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记得,五年前那场凶战致使两朝死伤无数,尸积如山。

当年崔雪时与沈南瑾定亲后,父亲和母亲便接下急令带着她一起前去戍边。

大齐携十万精卫迎战八万辽军,她的父亲身为主将一路南下与辽隔河对战,短短两月赤地千里。

大雪飞满地,满地砸赤血,斑驳血迹里首战败阵,大将军闻氏弃军南逃!

而崔雪时的母亲只好披甲上阵迎敌,在此之前特意命人将她送去卲阳宣宅。

一月后齐大胜辽,斩万余辽首,俘上万辽军。

可齐军精锐尽丧,崔氏父母皆亡的噩耗传了回来。

宣家乱了套,哀啼笼罩在府院,崔雪时因此难过到昏死,醒来后便被沈南瑾带往京都沈府。

崔雪时只感泪将眼眶打湿,她咬牙毫不犹豫提剑,冲着马背上的辽将斩去——

“铮”的一声。

辽将拔剑后仰在马背上躲过崔雪时急来的一剑,接着迅速直起背同她厮打。

可她一介女子怎打得过力敌千钧的辽将,桃花剑出去时刺了个空!

马背上身形魁梧的辽将哈哈大笑,举起剑直立在马背中一把将崔雪时勾了去。

细腰不盈一握,月光下这张带着愤恨的粉腮绛唇小脸瞬间叫辽将忘了报仇!

“崔将军倒是生了个好女啊!”色令至昏,他将她锢在怀里,两腿往马肚子上一夹就往后溜了。

沈阙这边连握着未出鞘的剑穿破一人心口,扯出来时血溅了满脸。

天昏地暗,乱人混战,沈阙巡视两转都没瞧见崔雪时的身影,眼看那匹烈马剑走偏锋地往山里跑。

马儿上头飘来弱弱一句,“沈阙...”

是崔雪时!

沈阙心头一紧,拔剑砍下马车前的白马,他攥住缰绳跃身上马,凉意速即灌在手上,他恨恨握紧剑柄,声已怒急,“驾!”

他自知途中凶险,更知崔雪时对辽人憎意,先前就该同她一起冲出去先取了那辽将贼首!

他眼色生晦,烧在枯丛中的火逐渐印亮前处的红棕烈马,沈阙侧着身捡起地上辽将落下的剑。

他一手握两剑,势必要将这剑全剜在那人身上!

“先生!”青峯忙着保护郁枝,一手护着她一手出剑。

郁枝自觉捡起死人的大刀,拿在身前横劈竖砍,与青峯背靠背,嘴里朝后头的禁军喊道:“快去帮郡主!”

辽将红棕马已跑进深山,他没察觉到身后有马儿追赶,捏着崔雪时的腰就说:“随本将回辽都,我不杀你。”

辽将嗅着崔雪时身上淡淡的体香,常年戍守见到的都是男人,好不容易见了个女人自是沉迷。

他所在的军队本是接到了定州传出去的密令,听闻崔家女要回京,便在这必经之路蹲守了十日。

也本是想带了崔雪时的首级回军营鼓舞士气,为五年前军将报仇,结果...

他的座右铭正巧是杀女人不杀美人。

辽将笑起来,摸上崔雪时的腿,

“做我的将军夫人,你我都不必报什么仇了!我是辽朝大将,你我成婚,辽齐两朝还可交好为友!”

“做你的春秋大梦!”崔雪时握着桃花剑,边挣脱他的桎梏,边甩手用剑刃打开他的脏手,“脏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辽将干脆吁停了马,扯着崔雪时的头发将她拽下马背。

“放开我!你动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子偏不放!”辽将嘲笑着夺过她手里的桃花剑丢了出去,恰能看见月光之地。

他卸下马绳绑住崔雪时的手,扯着绳子将她拉到黑暗处。

她挣扎,辽将直接一掌扇在她脸侧,“别给老子动!你不肯跟我回去,就在这儿等老子爽好了,再带你尸骨回去也是一样!”

“无耻...”崔雪时一叫,他便拉紧那麻绳,她脖上一紧,呼吸不过来。

辽将直接压坐在她腿上,用力撕开她的衣衫!

橙白薄衫沾满了山间泥土,崔雪时慌忙伸手掐住他的脖颈。

却是又被他扇了一掌!

“都说你们齐人性烈,如今一见连美人也果真如此,再动我就直接杀了你!”

崔雪时又恨又怕,被他牢牢按住的手再也动不了分毫,他狰狞地伸舌,犹如饿狗遇肉!

“噗嗤——”

一把剑直接捅穿他的头颅,剑刃从他的后脑勺穿了出来,直戳瞎了他的眼珠!

滴滴鲜血坠落在崔雪时脸上,血腥味浓烈极了,百般寂静中听见剑刃搅和烂肉的声音。

“呃...呃...好汉...饶...”辽将临死之际才知道自己惹错人了。

剑没拔出来,陷入肉里的痛感让他生命慢慢退逝。

崔雪时吓得忘记了咳嗽,辽将被人一把提起,崔雪时才见眼前脸庞皆是血痕,指腹也滴着血的沈阙。

他的手因摩擦缰绳生出了一条撕口。

而沈阙见月光之下的崔雪时脸庞上露着那显眼的五指印记。

他再次提起辽将,用辽将的军剑一起一落划烂了他的脸,眉峰冷冽,“痛快吗?”

“痛快吗!”沈阙怒不可揭,举剑剁了他的手!

“痛...”辽将毙命。

人断气了,沈阙还不觉解气,崔雪时忙上前拉着他的手,“由我斩首...”

沈阙眼尾的冷恢复些暖气,他褪下衣袍遮住她被撕坏的衣襟,接而递剑。

崔雪时恍惚地提剑,这一剑可谓快准狠。

禁军这时也从山下追来,火把光影照亮山间,陈珂喘着大气吓了个半死。

他虽天天面对监牢内的重犯,看着下属用刑具审查,但...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文官!!

亲眼看着崔雪时落剑,他腿都打软了,“崔...崔郡主...受惊了!”

“此番...本该叫官兵先行探路,是下官失职!”

沈阙垂眸冷眼,“既是陈尚书失职,那你回京后便自行递交辞呈,告老还乡。”

陈珂如临当头一棒,晴天霹雳,他跪下:“太师啊!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九岁小儿,下官四十未满告老还乡怕是不妥啊...”

他的骨头还没软到告老还乡的程度吧!

崔雪时冷静地握住沈阙的手,对陈柯说道:

“不必如此,辽军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他们怎么得知我会从卲阳回京才是疑点。”

“山下若有活口,那劳烦陈尚书好好审,回京也要劳尚书向陛下交代清楚。”

陈柯猛擦一把大汗:“下官必定将今夜之事如实禀报,半点不带欺瞒!”

可崔雪时却摇了摇头,“不是如实,你回京上朝后便说这人是禁军杀的,半点不要提我。”

若陈柯在殿中公然向百官和陛下道明崔雪时亲自将辽将枭首。

那肃文帝只能在百官群呼下再次拨出赏赐,到时候盯着她的人只怕更多。

崔雪时看着惨尸心悸,大齐境内究竟是谁向辽人透露了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