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成了?你带我去看看。”

“好勒。宋叔,这边。”

夏厚德把宋大爷带到了堆肥旁边,揭开了一块草排子,让他看坑里的东西。这是他最近要用的,所以挖开后就没再盖上,就用了草排子遮挡。

里面的枯叶烂叶已经有些腐烂了,一揭开就传出来一股闻闻的气息,但对于宋大爷来说,一点都不嫌弃,反而眼前一亮,蹲下来抓了一把,细细观察。

这土可比旁边的土黑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好土,用这土种东西,肯定肥。

“最近你不忙吧?你教我堆肥,我教你我的种地秘诀。”宋大爷当场做了决定。

夏厚德心里乐开了花,他在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这宋大爷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村里谁不想向他请教?

只可惜,宋大爷是个老顽固,不轻易教人。

现在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夏厚德一高兴,就和白佩佩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白佩佩也替他高兴:“这是好事啊,有宋大爷在,明年要是搞好了,以后你要想推广什么新的种地方法就好弄了。这个宋大爷,你可得‘笼络’好了,别让他跑了。”

“嘿嘿!那肯定的,这种人才,抓一个是一个,一个都不能上他跑了。”

……

秋收忙完,白佩佩跑了一趟幸家。

幸母一看到她,立马高兴地迎了上来,说她正想找她呢。

原来自她打通镇上的销路以后,持续走高,她女儿、儿媳妇孝忙了起来。特别是秋收这段时间,他们差点没忙疯掉。

因此,她动了请人的念头。

“我想看看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想,那我就收敛一些出售量……”

“这个不用,要是能把重做大,那就更好了。正好我男人认识衙门的人,到时候让他帮忙找一下关系,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靠山……有了靠山,就算你这边动静再大,把重做得再大,也不怕被人盯上,跑过来抢我们的方子了。”

幸母一喜,没想到白佩佩主动提了,她正想说这事了。

想要请人,扩大香胰子的产量,买香胰子的人多了,肯定会惊动卖澡豆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人盯上他们。

他们小门小户的,人家若是要抢他们方子,不许他们做了,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要不是夏家那边在镇上有认识的人,幸母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动了想要扩大生意的念头。

“我听说你们村的皮蛋、咸鸭蛋也是你们家帮忙牵的线,认识了镇上的米掌柜……其实要是能跟米掌柜搭上线也挺好的。”

白佩佩当然知道,可做生意怎么能找一个靠山?

她本来就想把鸡蛋分别放在几个篮子里,若靠山都是一个,靠山倒了岂不是一倒倒了一大片?

“我也有想法,但是后来仔细一想,米掌柜人家是开客栈的,迎来往送的不是住店的,就是吃饭的,跟我们这个不太搭。”

白佩佩找了一个理由,说道,“我怕贸然上门不好,所以就想走官府的路子。我们先找差大哥,差大哥后面肯定有人,说不定能联络上县丞什么的……

这一个套一个,不就把官府的门路给走通了?这边要走通了,官府也不会让别人抢了他们的生意。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也算是朝中有人了……朝中有人才好办事。

就是吧……”

想要跟官府搭上线,肯定得让出不少利益,他们能赚到的利益就变少了,这个幸母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佩佩表示,她愿意拿出三成。

幸母想了想,拿出了一成。

“我比不上你,拿不了这么多。我拿出来一成,也就只剩下两成。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剩下的两成刚好可以分成四份,一人一份。按理说出嫁的女儿不用给,可这生意是二妹帮我做起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分给她一些,否则就是不公。”

四个儿女一人拿一份,也算是她的心意。

其中幸傻子还没有完成恢复正常,暂时由她代管,等他完全恢复了,再交给他,也算是给他一个交待。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说着,幸母就红了眼睛,“我对不起他,就是把我这条命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白佩佩给了幸母一张帕子:“何至于如此?若是你家老四恢复正常,听到你这话也是伤心的。你又不是得摔的,人人都嫌弃他是傻子,可你没有嫌弃,养了他这么多年,还请我给他看病……

他大哥、三哥嘴上说着他是傻子,可也没少了他的穿的、吃的,就是他两个嫂子,不也给他做过衣服和鞋子?”

久病床前无孝子,除了亲生父母,又有几个能够容忍家里有一张吃白饭的嘴?

他们能忍幸傻子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他们平日里会嫌弃几句,那也是正常的,谁还没个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可即使如此,他们没有一个人真的去饿幸傻子的肚子,把他赶出家门,或者扔到外面让他自生自灭。

从医那么多年,白佩佩见过无数凄惨的家庭,幸家不过是其中一道有点惨,但不是最惨的缩影罢了。

因为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白佩佩对人的容忍度也变高了。

否则就何莲的做派,白佩佩哪里会忍到现在?

她自己是女人,她不想为难同样身为女性的别人,但如果越守了她的底线,那就不好意思了。

白佩佩替幸傻子把了脉,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发现幸傻子虽然还有些痴傻,但似乎有了些神智,问他问题也知道回答了,就是反应有点慢,得多费些心。

幸母也说他现在好多了,还知道给人送茶、端碗、搬椅子,喊他他也知道应了。

“自己穿衣服、洗澡、上茅房,端着碗饭也不会到处洒了……”

“还叫得出他几个侄子的名字,知道护着他们,不让外人欺负他们。”

“我叫他带他几个侄子到田地捡稻穗,也知道捡了,不像以前,捡个稻穗都不会,什么都往篮子里丢。”

“换了干净的衣服,也知道爱干净,不往脏的地方跑。”

……

说着说着,幸母还笑了起来,说上次她孙子不是想爬树掏鸟蛋嘛,还被她这个儿子给“告状”了。

脸上那高兴的神情,就好像幸傻子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对于傻了十多年,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还手,只知道呆呆的幸傻子来说,他终于能干几件正常人应该干的事情了,可不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些细节意味着,他确实在一点一点慢慢变了。

他那个侄子虽然气他告状,但也知道这个小叔是真的在变好,也替小叔高兴。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幸傻子真的快好了,他变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被拖后腿了。

拖了这么多年,心里没点怨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再怎么说也是亲人,做不出太绝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