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阿婆寒暄问候了半晌后,阿婆便叫来女儿,用刀在我和于世的指尖切了个血口子。

阿婆的女儿用她的鲜血和气息,将我和于世体内的蛊虫引了出来。

杀杀打打这么多年,亲眼看到一条血红色虫子从我指尖的血口子探出头来,然后一点点寻着养蛊人的血腥气蛄蛹出来,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取蛊的过程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很痛苦。

许是我和于世这么多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挨过各种的打,受过各种的罚,取虫蛊的痛苦相较之下,便也不算什么了。

过后,阿婆的女儿又给我和于世喂了两大碗奇苦无比的汤药。

紫黑紫黑的药汁,喝得我胃里翻江倒海的,干哕直想吐。

长生公公每日端给我的那碗补药,这比这个好喝多了。

现如今,传国玉玺拿到手了,我和于世体内的蛊虫也解了,是时候动身回南晋了。

夜里,我和于世召集阿忍等人,围坐在于世房间的地上,看着地上那少得可怜的碎银子发呆。

于世犯愁地开口问:“还有吗?”

阿忍把荷包扔给了于世。

沉着个刀疤脸跟于世叫板:“能从里面再抖出一块银疙瘩,阿忍就管世小爷你叫爹。”

于世满怀期待地捡起阿忍的荷包抖了抖。

结果没有。

太子哥哥的亲信玄武眼巴巴地看向我。

“再怎么说也是公主殿下,不可能比我们几个还穷酸吧?”

我将自己的几个荷包也扔给了他们。

“能从里面再抖出一块银疙瘩,本公主管你们几个叫爹。”

来南疆的路上,我在细作营和睿王府攒的那点月例,还有从香料铺子爆赚的那几锭银子,都用来给手下买马买吃食了。

到了南疆后,真是一点银子都不剩了。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是真的想让我开口喊爹,还是怎么地,真拿起我的那几个荷包抖了几下。

玄武苦着脸吐槽。

“殿下这公主当的,也未免太......”

怕惹我不高兴,玄武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换了个词说:“太落魄了。”

谁说不是呢。

要是坐拥金山,我也不必吃这么多苦,找玉玺挖祖陵吧。

我想,放眼诸国,应该很少有我这么穷困潦倒又惨兮兮的公主吧。

我这公主当的......光叫着好听。

另有人发问道:“就靠着这几两银子,从南疆到南晋那么远的路,还要再去找开国元祖的皇陵,我们这十多个人怎么回去啊?”

“要不,我再去跟表姨母借点盘缠?”,我面色为难道。

于世听了却说:“表姨母虽是谷主,那也不是钱庄庄主。就百虫谷这地方,在这谷里虽算大户人家,可出了这百虫谷,那点家产也就比东魏都城的百姓强点不多。这眼看着她大女儿到年纪了,要招几个女婿过门,且要用银子呢。”

“......”

几个人围着几两银子蹲坐着,继续沉默。

“公主殿下跟睿王那么久,就没多讨点赏?”,阿忍道。

于世听了不乐意,当即弹了阿忍一个脑瓜崩。

“她是去当细作,又不是骗财骗色去了。”

一旁的玄武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们几个人异口同声。

“今日我在百虫谷里四下溜达,有个南疆姑娘的母亲拉住了我。”

玄武的话立即引起了阿忍的兴趣,抱着腿又往玄武身旁坐了坐,那八卦的架势,跟温晴可有得一比。

“然后呢,拉住你后做什么了?”

玄武红着脸,含糊其辞道:“她们问,问我......能不能留在虫谷给她家当女婿。”

明明是玄武的事儿,阿忍却激动得不行。

“你答应了?”

玄武摇头.

“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协助岁和公主,岂能半路跑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我当场就给拒绝了。”

阿忍拍了玄武后脑勺一下。

“你这个呆子,找上门的好事都不要。”

玄武嗫喏道:“不过......”

“不过什么?”

除了我,十几个大男人再次异口同声。

“她们说想去谷外找我这样壮实俊俏的小伙儿不容易,而且还麻烦,问......可不可以跟我借个种,若是我愿意,会给我点彩礼,也算是给他们家当女婿了,以后什么时候想回来便回来,但孩子得跟母家姓。”

玄武一句话说完,屋子里这几个血气方刚尚未娶妻的人瞬间炸翻了锅。

当然,除了于世。

“玄武,你这不是当讲不当讲,是怎么不早点讲啊。”

几个人跃跃欲试,准备明早就到谷子里去找媒婆。

阿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公主殿下莫要再愁了,银子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几个吧。正所谓,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几个誓死为公主效劳,分忧解难。”

本公主何时养兵了?

前些日子阿忍不还抱怨我没养过他们吗?!

其他人也跟着附声喊道:“誓死为公主效劳,分忧解难。”

“......”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却说不清楚。

南疆这边嫁娶一事,的确与东魏、南晋不同。

这里以母系为尊,一女可以多夫,偶尔也有不成亲光借种,给家里添新丁的事。

八百个心眼子转了又转,总觉得这个财路不是那么地道。

“阿忍,玄武,还有你们几个,本公主觉得回南晋的路上,我们可以试试胸口碎大石、耍耍箭、舞舞刀,或者干些体力来赚盘缠的。”

“实在不行,我和于世出去骗骗富家老爷,也是可以的,没必要让你们几个牺牲色相去......”

阿忍顶着那个刀疤脸,慷慨激昂打断我的话,代表其他人同我信誓旦旦地表决心。

“公主殿下,路上卖艺赚盘缠是好,可太过耗时,想太子殿下还在韩王的掌控下,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尽快挖祖陵,招兵买马,一举灭了韩王才是要紧之事。”

“吾等既已选择跟随公主殿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卖身济主这等小事?”

“公主殿下尽管安心在这里歇息几日,银子的事就交给臣等去赚吧。”

话落,阿忍就急不可耐地拉着其他几个兄弟,呼啦啦啦地离开了于世的房间。

连他在赌坊赚的那几两银子都扔在地上不管了。

我眨了眨眼,缓了好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视线转向于世,我问他:“你不去吗?”

于世从怀里掏出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他在都城拿月例给我买的那个玉镯子。

他拉起我的手,将那镯子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然后瞧着那镯子笑意盈盈地道:“我才不去呢,我得为我的岁和好好守着这身子,干干净净地给公主殿下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