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一年,不觉到了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城市里节日气氛渐浓。老家在外地的人纷纷返乡,沪海市的街道空旷了许多。
因此,那辆停在街边的起亚车就特别显眼。铁骑交警过来驱赶过两次,看到车还没走,第三次经过时忍无可忍,下车拍照后在车窗上啪的一声贴了张罚单。
车内三个人看着开车远去的铁骑交警,咬牙切齿,但还是隐忍着,目光紧盯着街对面小区的门口。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带头的突然说:“大牛,快看!是不是这女人?”
三个人一齐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挎着小包从小区里走出来,站在街边叫车。这女子相貌清秀,长发披肩,身上穿了件修身的米色羊绒大衣,下面是呢子长裙,脚上是半高跟小皮靴。
“老大!就是她!”
这三个家伙奉命而来,重任在肩。事情背景很简单:对岸某社团头目的大公子在沪海市开公司,与人发生冲突;那位爱子如命的岛内社团老爹就派了“超强战力”潜入沪海市,打算帮儿子出气;问题是这些人一到沪海市就被警方盯上了,自古兵贼不两立,沪东分局在这些人行凶的时候突然出现,击毙一个,抓获暴力犯罪分子七人;这中间出了个小意外,那位大公子一看警察来了就丢下同伴逃命,从三楼跳了下去,虽然经过紧急治疗保住了命,却落得个高位截瘫。
听闻儿子瘫痪,社团头目一家那叫一个痛不欲生,那叫一个伤心断魂,特别是他们还见不到这位被警察严密监管的心肝宝贝,这家人对沪海市警方简直痛恨到了极点。于是专门派人再度潜入沪海市,任务是找几个参与抓捕的警察,将警察的家属——不论老人小孩——砸成瘫痪作为报复,以示警告。三个“社团精英”就此踏上了沪海市的土地,打听了几天,终于搞到了其中一位警官在现场的新闻照片。
就是他了。
三人中为首的叫陈安祖,人称阿祖;另外两个人叫大牛和阿礼,真名不详。三个人都是社团里的骨干,手上都沾过鲜血,身上都背过人命,对付老人和小孩实属杀鸡用牛刀。尽管如此,对老大交代的任务毕竟不敢怠慢,他们跟踪了几天,发现这个警察好像没有什么家人,只有一个女朋友。他们看到这个警察和女朋友牵着手在大街上走路,并且一路跟踪,知道了警察女朋友居住的小区。
今天就是他们选择动手的日子。临近节日,人们都会放松警惕,而且街道现在很畅通,方便作案后逃走。
长发姑娘好几分钟都没有叫到车,看了看时间,就快步沿街走起来。车上的三个家伙互相使着眼色,两个人下车跟上去,阿祖则开车慢慢在不远处跟着。
长发姑娘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看街边有没有出租车经过。几次回头后,她发现了跟随的两名男子,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于是她快步沿街逃起来。
大牛和阿礼骂了一句,一起追过去。三个人一前两后地在大街上追逐,极为显眼,车上的阿祖气得大骂“蹦洗(笨死了)”。突然,长发姑娘惊慌失措地拐进一条小巷,大牛和阿礼也追了进去。
阿祖松了口气,这条小巷子他之前进去过,是个死胡同,进去就好办了。希望大牛和阿礼下手快点,出来后赶紧跑路。
他把车停在路边等待着。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迟迟不见大牛和阿礼出来。阿祖疑窦丛生:两个男人收拾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么慢?这两个浑蛋不会是起了色心,在那里……
笨蛋!不知道这时候要打完了赶紧跑吗?
阿祖在心里大骂着,下车赶进小巷。小巷里十分安静,他往里面跑了十几米,一拐弯,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定睛一看,大牛和阿礼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已经昏过去了,手上的凶器散落在地。
“干!”阿祖骂起来,伸手到身后去摸刀。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衣衫滑动的声音,急忙扭头,只见一道黑影从旁边横扫而来。一记鞭腿重重地踢在他的耳根处,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分钟后,七八名警员从小巷外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和站在一边的长发姑娘,都有些发蒙。
“谁报的警?”
“是我。”长发姑娘说,“这三个人跟踪我好几天了,今天尾随我,还拿着凶器袭击我,所以我只好自卫。”
“这三个人都是你一个人打倒的?”一名年轻的警察怀疑地问。
突然有一个人认出了这位长发姑娘:“请问,你是不是分局法制办的欧阳宁娟?”
“是我。”
“是你就没问题了!”这位警察恍然大悟,向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咱们分局法制办的欧阳,她以前当过特警,还在重案队待过好几年,听说重案队没人打得过她!”
“啊……难怪难怪……”
警员们登时惊为天人,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姑娘竟是那位传说中一记“铁山靠”把两米高的外国拳手打下山的女警,看她一个人放倒三名歹徒,只怕传言非虚。他们把歹徒铐起来带走,带队警官对欧阳宁娟道:“欧阳,得麻烦你到队里来做个笔录。”
“下午晚点行吗?”欧阳宁娟问,“我中午有件很重要的事。”
“没问题,你先忙,记得下午来就行。”
最终欧阳宁娟还是打到了车,尽管如此,她赶到目的地还是迟到了20多分钟。等她气喘吁吁地在王一川对面坐下,她把那三个歹徒忘到了九霄云外,而是看着周边环境,吃惊地道:“怎么约在这么贵的地方?”
“庆祝啊。”王一川说,“局里正式通知了,我这个代理队长的‘代理’拿掉,以后就是重案队正式的队长了。”
“真的?”欧阳宁娟惊喜地说,“那确实值得庆祝,难怪你连领带都打上了——”她看到菜单上的价格,脸色又垮了下来:“可是这也太贵了,咱们——”
“就在这儿,我已经点好了,你就安心吃吧。”王一川说,“忙活一年了,吃顿贵的怎么了?喏,送给你。”说着递过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欧阳宁娟接过花,嘴上说着“你又乱花钱”,却陶醉地把花放到鼻子下面。哪个女人不喜欢花呢?她毫不怀疑王一川对她的真诚,两个人确立关系后,王一川把工资卡交给她,自己每月只留一点零花钱,连烟都戒了。吃这顿饭估计把他攒一年的零花钱花个精光。
侍者把菜肴一盘盘送上来,弯腰对王一川低声说:“我们经理同意了,先生你现在可以使用了。”
欧阳宁娟在对面听见,问:“同意什么?使用什么?”
“你还记得我在医院时答应你,会弹一支别的曲子给你吗?”王一川问,“一年了,一直没弹给你,今天我得履行承诺了。”
“哦?”
餐厅大厅里有一架白色的珠江牌三角钢琴,钢琴的外面是一圈鲜花,再外面则环绕着过道和餐桌。在侍者的引导下,王一川走到钢琴前,坐在琴凳上。他深吸一口气,踩下了延音踏板,双手放在琴键上。
妈妈,外婆,如果你们能听见,就一起听听吧。这是弹给我女朋友的,希望你们喜欢她。
悠扬的琴声响起来了,那是《夜的钢琴曲五》的旋律,欢乐的、忧伤的、难过的、幸福的,如同他们的过去,最终静谧舒缓,饱含深情。欧阳宁娟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这个为自己弹琴的男人,当他们的目光对视时,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两心归一,便是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