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师竟然和黑莲教联手了。”

“欸,可不是吗?不过,李师放心,无论是崔家还是神木殿都很放心您,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祝……祝师的事牵连到您。”

院儿里,李元和传信而来的崔家族人交谈着。

他听着这消息,有些感慨。

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老丈人重情重义,他明明背负血海深仇,却依然遵循承诺,为崔家培育出了下一代的铸兵师,这才叛变。

此时看来,老丈人或许就是在等着这样一个能继承他技艺的女婿,因为如此一来,即便他叛出神木殿了,女婿也照样可以庇护好他的女儿。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一天都未忘大仇,时机合适,他就立刻叛变,和隐世的黑莲教联手了起来。

再仔细想想,最后几个月,之所以老丈人那么生气,估摸着原本他是想着早点去给黑莲教打造灵器的,结果却被自己一拖再拖……

而黑莲教来和他接头的那位,怕不是也因此在外多等了几个月……

……

……

又过小半月。

崔家一名族人又匆匆上门,喊着:“李师,李师……出事了。”

“怎么了,志长兄?”李元正好在家,看清来人正是崔花阴的堂兄——崔志长,便客气道。

崔志长道:“祝斑这个苟……苟的不错的铸兵师,居然自己悄悄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灵器,他没给神木殿的人铸造,却给黑莲教的强者铸造了。”

“新型灵器?”李元好奇了,莫不是老丈人留了一手没教他?

崔志长气喘吁吁道:“对,新型灵器!

我们正常的灵器,其实都是在自己周身御空飞行,然后攻击,可……可他那新型灵器却能够直接撑开一片领域。

那黑莲教高手叫彭弥,这彭弥本就是用毒的,有了那新型灵器,直接展开毒域,一下子……一下子就把郭家家主郭方海给灭杀了。

郭方海飞剑激射,剑上生机旺盛,硬生生地在那毒域里开道数丈,可终究还是被毒给包裹,整个儿……化掉了。

而郭家老祖郭广丹是在旁掠阵的,可一个没反应过来,也被彭弥直接追上,连反击都没反击,就被那领域给蚀肉销骨,化成了一滩黑水啊。”

李元微微扶额。

老丈人这是打脸啊。

郭方海的飞剑还是他锻造的呢。

那飞剑出炉时,他感觉还不错,其间那一缕源血器灵几乎可以无限次地修复飞剑,使得飞剑无法被摧毁;同时,那飞剑也能赋予主人以更强的恢复力。

可没想到啊……

至于领域,他猜测那应该祝师对【闻天】的部分领悟,但却绝不可能是全部领悟,否则那彭弥就该是四品高手了,这也轮不到郭广丹和郭方海去与他对战。

可是,这种能够撑开领域的灵器,起码也需要五品圆满才能掌控,换句话说,那彭弥即便不撑开领域也可以击败郭方海和郭广丹,但想要杀了那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五品存在就算被打爆了只要心脏不灭,那还能重长出来。

彭弥之所以使用了这法器,李元猜都能猜到:一是示威,二是不给郭方海和郭广丹逃跑的机会,一次杀两个五品,以打击神木殿士气,而三……则应该是老丈人的要求。

毕竟,老丈人对景家阵营的人都深恶痛疾,郭家投奔了景家,老丈人自然要黑莲教那位给直接灭杀了。

李元思索着,又看了一眼对面正凝神盯着他、似在打量他的崔志长,神色微动,然后长叹一声,然后出神地看着远处,语带幽怨道,“祝师居然没教我这一手,欸,领域,领域,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说罢,他又如陷入痴狂一般,旁若无人地喃喃着些“铸兵”的专业术语,好似在思索这“领域灵器”的原理。

崔志长不明觉厉,可又不敢打扰。

良久,他寻了个机会才道别,然后将李元的反应告知了崔家家主。

崔衡颔首,评价道:“这位李师还真是个痴迷炼器之人。”

而一旁的崔家老祖崔无忌则道:“这般纯粹的炼器师正是我神木殿所需要的。”

