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玥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那一年也是这个声音在法庭上狡辩。
母亲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大车撞的。
“冤枉啊,我没看见她,大车都有视觉死角,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个司机声称当时自己是喝得烂醉,没看清楚路。
但法医鉴定的结果是当时被撞后母亲没有立即死亡。
而是犯罪嫌疑人倒车进行了第二次撞击,才造成了死亡。
最后判了他十五年有期徒刑。
刚才她听到那个司机说话的声音时觉得有些耳熟。
但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可她瞥到的那个侧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杀害母亲的犯罪凶手的声音和模样早已被她刻入脑海,不可能认错。
那个人就是刘昭阳!
可是现在距离判决才短短几年,怎么就已经放出来了?
祁彦霖看到迟玥这样心都要碎了,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小声乖哄着。
“乖,我让吴斌去查,先别难过,别让爸一会也跟着担心,嗯?”
他用温热的指腹擦了擦迟玥湿漉的脸颊,看着那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心生怜意。
“既然他出现,那就跑不掉了,很快就能把他抓起来。”
祁彦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命令式的语气。
“把那看紧点,对面最近可能要行动了。”
“是。”
迟玥慢慢平复下心跳和呼吸,有些不知所措地咬了咬下唇。
“那我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不用,交给老公就行。”
回到庭院内的时候迟父已经签好了合同,面露喜色。
周围的其他企业老板纷纷上去敬酒。
“恭喜啊迟总,过了今日,您日后必将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呐。”
“就是啊迟总,我们公司早就想和您家合作了,有兴趣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把方案给您送过去。”
“迟总,不知道您还对我有印象吗,我是天传文化的副总裁,以后还请在殷总面前多美言几句......”
贫贱亲戚离,富贵他人合,人性本就是如此。
迟父见到迟玥他们回来了,招了招手。
祁彦霖牵着迟玥的手,缓缓走近。
“各位,迟总醉了,就由我代他喝几杯吧。”
众人回头看到这个赶走了温家的年轻人,面露难色。
这人来头一看就不小,但是毕竟和他们差一个辈分,上去敬酒也太丢面了。
迟父打了个酒嗝,“好,就由我女婿和大家喝两杯吧。”
“原来这是迟总的女婿?”
“哎呀我就说他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以后肯定是要搅弄风云的大人物。”
“迟总好福气啊。”
祁彦霖端起酒杯,众人的话音渐渐停了。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会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威严,“能娶迟玥,才是我的福气。”
“我叫祁彦霖,以后还要请各位长辈们多多关照。”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几秒。
这个年轻人居然是祁家的人。
虽然在场的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祁氏继承人,但早都已经有耳闻了。
从小性格狂傲不羁,却颇受祁老爷子宠爱。
在国内高考交白卷后参加M国SAT考试,直接申请拿到了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当年被称为商业届的天才少年。
难怪能和殷总关系走得那么近,毕竟这两家是真正的实力相当。
那哪里还有他们关照的份,祁氏随便抛出一个项目他们都是要抢得头破血流才能拿到的。
“祁总真是说笑了,以后还要靠您多多抛出橄榄枝,我们这些小企业才有成长的机会。”
祁彦霖垂下头漫不经心地笑了,“我今天只是作为迟玥的男伴来的,相比我只会摆弄几个臭钱,而她通过了ACCA,所以还是她更厉害一些。”
在场的几个总裁面面相觑。
ACCA是国际注册会计师的考试,考试难度确实很大。
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东西又不能直接变现,他们只需要用钱聘请这些人就行了。
但没办法,既然祁总开口了,其他人只能开始绞尽脑汁地奉承迟玥。
直到饭局都要散场的时候才停下。
上车后迟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顿饭吃得真累。
那些总裁们真的是口吐莲花,说了好多奉承的话还不带重样的。
“累了?靠我肩上睡一会。”祁彦霖轻声说。
男人今天喝了不少酒,但眼神仍然很清明。
迟玥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父亲。
迟父因为醉酒已经开始打盹了,康梅艳在给他轻轻整理衣领。
迟玥想到了今天和殷家合作的事,心里一软,“今天一直想说谢谢你。”
男人低头看去。
迟玥圆澄的双眸中带着感激,还有绯唇边的那一抹笑意,让他的牙齿有些发痒。
祁彦霖凑到她耳边,嗓音是酒后的沙哑,“再谢我就要在车上亲你了。”
迟玥瞬间往旁边挪了挪。
她清了清嗓子,“你是怎么知道我有ACCA证书的?”
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给我看的简历啊。”
迟玥还在脑中纳闷了一会什么时候给他看过简历了。
“你!我给公司投简历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枉她还以为是什么巧合,难怪那个时候在公司碰见祁彦霖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祁彦霖狭长的眸中闪过笑意,“不对,比那更早。”
比那还要早?
迟玥没相信,那时候她也就才回Y市没多久,祁彦霖总不可能在她身上放了追踪仪吧。
男人的电话这时候响了。
他看到那个来电人名称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迟玥也跟着紧张起来,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祁彦霖“嗯”了几声,“知道了,把人给我看牢了。”
他挂掉电话后散漫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温家太沉不住气了。”
“已经抓住了。”
后排的迟父猛地惊醒,“谁?谁抓住了?”
祁彦霖沉声回答,“多亏之前让爸把仓库里的东西转移了,温家的人刚才准备放火烧仓库,已经被我的人抓了。”
迟父气得要死,“真不要脸,商战也不是这么打的,现在能把我送过去吗?我想检查一下旧仓库里的东西。”
祁彦霖就让吴斌先把迟父和康梅艳送到仓库了。
回家的时候迟玥感觉不太对劲,隔壁的门怎么是开着的?
