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国师。
教主。
大将军。
再加上那随行的骑兵。
飞鸟在一一炸开,李元就好似不停眨着眼般,才看了一眼,便不得不“闭眼”。
但在这飞快眨眼的过程里,他也看清了对方的数据。
这些数据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怪!
“国师”赵古同的数据是:7~8,装备栏里装着什么看不太清,好似笼了一层雾。
“黑莲教教主”彭冥衣稍强一点,数据是:8~9,装备栏也是一样看不清。
天子的数据是:2290~10800(122169?)
“大将军”吕玄仙的数据是:5670~61084(122169?)
对于赵古同与彭冥衣,李元并不好奇,这两位是玉骸。
玉骸无法修行,所以这两位自然都是不入流。
但若真正以为他们的力量也不入流,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天子和大将军的数据,简直是怪到家了。
首先,两人都是四品,天子是四品中的弱鸡,吕玄仙则是四品中的强者,堪比青瀚城。
这都没什么。
重要的是,双方后面还有一个极为夸张的数据:122169!!
之前这种显示,是表明目标受了伤,需要缓缓恢复。
可这一次,这括号里却多了个问号。
一个……血色的问号。
对于问号,李元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毕竟他已经干掉了带问号的存在,他自己数据上也有个漆黑的问号。
而血色的问号代表着什么,李元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恶鬼。
若是他理解的没错,无论天子和大将军,都需要“恶鬼”而获得一种夸张的增幅,但这种增幅并不是简单地可以用出的。
等等。
122169这个数据恰好又是吕玄仙力量上限的两倍,这是否有着什么关系?
……
最后,则是这四人后跟随的铁骑。
那些铁骑有数千人。
因为只瞥了几眼,李元也无法确认到底是几千,而只能粗略判断应该是在五千之上,估摸着七八千的样子。
这些骑兵每一个都戴着狰狞的熊头头盔,手持长刀,虎背熊腰,气势汹汹,铠甲的金属光泽于灿灿天光里生着冰冷的辉芒。
他们每一个人的实力多是在七品的样子,数据则是150左右,单打独斗绝不是江湖之中七品好手的对手。
可是……
那许许多多的“150”左右的数据,竟如百川汇海,在半空构成了一个不停在变化的数据。
这数据,少的时候,是十几万,多的时候达到二十多万。
这让李元想到了最低级的驯兽术。
那时候的驯兽术或许都无法称之为驯兽术,因为无论是驯兽人还是兽,都根本没入品,不过就是个老猎户牵了条老狗罢了。
老猎户和老狗有着各自的数据,但两者在一起时却又有着一个更高的数据,就好似“人狗合一”。
但这种现象,随着驯兽术的提升,反倒是没了,只剩下人和妖兽之间彼此的一些增幅,可那种增幅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增幅。
原本李元没怎么在意,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可现在,他看到这些熊头盔甲的铁骑,看到他们那数千个“七品数据”汇聚为一体,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或许驯兽术本可以“人兽合一”的,但相关法门却已被禁,彻底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从而变成了皇家专属。
而这不仅仅是驯兽术,而是一种“异界的兵法”,是一种他未曾理解的领域。
李元思绪如电,他对新的力量总是很敏感。
很快,他又判断出了这“兵法”的一个致命缺陷。
那就是……战场上无敌,可在战场之外却非常容易被消灭。
七八千个“七品”合在一起,当然恐怖。
但七八千个“七品”分开了,却就不行了。
若熊头盔甲的铁骑被他这般的存在趁夜偷袭,那就直接崩了,连打都不用打。
可在战场上,他遇到这样的铁骑,却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除此之外,这些铁骑也很吃“地形”。
五品高手遇到绝地可以飞走,但李元觉得这些铁骑只是力量很强,但却飞不走。
再算上组建这些铁骑需要花费的心力和代价,李元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不过,恰恰是有这样的铁骑,天子才能在这诸多势力里活下来吧?
话说回来,若是这般的铁骑不是唯一,而是官府中的大将们都掌握的力量,岂不是说每个节度使都存在类似的力量?