说罢,这位老祖转身离去,显是去内城汇报了。

李元的态度是很重要的,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祝师的女婿。

……

……

这些事对李元来说只是外面的插曲,是老丈人的复仇记。

他的一颗心正放在修炼上。

在完成了一些日常的铸造后,他继续以“白衣刀王”的身份外出,到处行侠仗义,到处救人。

他感到自己应该快了,距离那“侠义道”的尽头应该就只有一步之遥。

毕竟,他已经救了那么多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

他距离“侠义道”还有一步之遥。

两个月……

他距离“侠义道”依然一步之遥,似乎这一步缩小了点儿,又似乎没缩小……

李元也不清楚,但他继续践行。

……

半年……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深冬。

在西方战场上,神木殿和黑莲教狠掐着,这大战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一年了。

别看神木殿内城的核心弟子不多,可神木殿下属势力却多到可怕,在人数上绝对碾压性地超过了黑莲教。

可以说,如果双方摆明车马,就像两军对战一样互相冲阵,黑莲教会完败。

但黑莲教胜在奇诡,且有行骸辅助。

同时,双方的另一战场,则是铸兵师之间的对战。

更直接点,就是祝师和共师的对抗。

黑莲教也有一位铸兵师,但支援别处去了。

绵州道还有一名在野的铸兵师,但却是隐世不出,甚至寻不到其人所在。

这个世界,灵器不是抢到就能用的,别人的灵器就算到了你手里,那还是别人的,因为灵器的运作原理便是“血脉相通”。

所以,铸兵师的地位就极其重要。

所以,那位殿主的行为,就让李元格外迷惑。

不过,他又听了些自己属下反馈来的小道消息,这些小道消息折射出“共师”似乎和“祝师”不和,而“祝师”学成之时,“共师”已成名多年。

也许那位神木殿的殿主只是为了共师。

可这其实还是说不通。

李元隐隐感到这里面有大问题。

不过,这持续的战争,居然也让李元获益了。

他大发了一笔“战争财”!

他投放到暗处的那些“七品顶级兵器”已经被炒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高价,毕竟在这乱世里,七品无法再提升,那就只能依靠兵器。

如今,因为这见不得光的黑暗贸易,富甲商会已经完全是富得冒油了,而蘅芜酒楼也并入了会中。

明面上,蘅芜酒楼就是个酒楼。

可暗地里,蘅芜酒楼被富甲商会所操纵。

但暗地的暗地里,富甲商会的当家人应媚儿却要称呼蘅芜酒楼的老板娘一声“主母”。

同时,应媚儿的刺客组织“影子会”也得到了迅速扩展,其下除了没有六品高手外,七品刺客已是数不胜数。

然而……

李元的“侠义道”依然是半步之遥。

他感到很近了,可怎么都触碰不到。

明明他已经救了成千上万人,甚至还间接地救了几十万人。

富甲商会赚黑钱的同时,他也暗中指使商会拿钱做好事,设了不少粥铺,也为不少冬日无家可归的人安置了房屋,赠送了棉被。

富甲商会设立酒楼,也会招募一些当地人,带动当地的繁华,给那些寻不到营生的人多一条出路,而这些人的背后往往又有一个家。

他以“白衣刀王”之名,以“丐帮幕后黑手”之实,镇压了整个绵州道的黑暗,令恶事变少……

可是,他却总无法走到“侠义道”的尽头。

他无法领悟那最后一步的“真意”。

领悟不了,便如汇海百川在入海口被卡住了,那么百川还是百川,终究不会成为大海。

……

这一日,深冬大雪里。

李元以“白衣刀王”的身份,斩杀了一窝盗贼,拯救了被盗贼掳走的女子们,又分了盗贼的财产,让她们回乡。

他自己则是分文不取。

女子们千恩万谢,纷纷离去。

李元则是站在风雪里,看着一地的血和雪,

血是盗贼的血,雪是纯净的雪,

他抓起腰间酒,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而不一会儿,他忽地听到身后有动静。

侧头,却见是三男两女。

五人皆作侠客装扮,三人持刀,一人持剑,还有一人持枪,正谨慎地登山。

这五人听闻此处有盗匪为祸乡里,便寻迹而来,想要为乡里除害。

年轻人嘛,又不是大势力的核心弟子,自然总想着贯彻些什么。

五人赌上性命,来到此处,本准备大战一场,却在数里之外就闻到了血腥味儿,此时到山门处,往里一看,却见冰天雪地里,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块巨岩上正仰头饮酒。

