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红的血月光华洒落而下,将此处真灵境间映照的如同森罗地狱,死寂的气息弥漫四处,只有巨殿庞大的阴影角落之处,存在着星星点点的气运灵机。

季月年睁开双眼,仰望着天穹之上的庞大光幕,神情之间极为罕见地有着些许焦躁,喃喃道:“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再过一个元会,这破碎的真灵也无法恢复。”

在真灵境间的映照之下,此时其真灵的状态极为清晰地显现了出来,那灿金的真灵不仅碎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碎块,更是在虚实之间来回变幻,仅有一缕极细的丝线将这些碎块连在一处,仿佛随时都会完全崩裂开来。

季月年稍稍皱起了眉头,心神深处万千思绪翻涌。

对其而言,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真正恢复真灵,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再次动用那卷能够泄露天机的佛家古籍。

在这浩渺无垠的州天大界之中,只有此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州天规则,掩藏天机。

“此卷古籍毕竟是外物,若是太过依赖于其,此后必定会对道心有所影响。”

“还有一事,其来历亦是不清不楚,就算有朝一日此物蓦然消失,也不是甚么出人意料的事。”

犹豫许久之后,季月年终究还是定下了心思,轻轻阖上双目,再次翻开了这卷古籍。

“这段因果,终究还要落到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那里,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入主潮音涧,定然会护住你的道统不陨……”

古老神异的金光洒落而下,雪袍少年低垂着眼睑,乌黑的睫毛都浸染上了一缕灿金色泽。

无量金光漫卷而起,缓缓修补着那些残缺不堪的真灵碎块,虽然速度依旧缓慢,可却比之前要快上了数万倍之多。

原本需要数个元会之久才能堪堪恢复的真灵,如今只需数十年工夫,便能够重新凝聚,化作一个完整的真灵。

待到此真灵再次恢复之后,其已经完全剥离了所有的仙源气息,无论是仙源血脉还是仙光神通,皆不复见于真灵之间。

血月之下林立的巨城逐渐陷入了平静,这片真灵境间亦是沉寂下来,只余了季月年那破碎真灵之上所散发出的灿金微光。

……

轰!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有一道轰鸣震响自虚无而起,席卷八方,使得真灵境间所在的世境疯狂颤动起来!

天穹之上的血月亦是布满了裂缝,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季月年微微睁开双眼,眸光冰冷,抬首望向那满是裂纹的猩红血月,道:“难道是谛听么……”

“这厮前时害我不成,此时不知又想到了甚么恶毒的法子。”

转念一想,季月年又否定了谛听出手的可能性,眉头皱的愈加紧了些,“我已经用佛经的金光封闭了这处真灵境间,谛听即便再神通广大,也绝无可能寻到这真灵境间的所在之处。”

“若不是谛听出手,那便只剩了一种可能。”

血月的颤动愈加剧烈,季月年心绪流转之间,眸光更冷,“这处真灵境间在地境之中的依存之处,正在被其余生灵所破坏。”

真灵境间的存在极为特殊,其所收纳之物乃是生灵将陨未陨的真灵,关于真灵境间的记载极多,天地之间有着数之不尽的真灵境间,佛家源教在须弥圣山之底所建立的轮转重极,便是借鉴了真灵境间的特殊性质,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轮转重极便是如今三界之内最大的真灵境间。真灵境间与幽冥下境隔绝,故而在地境之中需要有着依存之处,轮转重极的依存之处便是须弥圣山,而季月年所在的这处真灵境间,其依存之处正是南海角落之地的绛回群岛。

轰!

境间的震颤比方才更加暴烈,几乎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见此情景,季月年的面色已是阴沉至了极点!

在佛经古籍的蕴养之下,再有数十年工夫,其真灵便能彻底恢复,可若是这处真灵境间崩灭,其散落虚结的真灵碎片便会没有存身之地,径直崩灭在这天地三界之间!

蓦地,真灵境间的颤动陡然停滞,一切仿佛都恢复至了原样,血月之下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血月之上的可怕裂缝,昭示着方才的变故并非幻觉。

季月年眸光冰冷,想到了被自己忽略多时的真灵光幕,心神动念之间,雪袍轻拂,天穹之上重新显现出了半透明的庞大光幕,显现出了绛回海境之中的情景。

……

“你若是再敢轻举妄动,我便即刻将你诛杀在此。”

应霞城深处,巍巍楼阁之上,身着妆红裙裳的少女神情冷肃,定定地望着少年上师手中的那块玉牌。

那少年上师笑了笑,把玩着手中那冰凉晶莹的玉牌,道:“我早该想到,你一直都是为了此物而来。”

那玉牌正面篆刻着一只乖巧可爱的幼狐,背面则是一个上古之时的篆文“袖”。

红裙少女望着那块玉牌,心神深处的悸动愈加强烈。

此时她已经有八分把握能够肯定,这块玉牌正是自己当初送予玄阴仙君的定姻之物,如今玄阴仙君的线索断在此处,定然与这块玉牌有着莫大的关联。

只是不知为何,以其大罗真境的修业,竟然无法察觉到这块玉牌的存在,就算含袖将其取在了手中,她也只能望见此物,却根本无法动用玄气去摄拿玉牌,甚至就连以手触碰都会横穿而过,便如穿过了空气一般,极是诡异。

“你当真不怕死么?”

红裙少女神情更冷。

“你方才拿取这玉牌失败,我便知晓你不会杀我,”含袖捏着手中的玉牌,冷笑开口,“至少在这玉牌的秘密揭开之前,你绝对不会对我动手。”

红裙少女静静地望着含袖,白皙清丽的小脸蓦地如同冰雪融化一般展颜而笑,纱袖翻扬之间,竟是摄过了一个身着绸缎长袍的青年,道:“此人唤作刘柱子,你若是还不按照我方才所说,燃起心火踏入溯玄之境,我便即刻将此人碾杀。”

刘柱子神情痛苦,嘴巴微张,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一双满是乞求的眼睛望向了不远处的少年上师。

含袖咬牙道:“你欲要害我也便罢了,为何还要如此恶毒,牵连无辜!”

红裙少女哂笑道:“含袖上师,莫要佯装清高了,你在这应霞城之中穷奢极欲,其余且不说,单单这些年所浪费的粮食便足以让数百户人家不再饿死,但你可曾改变半点么?再说此人,哪来的甚么‘无辜’?只说他打着你的旗号,在城中欺男霸女,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何来‘无辜’?!”

含袖怔了一怔,似乎并未觉得此事有错,道:“那些上师皆是与我等一般,何错之有?”

“莫要再废话了,”红裙少女手上加了些许力气,使得刘柱子那里已是濒临窒息,“即刻燃起心火,否则我便掼死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