……
李元信息渠道不少,自然对“大周的九道节度使”也有所了解的。
大周九道。
虽无外敌,可每一道却有许许多多的江湖豪强,以及诸如神木殿、圣火宫这般的大势力。
大周创建之初,皇朝实行“府兵制”。
即养兵于外,装备自备,功法自炼,政策倾斜。
一旦有事,则召兵作战,再论功行赏。
刚开始,建立府兵的是皇朝能人,这还能搞下去。
但随着二代三代话事人的登场,府兵慢慢地就不行了。
这制度在各大江湖豪强的干涉之下,很快作废。
皇朝军队被江湖势力渗透地跟筛子似的。
府兵在民间,天高皇帝远,而应战的府兵有不少都是冒名的,还有的则早就有了江湖关系。
简单来说:府兵首先是某某门派的弟子,然后才是皇朝的军队,至于应招,一来是皇室余威,二来是有好处啊。
于是乎,大周改革。
节度使应运而生。
所谓节度使,便是皇朝选拔大将,令其在某地组建当地的势力,一切都自行供给,目的则是防范江湖中人各大势力,处理自己道上的事宜。
刚开始这制度很艰难,但皇室终究是天下最强的势力,在其扶持之下,这九道节度使都慢慢成长起来了。
江湖势力越强的道儿上,节度使也越强。
一时间,江湖和朝堂的新平衡就产生了。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节度使的味儿稍稍有了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一道之兵只知节度使,而不知天子。
这种情况持续到红莲教起义,直接就把大周的底子给扒光了。
按理说吧,红莲教起义是厉害,其背后有其余三个莲教支持,是很强,可九道节度使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五行势力。
然而……红莲教偏偏直接打到了玉京,逼的天子向外求援。
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没有节度使想去拦路,也没有节度使会傻乎乎地去和莲教把家底拼光。
而现在的现状是,这些节度使都苟着,通常是苟在某一道的某府级城镇中,划地为王。节度使勒令军队不得外出,而五行势力还有江湖势力也都极为默契地不去招惹他们。
……
……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感到自己在外的“眼睛”也已经炸光了。
最后的画面,则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扯缰绳,带动麾下赤红色马匹飞快冲天而起。
他一马当先,如电穿行,沿途……飞鸟纷纷炸去。
天子欲至,吕玄仙自然要提前开道。
他很快和后面的熊头铁骑拉开了距离,将李元的“眼睛”一一排除。
李元不慌不忙,心念一动,调动气血,血液内敛,搬动。
大圆满的【幻身术】发动之下,一切声音和光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使得他如透明人一般站在万人坑十多里外的山林中。
周边蝉鸣蛙叫,叶声如涛。
有山中虫豸从他身侧走过,有蛇从他靴边游过,但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察觉他的存在。
李元错开眸光,开始用耳朵倾听。
那位策马而来的大将军手握一柄长戟,挥舞,开道……到处狂暴地乱劈乱砍,树木簌簌倒下,岩石纷纷炸裂,大地但凡被刮一下都是裂痕满满。
然而,这位大将军一圈儿转下来,却却怎么都发现不了李元。
【幻身术】虽非无敌,但在李元全力隐藏自身,却维持静止的状态下,还真没人能发现。
吕玄仙策马绕了一圈儿,微微皱眉,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慎重。
而不一会儿,天子和铁骑已经抵达了万人坑附近。
吕玄仙策马归队,扬首道:“陛下,我没找到那个窥探者。”
他没有任何挫败感,就连说话声音都没有压低。
没找到那个窥探者不是他无能,而是那个窥探者很强。
能够发现对方很强,也是一个发现。
天子狭长的眸中闪过阴鸷的光芒,他淡淡道:“你都没发现?”
吕玄仙道:“没有!”
