》卷11建炎元年十二月己卯。
[45] .《会编》卷114。
[46] .《忠穆集》卷5《论边防机事状》,《景定建康志》卷48《吕颐浩传》。
[47]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辛丑,《宋史》卷25《高宗纪》。
[48] .《金史》卷3《太宗纪》。
[49] .《金史》卷74《宗翰传》。
[50]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壬辰,《宋史》卷25《高宗纪》。
[51] .《元丰九域志》卷1。
[52] .《读史方舆纪要》卷49。
[53] .此处原作西京,按当时金军尚占西京,今据《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丙辰改。
[54] .《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丙辰,《续宋中兴编年资治通鉴》卷1,《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16和《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5《宗泽》都作“趋郑、滑”,虽只一字之差,其实却有金西路军或是东、西两路军之别。但此战后两日,刘衍即自滑州凯旋,应以宗泽《遗事》所载为准,可知李景良等只是迎战金西路军。
[55] .《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作“虏将史仪”,从宗泽的处置看,史仪应为女真人,而用汉姓汉名。但查《金史拾补五种》第二种卷2《汉姓女真姓的对照说明》,女真人之相应使用汉姓者,无史姓。
[56] .《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丙辰,《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16和《宋名臣言行录》别集上卷5《宗泽》作“何祖仲”。
[57] .《元丰九域志》卷1。
[58] .《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戊午。
[59] .《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甲子。
[60] .《要录》卷13建炎二年二月丙子。
[61] .《要录》卷12建炎二年正月。
[62] .《要录》卷14作建炎二年三月二日丙戌,与《宗忠简公集》卷2《谢除资政殿学士进阶朝奉大夫表》,卷7《遗事》,《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为二月二十三日丁丑,《要录》疑误。
[63] .《宋史》卷168《职官志》。
[65] .《要录》卷14建炎二年三月庚子,《宋史》卷452《翟进传》。
[66] .宗忠简公集》卷1《乞回銮疏》(建炎二年三月,通前后表疏,系第十六次奏请),《历代名臣奏议》卷86,《要录》卷14建炎二年三月己亥。
[67] .《会编》卷130,《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甲寅朔。
[68] .《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丙寅,《宋朝南渡十将传》卷5《韩世忠传》,《宋史》卷452《翟进传》。
[69] .《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宗忠简公集》卷7《遣事》,《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
[70] .《宝真斋法书赞》卷二二《宗忠简留守司二札家书吾友三帖》。
[71] .《宗忠简公集》卷1《乞回銮疏》(建炎二年五月,通前后表疏,系第二十一次奏请),《历代名臣奏议》卷86。
[72] .参见王曾瑜《北宋末开封的陷落、劫难和抗争》,载《丝毫编》,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
[73] .《宗忠简公集》卷7《遗事》,《要录》卷15建炎二年四月丙寅。
[74] .《宋宗忠简公全集》卷9《宗忠简公事状》,《宋史》卷360《宗泽传》。《老学庵笔记》卷1和《剑南诗稿》卷27《书愤》则又补充说,“群盗降附者百余万,皆谓汝霖曰‘宗爷爷’”。“剧盗曾从宗父命”。
[75] .参见王曾瑜《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第一编三〇、《从南宋官私史书中的岳飞传到〈宋史·岳飞传〉》,河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
[76] .《金佗续编》卷27黄元振编岳飞事迹。
[77] .《黄氏日抄》卷91《跋宗忠简行实》。
[78] .《鄂国金佗稡编》卷8《鄂王行实编年》,卷20《吁天辩诬通叙》。
[79] .《朱子语类》卷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