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昂起头颅,幽幽开口:“哄抬物价者,高于市价一两银子者,即刻上缴非法盈利,拒不从者,二十大板,高于市价十两银子者,上缴非法盈利,附五十大板,高于五十两者,判,流放。”

话音落下,方才那些富户们瞬间变了脸色,心中不由得一揪。

沈绾棠却依旧平淡,悠悠抬起眼眸:“各位,如今你们可是将粮价抬道一两黄金一斗米,这已然能判你们各个流放了,若你们不知这律法便也罢了,本官也可酌情量刑,可你们开店之时,可是亲来官署里画过押的,那时候,官署里的人是告诉过你们的,如今这般,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跪倒一片。

“大人,大人饶命啊!”

众人异口同声低求着情。

瞧着这些人心中也是当真害怕,沈绾棠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心安。

只是却被一旁盯她盯了许久岑霄察觉到,瞬间便明了了沈绾棠的心意。

“依我看啊,你们将物价哄抬至此,实在是不像话,即便是砍头,也是便宜了你们的。”

接着,岑霄啧声道。

话毕,那些人更加心急,各个泪如雨下。

又多晾了他们一会儿,沈绾棠这才缓缓开声:“不过,眼下倒是有个立功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渴求的目光紧紧盯着沈绾棠,期盼着她说出什么。

“如今,官府粮仓需另寻一处,需隐蔽性好,地势高的,若谁能帮得上忙,便可戴罪立功。”

话音落下,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纷纷举手:“我,我家粮仓即可。”

生怕旁人抢了他们的功劳一般。

“现下虽只寻一处,但各位也无需着急,除了粮仓的事情,还有便是粮食的事情,若有谁愿意将粮食按着从前的粮价卖给官府,本官可以免除你们的刑罚。”

沈绾棠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大人,小的白送给你们,还请大人,免我死罪!”

其中一个等不及的,连连开声,眼泪与声音一同落下:“我家孩儿,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

沈绾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无需白送,否则传出去,人人都要说我南州府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

虽说天色已晚,可沈绾棠是个实干派。

挥了挥手便将一旁等候多时的账房先生叫了过来。

“那就有劳账房先生了,去各家将粮食点上一点。”

将这些人打发出去后,沈绾棠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眉心。

青娥端了碗安神茶来。

“裴擎这几日去了何处?”沈绾棠抿了一口,缓缓问道。

“你终于是发现裴擎不见了啊。”岑霄挑了挑眉。

“前几日,我派裴擎去茉县传话去了,否则,这粮食,还要晚些时间才能到呢。”岑霄继续开口,昂起头来,像是个等待夸耀的孩子。

沈绾棠眼中一亮——原来,他一早便知道。

也是,他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会猜不出来。

“昨日他便回来了,只是,我派他去做了别的事情。”片刻,岑霄说话却支支吾吾,随即瞥了一眼身旁的青娥,“你先下去,我同你家小姐,有事要说。”

青娥看向身旁小姐,瞧见沈绾棠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可是派他暗中保护大皇子了?”沈绾棠问道。

岑霄横眉微挑,淡然一笑:“聪明。”

可刚喝了一口茶,岑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小姐,我说你这性情变得当真是快啊,那日还生气呢,今日倒是紧张起大皇子来。”

话音落下,沈绾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露馅。

她慌忙掩饰道:“大皇子天潢贵胄,我怎能不担心。”

只是她这样的小把戏,一眼便岑霄看穿。

瞧见岑霄不再追问,沈绾棠这才继续道:“大皇子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也是岑霄发愁的地方。

前些日子见到大皇子,想要将他那排在侯府里,可他却死活不肯。

若是强硬将他扭送去侯府,怕是会适得其反,若是中途再让他跑调……

岑霄长叹一口气,幽幽开口:“他不想去侯府,他说,想要做寻常百姓。”

说的倒是容易,寻常的良民百姓也不是说做就做得的。

单说这立门户便难,若是询问起原籍,又如何答起。

“还是将他送去侯府,最为保险。”沈绾棠缓缓开口。

岑霄眸光一闪,心中对沈绾棠的猜想便更多了几分。

“他不想去,那便让他想去。”沈绾棠挑了挑眉,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街上便有人走动了。

那人虽穿着粗陋,却也仪表堂堂,瞧着便是落魄人家的子弟。

突然,那男子身后窜出一群人来,不由分说便拿了麻袋将人套住。

起先男人还挣扎一番,可没过多久,便失了意识。

彼时,跟在暗处的裴擎匆忙上前来,却也寻不到季寻泽的踪影。

“什么!”

岑霄还没睁开眼睛,听到裴擎带来的消息便努尔起身。

“公子,我瞧的真真的,待我再去瞧时,大皇子已然被人掳走了。”裴擎慌忙开口,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愧疚。

本以为在这南州之中,无人知晓季寻泽的身份,裴擎便也没有紧紧跟着,没成想竟然……

“可看清了来者的长相?”岑霄蓦地坐起身来,抓起身旁的罩衫便穿在身上。

“穿着黑衣瞧不真切,我追了许久,却消失在了赌坊门前。”裴擎细细道来。

时不待人,两人这边出发去寻人。

彼时,街上的人已然多了不少。

两人一路来到赌坊门前。

“你确定消失在了赌坊门前?”岑霄凛着眉头,开口问道。

裴擎坚定无比点了点头:“我确定。”

这赌坊附近倒是没有旁的店家,只一座赌坊楼立在此处,想来,只能在这里了。

两人缓缓上前去,裴擎敲响了门。

良久,门这才悠悠打开一条缝。

缝隙里可以瞧见赌坊伙计的衣衫——正是抓走季寻泽之人所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