他的声音依然很傲慢,很得意。
一旁的赵古同忽地尖锐的“桀桀”地笑了起来,然后用令人作呕的妖娆声音道:“本是来祭祀,却不想还要和人捉迷藏。
那……就捉吧。
陛下,臣恳请陛下同意,我来找找那位窥探者。”
天子淡淡道:“准了。”
言罢,那穿着血色寿衣的男人双袖一挥,却见一个个纸人飞了出来。
那些纸人出现后,旋即化身一个个御剑而行的剑仙,有男有女,合计十多人。
这十多名纸剑仙,开始巡视四周。
寻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纸剑仙们纷纷归来,落回了赵古同袖中。
赵古同神色凝重了下,又散去,继而朝着天子稍作行礼,尖柔道:“陛下,那人或许根本不在这里。”
“哈哈哈!”吕玄仙大笑起来,然后一字一顿道,“他!就在这里!”
天子皱起眉头。
他身后的铁骑也顿时紧张起来。
一个个长刀扬起,汹涌的煞气澎湃而出,似乎随时准备着应战。
这支铁骑名为“飞熊军”,合计八千人,乃是天子直接掌控的军队,如今由吕玄仙掌管。
吕玄仙加飞熊军,使得这片大地上几乎没有人敢正面拦住天子的路。
但在飞熊军休息时,就是直接暴露弱点的时候。
所幸有吕玄仙,赵古同等人在,飞熊军才有了“反应时间”,否则这一路上怕不是早就被人灭了。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此处那人是谁?”
天子问。
赵古同扯着嗓子柔声道:“起码也得是五行势力的门主,道教的天师,或是佛门的诸天。这是藏着不动呢……”
话音落下,一旁银发的漂亮少年忽地笑道:“他要看,便让他看好了,说不定他看的喜欢了,也会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
吕玄仙嘿嘿笑着,放开感觉又扫了一遍,可还是没找到那人,道:“此人深不可测,不知是何来路,国师可不要先入为主啊。”
天子扫了扫自己身边的强者们。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有多恐怖,说直接点儿,这几人已经是这片大地上真正的顶尖人物了。
可现在,这些顶尖人物居然找不到这里藏着的一只“老鼠”。
这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天子本来志得意满,却忽地感到自己的锐气被搓了下。
他略作思索,凝重道:“祭祀必须进行,你们准备出手,防止那人偷袭。”
随后,他来到万人坑前,摆台,置放祭品,再焚香,念诵稿辞……
李元听得清楚,天子大概是在念“国家危难,敬拜九道忠魂”、“庇护山河,使天下再无兵戈作乱,使苍生皆得衣食无忧”之类的话。
李元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道,你烧杀抢掠,坏事干尽,根本没想百姓,也没想天下太平,可不管如何,你依然要大声喊出“我是正义之师,我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杀人放火,可那也是为了未来的太平啊”。
他全程垂眸,并不去注视万人坑。
但很快,他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兵器鸣响,以及万人坑深处那“铿铿”的沉重脚步声。
这脚步声正是之前他真要面对的那个万人坑深处的鬼仆脚步声。
这一刻,他是懂了。
万人坑果然是特殊的鬼域。
想来是皇室的某个底牌。
而且似乎不仅仅是本朝的,而是历朝积累起来的。
至于那“被冤死的大英雄”,想来是个真正儿以自身之命化恶鬼之身,镇守一地的忠魂了。
不过,李元对这种忠魂没什么感觉,不过为名罢了。
若不为名,为何要带着属下一起死?
李元就不信“大英雄的那些属下和大英雄一般,都愿意死”。
不过,“皇室底牌”这个真相,也确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李元继续思索:天子既然说了“九道忠魂”,这“九道”应该对应着“大周九道”而不是“九个”。
如此推论,那岂不是意味着每一道上都有类似“万人坑”的鬼域。
或许它们的作用不同,鬼域规则不同,但都是皇室的底牌。
他正这么沉思着。
而就在这时,忽地一股危机感奔袭而来。
李元猛然抬眸,却见一道比流星更快,更猛的光朝着他飞射而来。
伴随而来的是吕玄仙霸气的哈哈大笑声。
“找到你了!!”