男子身后,是一地的尸体。

五人面露惊容。

再仔细一瞧,发现那一地尸体都是盗寇装扮。

五人面露崇敬之色,纷纷上前行礼,各报家门。

“恒剑武馆,钱峥荣。”

“坠刀门,王小倩。”

“寒山武馆,丛祖学。”

“八刀门,窦紫娟。”

“战枪帮,刘步衢。”

李元看了一眼五人,沉声道:“张绣。”

张绣,是他给自己这“白衣刀王”起的名字,如今在这绵州道已是真真正正响当当的名字了。

果然,他才报出名号,那五人纷纷露出见了偶像的神色,一个个化身迷妹迷弟凑过来。

李元分了酒与他们喝,他们更加开心,少年开心地眼冒精光,少女兴奋地脸颊通红,一个个“张哥张哥”的喊着。

明明是来剿匪,却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眼见天欲黑,“战枪帮”的刘步衢道:“张哥,天色不早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寺庙,香火挺多,庙里的僧人也是好人,平日里多有善行。若是您不欲赶路,不若与我们一起去那儿落脚。”

李元和这群小兄弟聊得也投机,笑道:“好啊。”

他这么一答应,五人都开心无比。

沿途,李元又顺手指点了下五人的修行之道。

待到那寺庙,果是个如那刘步衢所说,香火鼎盛。

虽不雄伟,但却散发着古朴之意。

庙里的主持精通医术,便是这大晚上的还在外奔走,听沙弥说是去隔壁村子救人了。

而沙弥也和这五人相熟,很快便安排了斋饭,随后有安排了供落脚的禅房。

雪夜漫长,李元漫步在寺庙里,这庙里还住了些无家可归的人,远道而来的人。

就是半夜,还有人在正殿里拜佛。

深夜,主持从外踏雪归来。

而正殿,已无人。

李元隐约能听到正殿前的对话声。

“安山村的老王不行了,他那病是饿的,苦的,冻的。

若治却需得许多钱财购买补物才行。

他没钱买,而老衲也只给拼凑银两,给他凑了两副药。

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未曾能救人。”主持在叹息。

“方丈不必自责,如今兵荒马乱,药材涨价,再加上年年歉收,欸……”另一个僧人正在劝说。

李元心神一动,从外走出。

方丈一愣,待看到来人,却是行礼道:“贫僧玄祥,见过张施主。”

李元没说什么,之前丐帮曾经悬赏他,所以到处都张贴了画像,这名为玄祥的方丈认识他并不奇怪。

他默然上前,从怀里掏出六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放入方丈手里。

方丈忙推脱,道:“这如何使得?”

李元笑道:“不义之财,若能用来行侠义之事,也算是一大快事!”

方丈,还有旁边的一个僧人眼中皆是闪光,然后齐齐行礼,赞道:“阿弥陀佛,张施主,真大侠也。”

李元听到“大侠”两字,忍不住露出苦笑。

他苦苦追寻“侠客道”,一寻已是年许,却怎么也无法踏过那最终的一步。

“大侠”之名,闻入耳中,实是刺耳。

方丈注意到了,便笑道:“看来张施主亦是心存无明烦恼,不若老衲为你敲钵诵经,助你静心。”

李元点点头,道:“有劳方丈了。”

片刻后,稍稍有些陈旧的正殿前,老僧与午夜烛光里提槌敲钵,令人心安的梵音悠悠****地扩开,老僧嘴唇亦是动起,絮絮叨叨地念诵着经文。

李元听不太清。

但他,还是看着面前那斑驳金身的佛像。

佛像在黑暗里,面容慈悲,双眼微眯。

李元拜了三拜,继而长跪蒲团,思索着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就是迈不过这“侠义道”的半步。

他已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做这事。

他已经救了许许多多人。

他已经贯彻了心中的侠义,为何还是不行?