这不是祁彦霖的房子吗?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进去看过,但男人没有邀请,她也就没什么好奇心。
“没事,是我的人。”
男人推门进去,迟玥看到里面有几个黑衣大汉,看起来就凶神恶煞。
整间房子都是极简装修,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有贴瓷砖。
客厅的地上铺了一层防水地毯,上面有一些尚未干涸的血迹。
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上面哼哼。
“刘-昭-阳。”男人咬字极重。
那几个彪形大汉把刘昭阳架起来,强迫他跪在地上抬起头。
刘昭阳脸上已经是被动过刑的了,脸颊两侧又青又紫,眼眶上面鼓着大包,鼻子下面还有没干的血。
他挤着眼睛,努力辨别眼前的人。
“你们这是...咳咳,违法的。”
“笑话,要和我讲法?你本该在监狱里度过,现在出现在了这里,不能算是完全无辜吧?”
那些黑衣人给祁彦霖搬了个凳子,让他正坐在刘昭阳前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迟家的人?”
“温家连我的资料都没给你吗?这是把你坑了。”
祁彦霖侮辱性地在刘昭阳脸上拍了几声,很响。
刘昭阳偏过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要杀要剐随便吧。”
迟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上前走了几步,“刘昭阳,当年你把我妈害死,是不是温家雇的你?”
刘昭阳抬起眼睛看了她一会,突然大笑。
“我记得你,你是她女儿,我也是没办法了姑娘,我只是听命行事。”
“至于是不是温家,你们这么有能耐,自己去查呀。”
男人眼里闪过阴狠,“我觉得,还有更快的办法。”
他回头看向迟玥,温声说,“宝宝先去隔壁待一会吧,太血腥了。”
待她走后,屋子里响起一阵惨叫。
祁彦霖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在奄奄一息的刘昭阳脸上。
“你知道吗,多亏今天仓库没人,不然你是会死的。”
知道温家人会忍不住出手,他就提前向殷逸明借了几个人在仓库附近蹲守着。
没想到还不到几个小时的功夫,就把人逮住了。
刘昭阳唾了一口唾沫,“呸,你别想把上次的事情往老子身上赖。”
祁彦霖凤眸微眯,“上次仓库失火的事情不是你?”
“好心提醒你,最好不要骗我。”
刘昭阳毕竟是有人命在身上,他浑身毫无怯意,眼角眉梢带着浓烈的戾气。
“要是我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祁彦霖指尖夹着烟,声音有些哑,“和我谈条件?”
“好处就是放你走,只要你能二十四小时不被我的人找到,我就当你死了。”
刘昭阳半信半疑,“真的?”
“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意,这样才能有来有回。”
祁彦霖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一看就气度不凡,不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流氓无赖。
刘昭阳的声音小了下去,“不是我干的,是温家人。”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温以舒。”
“是吧,就温家那个独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刘昭阳点点头。
祁彦霖眯着眼若有所思。
刘昭阳不耐烦地扭着身子,“放我走,你刚才说如果我说了就放我走的,快点给我松开!”
他身后的黑衣大汉却纹丝不动。
祁彦霖手中的烟蒂烧到了尽头,有微微的烫意,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刘昭阳。
“对不住了,我是个奸商,诚信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你他妈的敢骗老子,操......”
大汉顺手就是一个巴掌。
“看来刘先生还是没吃够苦头,你们随意发挥吧,我有些累了,要去陪我老婆了。”
祁彦霖伸了个懒腰就去了对面的房子,完全不顾身后传来的咒骂声。
后来咒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彻底没了声音。
迟玥在沙发上紧张地揪着手指,看到祁彦霖回来后就立马站了起来。
“怎么样,他说了吗?”
祁彦霖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他说上次的事是...温以舒干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他承认得太快了。
像他这种背景的人应该很忠心才对,所以要么就是温家手里有他的把柄,要么就是,他的主子并不是温家。”
“不过这只是我目前的猜测,吴斌那边还在查。”
祁彦霖垂眼看她,“都会查清楚的,一切交给老公。”
迟玥点点头,因为紧张和愤怒的情绪而哑了嗓子,“好。”
男人洗了个手就神色如常地去厨房做饭了,就像不知道隔壁还有个人在受酷刑似的。
正吃饭的时候吴斌来了。
他风尘仆仆地进来打了个招呼就把资料递到了祁彦霖手上。
祁彦霖却转手给了迟玥。
“这件事你有优先知情权。”
迟玥拿过文件立马细细读着,眉头越皱越深,“这上面说他已经死了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监狱出具的证明?”
吴斌解释道,“应该是有人串通好了才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所以刘昭阳现在是黑户。”
祁彦霖给迟玥夹了一块鱼,淡淡道,“所以他死了也没人会管是吧。”
“是的祁总。”
迟玥看到下一行字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
“刘昭阳居然有一个女儿,叫...叫刘蜜......”
吴斌微微颔首,“是的,经调查,就是温以舒现任的女友。”
祁彦霖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给迟玥盛汤,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感到奇怪,以前是有一个隐隐的猜测,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样。”
吴斌走后,男人又哄着迟玥吃了几口饭。
“只要知道了这些,我们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祁彦霖再次跨入隔壁的大门。
走过去在地上趴着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踹了一脚。
“刘昭阳,别装死。”
“就凭你杀了我老婆的妈、让她伤心了这么多年,我就不可能轻易饶你,你也知道我搞死你很容易。”
“所以我们最好效率高一点,这样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