李元瞳孔凝了凝,他把注意力放在天子祭祀那边,却终于被吕玄仙寻到了方位。
他视线里,满是流星的光华。
而在流星的光里,他又隐约见到一个可怕的人形轮廓单手握住大戟的戟柄末端,继而在半空拉出极长的光影弧度,呼啸着向李元所在的方向暴戾猛劈而来!!
这速度,快的离谱,比李元都快了不知多少,好似缩地成寸,十多里的距离转瞬便至,说到就到。
李元并没有跑,他有心试手,看看能不能秒了对方。
若真能秒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秒不了,他再撤。
电光火石之间,李元并指,抬手。
狂暴的祖箓,极阳的烈火涌动而起。
他周身骤然暗沉下来,一切光线,一切扑面而来的劲风全部被震开。
黑暗,在他周身构成了个高大丈许的人形轮廓。
吕玄仙宛如绝世凶虎,人未至,扑面而来的气势已将这山林的树木摧毁,将岩石掀裂。
天地汹汹,万物惊惶。
那一道高大的黑影却静止于这万物溃散的洪流中,显得特别刺眼。
“护驾!”赵古同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飞熊军纷纷持刀,构结军阵。
彭冥衣面带笑容,也不退至众人身后,只是扬首打量着远处的情形。
天子被庇护在中间。
他对吕玄仙的实力相当信任。
吕玄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一秒钟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那一团无光无风,静止的黑影之中忽地炸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好像星辰爆炸般,令人完全无法睁开双眼。
而那红光之后所蕴藏的力量,则是恐怖无边,好像高温的火海突然决堤,要流淌至人间,将一切摧毁。
隐约间,吕玄仙看清了。
那蕴藏着毁灭力量的,根本不是什么绝世神兵,而只是两根手指。
‘只是手指!!!’
吕玄仙喉结滚动,瞳孔紧缩。
那手指一挥,便是天崩地裂。
轰!!!!
暴烈的深红流光瞬息掠过,将这片森林,这座山脉整个儿一分为二。
烟尘滚滚之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彭冥衣默默退至众人身后,严阵以待。
良久……
又良久……
一道铠甲融化,头发烧焦,狼狈不堪的身影从火海里冲了出来,然后回到了万人坑附近。
这声音喘着气,双目极度警惕地看着远处。
八千飞熊军,国师,黑莲教教主亦是严阵以待。
良久……
再良久……
待到烟尘散去,吕玄仙才嘶哑着声音道了句:“他……走了。”
天子沉声问:“什么人?”
吕玄仙摇摇头。
天子沉默下来,然后道:“都小心点,计划已经到最后了!”
……
……
李元一击未能杀死目标,便撤退了。
他撤退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看到吕玄仙在对上他那一击时,周身忽地涌出了夸张的阴气。
否则,吕玄仙说不定还真被他秒了。
这让他确定了吕玄仙确实和某个恶鬼有关。
这世道,果真是恶鬼乱世。
阴阳大同,确是为了恶鬼获益啊……
回到晨曦山庄后,他想了一会儿刚刚发生的事,便准备去膳房寻找水香长老。
水香长老做的菜真的好吃,他现在又不担心发胖,自然可以大吃特吃……
可才走两步,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在打哈欠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了很多很美好的事。
这些事让他忍不住想要躺下来,慢慢去想,慢慢去回忆。
他觉得他能够做一场梦,这场梦里一定能见到那些美好的事。
正当着困意奔袭而至时,他忽地又感到肌肤上传来“哧哧”的声音。
李元一看,却见他的双臂开始变干,发白,好像要成为白纸。
然而这种趋势才刚刚出现,就立刻被他体内庞大的阳气给消融了。
一显一消之间,便如冰雪投入了火炉,自是“哧哧”声音不绝于耳。
‘彭冥衣。’
‘赵古同。’
‘这两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对我出手了。’
李元瞬间明白了原委,刚刚他就出了一招,而对方却是三名高手同时出手。
一明两暗。
他迅速来到密室,盘膝而坐,火一阵阵涌出,周身则是响起古怪的“水滴落在滚烫钢铁上从而冒出青烟”的嘶嘶怪声,以及一些好似“囚徒在遭受酷刑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惨叫”。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声响消失。
李元感到困意尽去,而双臂白纸化的症状也消失了。
他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再运转气息再自检了一遍身体,在确认再没什么意外后,才吐了口浊气。
然而,沉稳的性子让他觉得还是不保险。
李元想了想,便出了门,迅速飞起,往黑市鬼域方向而去。
……
啪!
