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站在自己的病房门口吵,也没有人敢过来劝解他们。

毕竟谁不认识傅裕琛。

又有谁不认识傅裕琛的白月光,顾明珠。

而她,顾时衿就是一个可怜鬼,被姐姐和姐夫在门口吵吵嚷嚷,也不敢说什么。

大概是别人眼里是这样看到的。

事实是,顾时衿看戏也看累了,起身到门口,手已经握在把上,就想把门关上。

她推门时,发出吱啦一声,吵架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她。

傅裕琛先一步将手放在门上,看是毫不费力,却让顾时衿怎么也关不上门。

门口已经围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即使他们装作自己很忙碌的样子,但是还是让顾时衿一眼就看破。

毕竟哪家医院的走廊里会出现了人挤人现象。

碍于很多人,她根本就不好直接发脾气,于是笑得很温柔。

“傅总,您有什么事吗?”

“别假笑。”

傅裕琛冷冷地打断她刚要扬起的嘴角。

顾时衿觉得他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些,自己为啥想假笑,还不是因为她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包袱,如果这里没有人,她哪800年前就拉下一张脸,让两人离自己远,病房滚远点。

她还没说什么呢,他还不让自己假笑了还。

她收起笑容用两根手指捏其他的袖子往旁边挪了挪。

“麻烦你往旁边站,我要关门了。”

“妹妹。”

顾明珠这会儿也不忙着捂嘴擦眼泪了,用含着眼泪眶的眼珠盯着顾时衿。

顾时衿被她看得莫名,她又不是男人,这样看着她干什么,她也硬不起来干什么。

好一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妹妹,你帮帮我说话,你也知道那些绑匪来家里就直接绑走了我,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是不是?”

她还急需从顾时衿这里求证。

只要从顾时衿这里得到她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么没有人知道当年和傅裕琛在一起的人不是她。

“姐姐,你是不是太胆大了点?你在问我呀?”

要不是傅裕琛还在这,她也不想立马地暴露自己早就拆穿顾明珠了。

她不但不要脸,还蹬鼻子上脸。

见她不让关门,顾时衿,转头就准备走,顾明珠还在身后叫她,“妹妹,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可别忘了,我这条腿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才坐在轮椅上的。”

这句话绑架了她的大半生。

傅裕琛听着确实眉头一皱。

果真,顾时衿在她期待中停住了脚步。

她似乎仰望了一下天花板,潇洒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向轮椅上的人走过去。

不知为什么,顾明珠居然有些怕她。

她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顾明珠,你是怎么敢还和我说这些的?”

她这次是真的笑了,像很多年前一样明媚张扬。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顾时衿根本就不是不爱笑的清冷美人。

她笑起来时,甚至感觉整个天都亮了。

顾明珠都没发现自己的轮椅往后退了两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只觉得顾时衿这时候的笑是她很害怕。

“妹妹,我…”

“你这话说了多少年,让我想想十年20年,你还准备想说多少年?”

“你以为今天傅裕琛在这里,我就会忍气吞声,一直被你欺负。”

她笑眯眯地走近她,两只手按在她平时放在轮椅上的位置搭着。

盯着他的眼睛问她。

顾明珠一向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即使别人比她高,她也会让别人蹲下来或者跪下来听她说话,

哪怕一些她命令不了的人,她也会在心里把自己与别人做比较,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方,别人都是她的垫脚石。

但是今天她脚下最软弱的那颗最不起眼的垫脚石却高高在上的那样俯视着她,她第一时间不是生气,居然是畏惧。

是的,是害怕。

她的手都在抖。

“你,你要干什么?”

顾明珠挪动上下嘴唇,说话都不利索,“我告诉你,你如果敢对我做什么的话,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提父亲两个字时,顾时衿就想打他了,但是她还是好心让她把话说完,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根本不敢相信,那居然是顾家唯唯诺诺的二小姐。

最震惊的莫过于顾明珠了,她直接被打蒙了,用手捂着脸,不敢相信,“你居然敢打我。”

“打了呀,姐姐还要另一边被打吗?姐姐好像是忘了我和你说过,我大概是想起了点什么,你也知道的,其实我这个人是个硬骨头,睚眦必报。”

撂下这句话,顾时衿就径直向病房里走去,顺带关上了门,砰一声,将两人隔绝在门外。

傅裕琛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其实之前他就知道她所有的温顺都是假的。

她这个人最会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本来想着自己想和她谈谈的,看她这个样子,大概率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傅裕琛便抬脚就走。

顾明珠被抛弃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就被她所说的想起了点什么,给困住了。

她到底想起了什么?

他捏紧了双拳。

第二天,傅裕琛便又来到了病房门口,这一次却没有看到人。

随便问了一个护士,便问,“里面的人呢?”

护士客客气气地回道:“您说顾二小姐啊,她已经出院。”

出院。

他怎么不知道?

突然感觉有一股气窝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不去。

顾时衿现在走了都想不起来和他打一声招呼吗?

亏得他在她失忆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跟她计较。

傅裕琛生也不再问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顾时衿走了根本就不会告诉任何人,并且她一定是早就想好了的。

昨天他站在这里站了那么久,她居然也一句没有同他说。

好好好。

这边顾时衿把顾安安送去兴趣班后,就提着东西回到了小区。

一路上都有烟味,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着到底是谁家来亲戚了。

住一块地几个人,大家伙都认识,没有人抽烟。

所以她想着应该是谁家来亲戚了。

也太没素质了,一路上都是烟味。

到底抽了多少啊?

