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袖的神情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他静静地望着红裙少女,道:“数年以来,我所修的玄气灵机早已满溢,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强行压制,每日都饱受神魂溢痛之苦,即便你不曾威胁我,我也不得不燃起心火了。”

红裙少女眸光微动,朝着含袖望去,果然察觉到其神魂之上的灵机充盈至极,根本无法再继续压制那缕真灵心火的诞生。

轰!

含袖微闭双目,再不压制神魂之上的玄气,丝丝缕缕的火苗自真灵深处缭绕而起,逐渐化作了一朵幽深无比的曜紫火焰!

红裙少女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惊声道:“竟然是变异心火!”

寻常生灵的心火乃是炽红之色,可若是心火发生变异,便不再是炽红,而是似这般玄奇无比之色!

含袖闭着双眼,感受着四肢百骸之间雀跃不休的玄气,浑身上下都传来阵阵无法言明的通畅之感!

心火溯玄之境,增寿四百年!

那曜紫火焰逐渐化作虚影,烙印在了含袖的眉心之处,仿若一枚雷霆印记,烈烈狂风卷过,含袖满头乌黑的发丝翻扬飞舞,使其望上去便似一尊雷霆神裔一般,极是威严!

就在此时,其真灵深处蓦地传来一阵悸动,使得含袖的身形瞬间由实化虚,不过片刻便消散在了此处,再无踪影!

咣当!

那块玉牌失去了含袖手掌的持拿,跌落在了地上。

红裙少女上前取过玉牌,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真实触碰到这块玉牌的存在,不禁面露喜色,喃喃道:“若是此时再以此物催动‘往昔’,应当可以寻到你的踪迹了。”

……

真灵境间。

丝丝缕缕的曜紫光流席卷而过,在那高不可及的森罗巨殿之下凝聚出了含袖的身形。

含袖神情有些茫然,眉心的曜紫印记依稀散发着浅浅的光晕,四下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正在那巨殿之底闭目养神的雪袍少年。

瞳孔微微收缩,含袖下意识地将戒备提到了最高,暗暗运使自己的曜紫心火,催动玄气护住身周,朝着那雪袍少年所在之处缓缓行去。

不过数十息工夫,含袖便行至了巨殿之前,他望着那眉眼如画的雪袍少年,心神深处的悸动已经至了极点,仿佛自己与其有着一种极为奇妙的关联,这种感觉比自己在梦境之中第一次见到此人之时更为强烈。

“是你将我带到了这里么?”

含袖定了定心神,沉声开口。

那雪袍少年依旧闭着双目,只是浸染了灿金光晕的乌黑睫毛微微颤了颤,却并未睁开眼睛。

含袖咬了咬牙,稍稍提高了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两道金芒刺破黑暗,那雪袍少年终于睁开了双眼,眸光之中泛着冷漠尊贵的灿金光晕,落在了含袖的脸上。

轰!

曜紫火焰燃烧而起,竟是将这两道煌煌威严的灿金目光尽数碾灭了去!

含袖神情骇然,显然不曾想到自己的心火竟然这般可怕。

那雪袍少年站起身来,长身而立,眸光之中泛着冰冷的寒意,道:“按照谛听的布局,此时的我应是在它的监视之下毫无抵抗之力地沉睡在此,真灵碎灭,意识沉沦在‘过去’之地,而你则能够在燃起心火之后,以心火勾连真灵,持着紫曜真火踏入真灵境间,一块一块地吞噬我的真灵碎片,最终诞生出一个新的‘季月年’。”

“可惜,谛听毕竟是一只牲畜,不知晓在州天之外,依旧存在着能够扭曲规则的灵物……”

雪袍少年叹了口气,有些怜悯的目光落在了含袖脸上,“可怜的棋子,该陨灭了。”

含袖听得云里雾里,喃喃道:“甚么谛听……甚么吞噬……”

轰!

一道璀璨金光扫过,直接将含袖碾成了细碎的光影,只余了一块有些虚幻的纯净真灵碎片,飘飘****地朝着天穹之上飞去,最终被那缕金线所束缚,与其余的诸多真灵碎片拼接在了一处。

一朵缓缓燃烧的紫曜火焰悬于身前,季月年拂袖将这朵火焰收入袖中,不禁再次感叹谛听此兽的恶毒:“将我的意识沉沦于‘过去’仍不满足,竟然还要让一块真灵碎片之上诞生出新的神魂,反客为主,欲要吞噬我的全部真灵,将我真正抹除在州天之内,实在是机关算尽,耗费了无数心机。”

“若不是我在那段扭曲的‘过去’之中挣脱了出来……”

“若不是这卷古籍使我恢复了些许真灵之力……”“此时我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地陷入沉睡,最终完全陷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谛听……”

季月年眼睑微垂,待到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掩去了眸光之中的冰冷,只余了令人望之发寒的幽深平静。

“再过五十年,我会亲下幽冥,与你好好算这一帐。”

其转身回到森罗巨殿之下,席地而坐,再次勾连那卷古籍,缓缓恢复凝聚着自己的真灵。

……

“怎会如此!”

盈袖捧着手中的玉牌碎块,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方才,这块充盈着灵气的玉牌竟是寸寸碎裂开来,即便是天赋神通“往昔”,都无法在此物之上施展出来。

“这下就连仅剩的线索都断了……”

盈袖神情有些懊悔,不禁暗暗埋怨自己为何要逼迫含袖,以至于如今已经寻不到半点关于季月年的气息。

轰!

煌煌神光在天穹之上轰卷而过,不仅是昭阳山城,甚至就连绛回海境之中的所有生灵,此时皆是抬起头来,面色骇然地望着这从未见过的惊世奇景。

那威量神光跨越千万里距离,轰落而下,落在了绛回海境昭阳山城的应霞城之中。

盈袖目光凝重地望着眼前的混元真君,眸光深处有嫣红的狐火跳动,已是将身周的护体灵气催动至了极点。

那持着长戟的混元神将持着一块令牌,将其上的气息与盈袖对照片刻之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即抬首道:“可是积雷山玉面狐族的盈袖少君?”

盈袖怔了一怔,并未开口。

持戟神将笑了笑,道:“积雷山的栖狐公主正在南海龙宫做客,第七巡境天君命我进入绛回海境,寻找盈袖少君,接引少君前往南海龙宫,与栖狐公主相会。”

此间的动静太过巨大,数不清的生灵皆是朝着昭阳山城聚拢而来,应霞城的流光上真望见威严如天的混元神将,竟是直接率领诸多虚火上师跪倒在地,死死地低垂着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真正的神仙!”

“神灵降世!”

“你们懂甚么,那是比流光上真更加强大的上真!”

“自高天之上踏光而下,与神灵无异!”

诸多生灵喧嚣聒噪,远远地望着这尊掩映在璀璨神光之间的混元神将,目光之中满是敬畏欣羡。

这些生灵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心火溯玄之境与混元真玄之境之间那无法想象的恐怖差距,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似往常望见奇异事物那般,躲在一边评头论足。

“栖狐小公主还是来了么……”

盈袖略一沉默,知晓自己就算留在此处,也很难再寻到季月年的踪迹,便点头应了下来,“既如此,我便与你同去南海龙宫。”

持戟神将面上挂着笑意,道:“盈袖少君,请罢。”

数息之后,在无数生灵的惊呼声中,又有一道炽目神光扶摇而起,撕裂天穹,其光华甚至遮掩了此间大日,朝着高天之上遥遥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