李元落地,站到鬼域前。
红黑自然浮现,化作水火不容的界膜平贴在一起。
“阎姐!”
李元喊了声。
不一会儿,青衣阎娘子便从阴气沉沉的鬼域深处走了出来。
相比之前,阎娘子的盘发上多了一根暗沉的木钗,而本是薄薄的、淡淡的嘴唇则添加了几分唇脂的檀色,从而显得她宛如宫里娘娘一般。
似乎注意到了李元的目光,阎娘子道:“相公,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被那几个鬼影响了。
不过,如今我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而后,我身上就发生了些变化。
这木钗,和这檀色……都是阴气所化。
没什么用处,就是好看。”
李元赞道:“确实好看。”
两人沉默了会儿。
阎娘子忽地皱了皱眉,紧张道:“相公,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阴气印记?”
李元:???
他来这儿,本来就是让阎娘子再帮他检查一下的。
可结果他还没开口,阎娘子就说破了,并且还说“可怕”。
“怎么回事?”
李元道。
阎玉道:“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阴气印记,但只是一个印记,暂时没有危害。
但这种印记能让你慢慢地暴露在它的视线之中,至于怎么暴露,我并不知道。
因为……这印记上的阴气已经过于可怕了。”
“怎么会这样?”
李元喃喃了声,然后坐在阎玉身侧,将他之前所遇到的事全部说来。
阎玉道:“天子身边有大因果,你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肯定是被什么存在盯上了。”
李元苦笑了下,道:“阎姐,咱换个角度。
我觉得我们迟早和天子对上,现在早一步知道了这大因果,总比之后在危急的时候知道好吧?
不瞒你说,我刚刚已经解了两个类似诅咒的力量了。”
说罢,他又叙述了一遍自己刚刚的症状。
阎玉听罢,思索了会儿,幽幽道:“相公,那个让你入睡的力量可能是奇兽园的,而那个让你纸化的则应该是殓衣斋的。”
李元道:“那岂不是说彭冥衣其实是奇兽园的玉骸?而赵古同是殓衣斋的玉骸?他们是如何变成玉骸的?”
阎玉摇摇头,又道:“如今阴气滋生,这种大鬼域诞生灵智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又到:“孩子于母胎中,受到恶鬼气息,基本不会幸存,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若是足够多……就总会有那么个幸运的孩子顺利出生,成为玉骸。
也许,恶鬼就是利用这样的方法,产生了玉骸。
只不过,为了生出一个玉骸,却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母子。
真是……”
青衣阎娘子眼中闪过人性化的怒火,她双拳轻轻攥紧。
一会儿后……
李元才道:“阎姐,我现在身上的阴气印记,应该便是这奇兽园或者殓衣斋的吧?”