嘴上心里抱怨归抱怨,嘴上却是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是面部表情不太好地准备掏钥匙。

眼睛向包里面看去的同时,余光瞄到自己家门口,再看了个人。

顾时衿一瞬间紧张起来,汗毛直竖,冷汗几下,她想自己是装作没看见,然后假装打电话还是直接喊人报警。

两个方案一直在脑海里急速地回旋着。

“顾时衿。”

直到那个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抱怨地抬起头,“你有病啊,你站在我门口,吓死我了。”

居然是那个充满生机的顾时衿,不再是好像木偶里充了一口气的洋娃娃一般。

傅裕琛掐灭了烟蒂,有些微微愣神。

骂完人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个人怎么跑到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还有你怎么过来的?”

自己也明明才刚到云城,将顾安安送去兴趣班,他怎么后脚就到了?难不成又给身自己身上装了什么定位?

“你管我。”他莫名其妙地怼了她一句,然后指着里面,“赶紧开门。”

啊。

顾时衿头脑上冒出几个问号来。

不是吧,这是傅家吧,他这么理直气壮地干什么?

“不开了。”

本来她还想开门,请他进去坐坐,看来像他这样的脾气,她就也与他杠上了,又将钥匙收了回去,“傅总来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向我讨要钱的吧?”

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傅父,傅母给了她很多的钱,所以傅裕琛想给他要回去。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呦吼,他居然还有一点委屈,那之前封她的卡的人,难道不是他吗?一个小气鬼罢了。

“行了行了,你来找我干什么呀?”

居然不是来找她要钱的。

顾时衿在脑海里盘旋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从港城一直追到云城来。

一个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也从嘴里说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你来云城,我会热情地招待你,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吧?”

咱就是说能不能懂一点人情世故,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就来了。

一个这么大的总裁,怎么到处斤斤计较?

顾时衿正在心里诽谤呢。

下一秒就听他说:“顾时衿,我们复婚吧。”

不是问号了,而是无数个感叹号。

“大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连同他声音落下的,还有里面开门的响声。

无一例外的是,傅流年也听到了。

“复婚。”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个温柔的脸上立马刻薄了起来,看傅裕琛如同像看婆婆看儿媳妇。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就是说啊。”

顾时衿忍不住附和他。

怎么有脸来和她说这种话的?

还复婚。

咋的,是不是贪图她财产了。

还是贪图她绘画的技术?

“我在和他说话,没在和你说话,我是要和她复婚,也不是要你复婚,你激动什么,你算老几,你站在这。”

傅裕琛跟顾时衿说话可能是尽量平和自己的语气,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太让她下不来面子,但是傅流年就不一样。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谈现在。

恨不得让他滚一边去。

“顾时衿,我在和你说话,麻烦你让其他人退一下行吗?”

他一把将顾时衿拽到自己身边,好像那样,她就可以和他站在同一个战队。

顾时衿想了想,毕竟也是自己和他的事情,于是厚着脸皮笑眯眯地对傅流年说,“那我带他出去说待会儿回来,你给我留饭哈。”

那模样那表情完全像是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在傅裕琛眼里就是这样。

他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直接捏住顾时衿的后脖颈就往电梯口走。

“你不准带她走。”

谁都没有想到,傅流年居然先一步冲到电梯门口,将门挡住了,“我觉得她没什么和你聊的,唯一想和你说的话就是她永远不会跟你复婚,别做梦了。”

“你就是看到了顾明珠的新面孔,是你从来都不认识的那个样子,所以你很后悔,你便就想到了顾时衿这个傻子。”

“她不过是你当下最佳的人选,你也不是爱他,提什么复婚的,你恶不恶心?”

他说这话是不但看着傅裕琛,还看了几眼顾时衿,顾时衿也知道他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怕自己恋爱脑,头脑一热,又跟傅裕琛和好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觉得他们之间隔着根本就不是爱情了,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人命。

“我知道的。”

顾时衿难得在傅流年面前没有嬉皮笑脸,“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不会要复婚的。”

前一句是给傅裕琛希望后一句直接打回原形,更是在向傅流年保证。

见她都如此保证了。

傅流年也不会不她他面子,亲自为他们俩安装了电梯。

在门要关上的刹那间,他说:“家里做了你爱吃的排骨。”

“好的。”

傅裕琛久久才开口,周围都是发散不开的烟味,“你不想跟我复婚是因为他吗?”

“喜欢上他了,还是因为孩子,然后爱上他了?”

“还是一开始的时候你喜欢的就不是我,而是他。”

他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

但,在顾时衿这里,他一个都没有猜对。

顾时衿,甚至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找一个咖啡馆或者什么店,坐下来聊就站着,他们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不啊,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他,你不是知道吗?我以前一直喜欢你呀,而你觉得我很恶心。”

从这个时候她能坦坦****的谈起那个被称之为恶心的过去,傅裕琛就觉得很绝望了,感觉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抽走,并且再也不会回头。

“傅裕琛,我好像没有爱过谁,只爱过你一个,但是吧,现在想想可能那也不算是爱,只不过我贫瘠的时光里所有的救赎都来源于你,所以我便把那束光称之为爱。”

“可是我现在也有我自己的孩子,也有我自己的家庭,我不会想和你复婚的。”

“我们之间就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