他有些烦躁。

方丈笑看着他道:“施主烦恼未去,不妨多坐会儿,老衲继续为您念经祈福。”

李元随口道:“许是满手血腥,无法入眠吧。”

方丈笑道:“佛有慈悲,亦有怒目。

施主斩的是罪业,哪儿来的满手血腥?”

李元愕然。

这方丈水平挺高啊,居然对他这么个穿越者说出了类似“斩业非斩人”的道理。

只可惜,他其实烦恼的不是这个,否则说不定还真就悟了。

方丈道:“我能问问施主,方才拜佛拜的是什么吗?”

李元愣了下。

他拜的是什么?

拜的是求个心安,然后能够早点领悟“侠义道”。

可是……

忽地,他蹙了蹙眉。

毫无预兆地,他明白了。

他拜的不是佛,是他自己的欲望。

他救了许多人,这是善行,可他的目的,依然是欲望。

他的欲望不是“贯彻侠义”,而是达到更高境界。

他一边救人,却又一边在暗中卖着“七品顶级兵器”,而他卖出的那些兵器,每一把都会惹起腥风血雨,让不少人无家可归。

他一边镇压着丐帮,却又一边做着这江湖黑暗的幕后首领。

他一边行侠仗义,却又一边清晰地知道有些事他管不了,也不该管。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成为一个满腔怒火,悲天悯人,为国为民的大侠。

试问这样的他,又如何是“侠义”?

“施主?”方丈见他似乎走神,轻声喊了声。

李元回过神来,道:“抱歉,方丈,我自己走走吧。”

“施主请自便。”方丈笑道。

李元走入古殿外的风雪,仰头深吸一口冷气。

忽地,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视。那电视里有个长生之人为了成为强者,隐姓埋名进入各大帮派,学习各种功法,之后又融百家功法于一身,创出神功。他曾是武林盟主,也曾是九五之尊,是正道魁首,也是魔道魔头,可偏偏是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长生之人却不敌一些后起之秀,甚至成了笑话。

某种程度上,此时的他与这位长生之人何其之像?

“原来如此。”

李元想通了,他放声大笑起来。

本不是“侠客”,又如何能走得通这条侠义道?

他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坏人,他只是想在这个世道里好好地带着家人活下去的人。

“终究还是得等种子成熟啊。”

笑罢,他又叹息了声。

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非没有收获。

首先是他的势力巩固了,有绵州道的势力做支撑,唐年在云山道发展的还是挺顺利的,这让他有了退路。

其次是他明悟了“种子成长”的过程,有了这明悟,他就可以去有目的地催熟种子。

次日,早。

他和那五名年轻侠客分别,待到某处荒山,他褪去衣裳,又摘下腰间那把平平无奇的刀,略作思索,凌空而起,在一旁的山崖绝壁上凌空挥书“张绣埋葬于此”。

石屑纷飞之间,李元翩然落地,将刀和衣裳丢入坑中,立了个衣冠冢,然后仰头又看了看那绝壁上的六字。

六字银钩铁画,刀势盎然,充满了霸绝气概,若有后人来此,从这六字之中有所参悟,也算是一桩机缘了。

风悠悠,云悠悠,晴光落照……

李元哈哈一笑,洒然转身。

这侠客的生活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

排除了《千里侠客观想图》无法通过践行获得,李元顺带又排除了《南山鬼雨观想图》。

因为“妖刀”的那种意境,他实在是很难契合。

剩下的便是《公子骑鹿观想图》了。

这图是一种淡然洒脱随意之心,和他的心境最为契合。

可再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尽然。

他并没有那种放下一切,超然物外的洒脱。

这一想,李元也是无语了。

看来,下一步除了磨砺自己的铸兵手艺之外,便是去催熟种子了。

他终究还是要把他创出的功法给发扬光大,那么……才能加快他踏入下一步的速度啊。

……

……

回归后,李元在神木殿内城待了一阵子。

外面,各种惨烈厮杀的信息传来。

而他则只要铸造兵器,就可以了。

之后,等他想要再正大光明地外出时,却不行了。

城门的守卫说是得了上面的命令,不可让李师再出城。

李元顿时怒了,那几个守卫可怜兮兮,几乎是要跪下劝他返回。

李元也没让这些小家伙为难,便返回了,反正他真要出去,这些人也拦不住,甚至发现不了。

很快,姑雪见匆匆而来。

神木殿找与他相熟的副殿主,也算是表明了自己“软”的态度。

姑雪见道:“李元,你现在是门中重要的铸兵师。所以不能再住在一重门后了。

三重门后的核心地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府邸,你搬过来住,还能经常见到平安。

平安……他也想你了。”