阎玉想了会儿,却又摇摇头,道:“我总感觉这力量更加深邃……却又无法确定。”
李元沉默下来。
阎玉忽道:“相公,我有办法了。
你说神灵墓地是没有一切阴阳的存在。
而这种阴气印记便如挂在你身上的小种子……
你若是能够去一次神灵墓地,应该能将这印记直接洗去。”
李元点点头……
然而,神灵墓地并不是那么好入的。
一入其中,无论你是神是魔,都会成为数据“0~1”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抗寒且量大、还体魄巨大的冰雪巨狼就成了极强的守卫。
而这些守卫都听命于狼母。
李元不敢把命赌在对狼母的信任上。
哪怕他带着狼母去看过晚霞,也和狼母缔结了同盟关系,他还是不会去赌。
他固然可以让狼母提前将巨狼全部都撤出,并且利用自己的驯兽术去观察是否清空。
但若是狼母存有歹心,让群狼在神灵墓地的某个边界对他发动突然袭击,那就糟了。
那时候他力量未曾恢复,而群狼却有着较高的力量。
所以,这成了问题。
李元双瞳微凝,露出思索之色。
……
……
一个多月后。
白发苍苍的李元出现在了神灵墓地前。
幽蓝冰棱柱垂天而落,一如从前般被插落在这空旷的墓地上,横七竖八,散发着巨人冰晶花园般的壮阔景象。
而冰棱柱之间,则是姿态各异的“葬者”。
这些是受欺骗而“冻死”在此间的九焱族人,可在其他族人眼中,他们却还能再阳光重临大地时,在新世界睁开双眼。
在李元的身后,有两个人。
一个骑在苍狼之上,气度卓绝,神色庄严的美妇。
还有个则是赤足站在大地上的男人。
不!也许用少年或者大男孩去形容更恰当。
这男孩强壮无比,别说男孩了,他强壮的简直就是头肌肉怪物……
身高丈许,肌肉虬结,双目宛如天上星辰,烁烁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周身煞气滚滚,凝聚成了旋涡在不停旋动,好似血煞魔神。
他手握黄金巨斧,面色平静、然心中却已激**难忍地看着墓地前的老者。
这个人正是李元的儿子——真炎煌。
也是如今的蛮王。
有蛮王在,这儿就好似多了个定海神针,再多冰雪巨狼也别想进入墓地。
而此时蛮王身侧的,自是王母——真炎雪。
李元寻到真炎雪,让她娘儿俩帮个忙,帮他守在神灵墓地外面,而他则是去墓地里先看一看自己的葬处。
真炎雪自是一口答应。
父子相见,一路沉默。
此时,神灵墓地中,狼母开始带着群狼缓缓走出。
李元则打算让他驯服的冰雪巨狼入内再探查一遍。
可就在这时,他忽地愣了下,因为他发现狼母变成了个很年轻的、也很陌生的少女。
他微微皱眉看向这少女。
那少女对他行礼,恭敬道了声:“狼母与您的盟约,永远都在。”
李元疑惑道:“之前的狼母呢?”
新的狼母道:“她已投入了冰雪的怀抱,寻到了生命的真谛。”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远处,道:“她在那儿。”
李元缓缓回头,却见那辽阔无比的冰柱墓地之间,那姿势各异、永恒冻僵的葬者之间多了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他熟悉的女人……
李元脑海里闪过初见的场景:那个裹着银纱的少女赤着双足,踏着狼脊,妖娆地随雪而至。她面容圣洁,眼带魅惑。
他又闪过看晚霞的场景:霞光照耀她的脸,又照出她的两行泪水。
霞光让泪水变得红艳,好似火焰。
她宛如静止,眼都不眨地看着那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的夕阳。
她看到夕阳落入地平线,看到世界重新黑暗,才道了句:“回去吧。”
回忆湮灭,化作了眼前的景象。
那狼母褪去了银纱,正奔跑在这莽莽冰原葬地,好似要逃离此处。
只是……她已经被冻僵了,化作了一具奔跑的冰雕,散发着幽蓝的光,出现在了这万万千千的“葬者”之间,成了她们的一员。
不远处,冰渊中传来“咔咔”的冰雪流动声,刺耳又冷冽。
这声音……打破了李元的凝视。
他双眼微眯,深深看了那从前狼母的冰雕,继而轻轻敲击拐杖。
而他身侧刚刚驯服的幼年冰雪巨狼就“嗖嗖”地涌入了神灵墓地。
一番探查后,在确认墓地没有任何存在后,这些幼年冰雪巨狼便缓缓退了出来。
李元看向身后的蛮王道:“孩子,我若没有出来,你就将狼母杀死,将这里的一切公诸于众。”
真炎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送这白发如雪的老者走向神灵墓地。
他表面平静,可右手握斧的五指已经紧紧箍住,死死地抓紧了黄金的斧子。
他是蛮王……
蛮王,不可以哭。
所以他侧目瞪着狼母。
狼母被这么瞪着,只觉被一只恐怖的食人怪物盯着,全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