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房间内传来岑霄一阵闷声。

沈绾棠刚准备推开门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缓缓打开来。

只见裴擎脸憋得通红,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却仍然忍不住的想要笑出声来。

“沈小姐里面请。”裴擎的声音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沈绾棠迈步进门,便瞧见岑霄谢谢靠在**,虽说眼睛是闭着的,可不难看出,他做作的神情。

听见脚步声缓缓靠近,岑霄这才缓缓抬起眼眸,随即扯了扯唇,淡然一笑:“怎的这么早便来了?”

目光落在沈绾棠青色罗裙上,眼底又闪过一丝光亮。

沈绾棠上前来,随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张请帖:“婚宴请帖。”

岑霄神色一怔,随即接过请帖——昨日只是随口一声抱怨,她怎的就放在心上了……

将请帖放在桌上,沈绾棠便转身离去。

岑霄却猛地站起身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岑霄的手:“你对我说的,只这一句话么?”

“今日天气不错,平江……”

沈绾棠神色微怔,随即缓缓开口。

只是还未等她一句话说完,岑霄便迫不及待开口:“我愿意!”

怔愣的功夫,岑霄已然收拾完毕,站在门口处等候了。

平江上,只有几叶小船幽幽飘**。

“江南宛若遗世独立佳人。”岑霄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习习微风。

沈绾棠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瞧了瞧从树叶间隙之中钻下来的阳光。

入秋之后,怕是便要回京城了,届时回京,定然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随即,她长舒一口气——珍惜最后的好时光吧。

“公子博学,咱们这江南别的不敢说,这日子却是过的实在美。”船桨吱吱作响,船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道。

“梅子酒~去岁秋日里的梅子酒嘞~”

不远处,沽酒女的声音悠悠传来,沈绾棠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小船幽幽停下,两人便上岸去。

“娘子,尝一尝梅子酒?”沽酒女脸上挂着灿烂笑容,说着便拿出一碗盏子打了酒递到沈绾棠面前来。

堪堪凑近,沈绾棠便闻到了一阵沁香。

岑霄豪迈的将盏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紧蹙的眉心悠悠展开来,满意点了点头:“初尝有些烈,可却回味甘甜,果真是好酒!”

“给我拿上两坛!”说着,岑霄拿出几块散碎银子,递了上去。

回去路上,岑霄似是捧了两个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这酒,像你。”岑霄低声开口,不知是不是方才喝的梅子酒作祟,脸上竟浮现出丝丝红晕。

沈绾棠眉心一蹙,转过头来问道:“为何如此说?”

“这酒入口刚烈,像是那日宫宴,你当众驳了陛下给你我的赐婚。”岑霄抬起头来,言语之间尽是些幽怨之意。

“而后却入口甘甜。”岑霄顿住了脚步,灼灼目光紧紧盯着沈绾棠,天已然凉快,可被这灼灼目光盯着,沈绾棠的脸却火辣辣的热。

“山城之事,江州之事,沈绾棠,你敢以亡母之名起誓,你当针对我,半分情谊也无么?”

岑霄眉心一凛,脚步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沈绾棠本能的向后躲了一步,她垂眸,不敢只是岑霄的脸——

她当然不敢发誓。

岑霄说的这话,当真是狠,叫她连辩驳也无法安心辩驳。

她沉默良久,身旁的岑霄默默颔首,嘴角扯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我明白了。”

“快!快跑!”

祥和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随即街上的摊贩四下逃窜起来,就连摊也来不及收拾。

只听见头顶瓦砾上窸窣有声,随即不远处便有一队官兵匆匆追赶过来,随即便传来一阵声音——

“钦犯休走!”

钦犯!?

岑霄眉心一簇——江州城内能被称为钦犯的,怕就是那位荣国密探了。

随即两人翻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房檐上。

沈绾棠身量轻盈,宛若鸟儿般穿梭与屋檐之上。

墨言雨在前面跑着——那日陈桃使劲浑身力气将那把短刃插入他的胸口,没成想,对他竟没有什么伤害。

牢狱之中将养了几日,竟恢复的如此好。

沈绾棠一步三番转身,随即便冲向最前头,手伸到腰间,这才发觉,今日穿了罗裙,竟将软剑忘在了房内。

彼时,身后的岑霄一个健步冲上前来,将手中的两坛青梅酒高高抛起,随即一个翻身便将坛子踢向前面奋力奔跑的墨言雨身上。

啪!

酒坛子被砸了个粉碎,墨言雨脚下一滑,随即便重重摔倒在地。

待两人飞身下屋檐时,只瞧见眼前躺着一滩血迹,一根削尖了的竹子不偏不倚贯穿墨言雨的胸膛。

官兵匆匆赶到,瞧见的也只是墨言雨的尸首。

“将军,这……”众人面面相觑,瞧着面前的尸身不知如何才好。

瞧着这竹竿放置的地方,当真是奇怪。

沈绾棠左右扫了一眼,随即幽幽开口:“贼人欲跳下逃走,却意外殒命,去禀了刺史吧。”

众人互相扫视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这杆子,摆放的当真是不偏不倚。”岑霄上前来,仔细瞧了瞧这竹竿。

随即低头看向不远处,已然碎成一片的酒坛子,无奈叹了口气:“只可惜了我那两坛好酒。”

墨言雨的死对于众人来说,好似黄梅时期的一场雨——稀松平常,不痛不痒。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岑霄也继续将夏苗进行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

眼瞧着日子就要入秋,表哥的婚事就在眼前。

刺史府张灯结彩,就连门外溜达的猫儿也精神了许多。

“就要入秋了,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青娥上前来,将披风披在了沈绾棠的身上,幽幽开口问道。

沈绾棠放下撑在窗边的手,伸了个懒腰:“不急,且等朝里唤岑霄回京,我们再回也不迟。”

一早,沈绾棠便被外面的爆竹声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喃喃开口:“青娥,外面,可是准备去迎亲了?”

“还早呢,小姐,都是后晌才迎亲,现而今只是放个鞭炮,壮壮阵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