之前,姑雪见担心李元影响平安修行,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但李元还是果断拒绝了。

他固然也见小平安,可他不能把自家玉骸女儿带到险地去。

小平安在内城是不会有事的,但小琞却不同了。

小平安想他们,顶多哭闹一下。

但小琞若是出了事,那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会冒险。

于是,他道:“在外住惯了,不想去城里。”

姑雪见道:“一重门后是可能存在混入奸细的,万一有行骸或者黑莲贼的人悄悄入城,对你执行斩首计划,那怎么办?”

李元洒然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畏畏缩缩?

若如此,我心气也不得舒畅。

心气不畅,灵器也铸不出来了。”

姑雪见眼睛一亮,她就吃“豪情”这一款。

而李元经历过了“白衣刀王的角色扮演”,他对“豪情”的掌控也达到了“发自内心”的程度,这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可姑雪见转念一想,又道:“是不是当初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你今后和小平安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所以你还在生气?”

也不待回答,她退后两步,笑着行礼道:“若是如此,雪见向李师赔礼道歉,雪见有眼无珠,没看出李师是个不露相的真人。”

她说的大大方方。

她本就直来直去,若是一个道歉,一个低头,能换来神木殿的安稳,又有何不可?

李元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姑殿主小瞧在下了吧?”

姑雪见想了想,再道:“还不是殿里担心你出事?欸……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呢?别人挤破头都想入三重门后,你却偏偏不想。”

李元笑道:“那些都是极好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姑雪见一愣,美目里光泽越盛,抚掌赞了声:“说得好!我辈行事,自当快意恩仇!

我说呢,小平安这豪气万丈的性格是从哪儿学来的。

原来是从他爹身上学的啊,哈哈。”

李元一愣,问:“那小子如何豪气万丈了?姑殿主可否与我说说?”

他心中暗道:‘那臭小子,我都把《稳字经》传授给他了,他怎么还豪气万丈?’

姑雪见便拉了个椅子。

李元则抬手喊道:“小竹,备酒!”

喊了两声,却不是小竹跑出来的,而是个长腿丫鬟。

瑶珏手拎两坛美酒,道:“老爷,你忘啦,小竹她们都跟大夫人去酒楼忙去了呢。”

“总想着铸兵的事,家事都忘了,哈哈。”李元继续维持自己铸兵师人设。事实上,梅兰竹菊四丫鬟,还有庞元花,以及王婶,小剩,妞妞,甚至是周甲都已经随着薛凝去了……富甲商会。

富甲商会的会长是应媚儿,而幕后却是薛凝。

这是薛凝主动提出要去的。

她虽然服用了“驻颜丹”,能够维持年轻时的模样,但其实寿元已经走到三十六岁了。

她无力再侍奉李元,而想做些事。

富甲商会这样的巨大平台,让她看到了希望。

说起来,现在这屋子里,除了前院几个洗衣洗碗做饭的丫鬟外,后院便只有他,崔花阴,瑶珏,小琞,以及三只护家的七品犬类妖兽————黑侯。

崔花阴在修炼,参悟《枯荣法》,以突破六品。

瑶珏练的也是《枯荣法》,但她还要陪着小琞画画,同时服侍内院的他。

此时,瑶珏笑着把美酒放到桌上,边放边说:“姑殿主,我家老爷平日里为了保证锻造状态,都不怎么喝酒,他这是看到了知己才会叫我拿酒呀。”

这话一说,姑雪见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她看向瑶珏道:“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瑶珏行了个礼,识趣地跑开了,跑到门外,从月白色的满月门后探出俏脸,喊了声:“老爷,有事儿叫我。”

李元笑笑,拍开封泥,为姑雪见斟酒,然后道:“来,喝。”

两人碰杯,仰头饮酒。

然后,姑雪见把小平安日常修炼的事儿一一说来,诸如“大半夜突破后仰天长啸,喊着什么‘痛快’”;

诸如“看到某某弟子或是丫鬟被欺负,居然一人一刀挺身而出,打抱不平”;

诸如“每日缠着门中其他师兄弟,要那些师兄弟带他外出历练”;

诸如“他三个月就到了九品大圆满,一年就到了八品大圆满,如今已经快到七品大圆满,好像根本没有境界阻拦,到了点就突破”之类。

李元听得先是一惊。

自家儿子这“先天影血”着实离谱。

正常天赋不错的武者想要九品圆满,那也得一年多时间,想要八品圆满,那需要三年多,而想要七品圆满则需要五六年。

如今,自他拜入神木殿,不过才4年,他也才虚岁10岁,竟然已经快七品大圆满了。

不过,旋即,他是越听越是脸黑,脸上强颜欢笑,心里又想着:等那臭小子回来,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打到他长记性!

不一会儿,瑶珏又贴心地上了几个小菜,李元和姑雪见聊了许久,这才依依惜别。

李元看着姑雪见远去的身影,目色微缩。

看来前线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迫使神木殿高层来寻他,让他搬迁吧?

若是不出意外,没几天,他这宅子周围就会被密切地监控起来。

这倒不是监控他,而是防止有乔庄入城的奸细靠近他,对他执行暗杀。

可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迫的神木殿高层如此作派呢?

……

……

入夜,还残留着醉意的李元搂着崔花阴。

夫妻俩日常了一会儿,又你侬我侬地凑在一起。

可才一会儿,崔花阴又皱眉道:“怎么还来?”

李元道:“还不是娘子倾国倾城?”

“你再来,就到隔壁屋去睡。”崔花阴声带嫌弃。

“就一次。”

夫妻俩枕边话,没什么丢人的,李元一反人前的态度。

崔花阴古怪地看着他,道:“真难想象,你居然是李师,居然……在暗中统一了整个神木殿内城的地下江湖,甚至掌控了富甲商会。”

“还不是因为你以为我家娘子?”李元继续不要脸,他真的很喜欢怀里女人的美色。

若不是因为这等乱世,眼前女人可是皇宫里的妃子,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皇后。

而她的模样,真的是李元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甚至李元会想,当初纣王遇到了妲己,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

感受到自家男人的粗鲁,崔花阴柳眉微蹙,翻了个白眼,道:“快点,一会儿有事和你说,是关于……天子的。”

李元顿时不动了。

崔花阴问:“干嘛?”

李元道:“你之前说要奖励我,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崔花阴愣了下:“你还记得?”

李元道:“你说的话,我哪敢不记得。”

崔花**:“我已经是你娘子了,不必再用哄小姑娘的方法哄我。”

李元道:“好,娘子说的话,我都听。”

崔花阴点头,心情颇为舒畅,可旋即却又皱起眉,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被哄了……

“说正事,说正事。”李元堵住她的嘴,不想再在这事纠缠。

崔花阴这才沉默了下,然后道:“这事是我猜的,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说罢,又道:“你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和红莲贼合作吗?”

李元道:“因为他反悔了,他不想打开大周武库。他任用了行骸来制衡江湖势力,而行骸和红莲贼合作了,当然,现在还有黑莲,白莲,青莲。”

崔花阴摇摇头道:“这是表象。”

“表象?”

“真相是,天子和那四莲贼目标一致了。”

“什么目标?”

“增强鬼域,扩大鬼域,然后令肉田成长到四品之上,从而培育出更强的武者……

然后,四莲贼想通过更强的武者去镇压鬼域。

而天子,则想中兴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皇朝。”

“……”

“天灾人祸,不过是鬼域增强而导致的。

各地年年歉收,你应该也感到了吧?

四莲贼和天子都认可一个想法:与其让最差的时代慢慢到来,还不如他们主动开启,从而掌控进程。”

李元奇道:“这么说,四莲贼还是为了拯救世界?”

崔花**:“若我猜测没错,应该是了。

你现在之所以被禁足,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某些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正在远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