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成怎么也不明白,明明这段子上面写的那陈洪的罪行累累,让给任何人一看,这陈洪不得千刀万剐啊。
旁边的顾宪成点点头道:
“兰芝先生说的对,说白了我们百姓的命在皇帝的眼里实在是与蚂蚁一样,不值一提,这状子递上去对陈洪也只能是挠痒痒,而且刚开始找的这人就不对,小小一个掌家,又能够知道有多少?
单单指望和宫女对食,已经损害百姓家孩子性命的罪行,最多让陈洪受到皇帝的呵斥,断然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这件事儿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案子不能这么办,想要问陈洪死罪,就不能从这上面着手!”
李守心非常赞成的点点头,哪知道话音刚落,大门被拍响,一开门竟是那个番子那个番子,这次来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邵大侠和张公公说了,你要是不告的话,这状子不妨拿回来我们换人,可你要想清楚,你要是不按他们二人说的办,这后果会是什么,两位大人说了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有必要把话说的太透!”
这个时候李守心心里已经有了谱,刚要拒绝那个翻子,哪知道旁边的顾永成连忙抢过状子,对那番子说道:
“你回去对你家大人讲,这状子我们一定会去告,他不告我告,我就不相信,苍天无眼,好人得不到好报,恶人得不到恶报,如此十恶不赦的罪行,怎么可能告上去,不会得到惩处!”
李守心立刻就头大了,旁边的顾县城也立刻发急的对顾永城说道,弟弟你怎么能够这样,这事儿真的不能这么办,这真的是像兰芝先生所说,你这样做真的等同于飞蛾扑火!
哪知道那帆子笑着回答道,还是这位大人有骨气,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禀报。
说完话那番子便转身就走了,此时此刻,李守心跺着脚对顾永成说:
“这事儿真的办不成,就好比当年严嵩倒台时,弹劾严世蕃,那么多的罪行都起不到一条作用,到最后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才要了严东楼的小命,这事情才过去有多远,你怎么就不好好参考参考!”
顾永成压根不屑的说道:
“陈洪怎么能够跟当年的严世藩相比,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更何况,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儿,只怕人世间也难以容忍,他皇帝怎么可能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么一来,天下人怎么议论皇帝?”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状子递上去,那九十九个孩童会被第一时间被灭了口,这么一来,罪证一消失,你打算去告何人?更何况皇帝那边肯定会默许,有人这么做,到时候这场祸事,不光是搭建了你这条性命,只怕是那九十九个孩童,也因为你的鲁莽冲动,而丧了命!”
李守心跺着脚说出这番话,一下子让顾永成没了主张,顿时有些不确定道:
“不可能吧,皇上怎么可能能够这样容忍陈洪?”
这时候旁边的顾宪成赶紧补充到弟弟呀,你这真的是糊涂,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皇帝,一个从小伺候你的宫人,几乎每天和你相伴,从小玩到大,真的是除了父母亲就属他亲了,更何况天家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当今皇帝可不就是看见陈洪比任何亲人还要亲,你要是动这样一个人,你猜皇帝是会不会多少容让一下,相比之下,那些老百姓家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孰轻孰重,哪个亲哪个生疏,最明白不过了,换做你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兰芝先生为什么犹豫的原因。
顾永成听到这番话,似乎若有所悟,有些着急的说道,可是怎么办啊?我已经接下来这状子已经答应了。
李守心白毛了他一眼,非常无奈的对他讲:
“不是光你一个人正义感爆棚,关键是没用啊,不光没用,还会坏事儿,好像天底下就你一个正直的人,你得想啊,现在我们要跟陈洪要撕破脸了,这是被逼的,你要知道我今天所有的一切,要是不傍着陈洪这棵大树,生意根本不可能做这么大,说起来陈红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大家也只是相互利用,互相之间没有多少情谊,说翻脸也就翻脸罢了,问题是关系到这九十九个孩童的性命,高层的争斗,老百姓家的孩子可以随时牺牲,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啊,我们不能这样简单的沦为他们手中的工具,要仔细想一想,这事该怎么办才能办成,这样既能够获得利益最大化,更关键的是能够保住这九十九个孩子的性命,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顾永成听到这番话无比后悔的说道:
“事已至此,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李守心仔细看这状子里的每一句话,无比头大的来回搜索,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九十九个孩童的性命可以利用以外,似乎也找不到任何别的罪行。
关键是这样不行啊!
必须要让皇帝感觉到威胁,哪怕这点威胁,只有那么一丁点。
他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关于皇帝最害怕什么?
当今的隆庆皇帝肯定是怕死,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隆庆皇帝再有一年就嗝屁了,此时他的身体状况一定是非常糟糕。
想到这里,他再睁开眼仔细看着状子里的每一句话,忽然有那么一句话映入了他的眼帘,虽然只有那么短短几个字,让他立刻开悟。
那就是陈洪为了给皇上配仙丹延命,竟然要用到两样东西,一个是九十九个孩童的童子尿,配以妇人的经血。
看到这一条,他发觉能够利用了。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问顾宪成:
“我记得咱首善书院是不是也有一个名医,叫什么安希范……”
“对对对,安希范不光是心学大家,也是杏林圣手,你的意思是让他看看这个方子到底起什么作用?”
李守心点点头:
“这样吧,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吧!”
“他就在书院住,不妨事的,事情紧急,让他过来看一下方子,这事刻不容缓!”
县城这么说便打发人将安稀饭,叫来安希范,不过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长着一副花白胡子的老头,当他看到状子上,有这么一句话,眉头一皱说道:
“这方子有问题,看上去非常荒唐,但就以童子尿和妇人的经血入药,这在医书上还能够讲得通的,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最后几篇就是关于以人的排泄物,甚至人肉,都可以入药,只不过这两样结合在一起,问题就大了……”
说到这里安希范忽然打住了,让你手心非常着急的问道,老先生继续说啊,这可关系到那九十九个孩童的性命。
安希范皱着眉说道这两样东西应该犯冲,是最不适合放在一起的,看来这方子一定是国师蓝道行出的,说什么阴阳调和之理,其实这是大谬,这两样东西若结合在一起,尤其是童子尿,稍多一点,立刻赛砒霜,顷刻间就会要了人的性命。
李守心听到这话,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可有证据。
“这还要什么证据?一代医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面就有记载,更何况这方子怎么也不对,而是经血稍多过童子尿,人若吃了,会得下寒之症,过不了几年,也会惊惧而死,就算两样东西,分量一样,也没有任何的药效,徒增害处,长期服用,毒素会久居在身体里,无法排除,等于慢性毒药,有关于这段文字,就在本草纲目最后一篇人之篇里面写着!”
说着,安稀饭便从书架上取出,本草纲目翻到最后一篇,果然从那里找到了出处,李守心大喜过望的说道:
“看来,平时多读书就是有用啊,害人的时候,随时能够引经据典,陈洪和蓝道行,只怕是吃就吃了,没文化的亏,说白了还是你们读书人心思毒辣!”
安希范,顾县城,顾永成,三个人听到这番话都不自觉的抹了一把汗,纷纷把目光瞅向了自己,直到这时候李守心才意识到,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张罗,这不是等于骂自己吗?
当天晚上他就重新写了一份状子,将原状上的内容大概只是简略的写了一遍,只是写到那着重处有关于妇女经血与童子尿结合的危害,仔仔细细写的足足有一大张。
紧跟着第二天他便去了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
顺天府的府尹,按说是不应该管,民间的一些诉讼案件,设在府衙门口的,大鼓几乎常年也没人动。
他这么一敲,可算是惊天动地。牙门里大门二门的衙役们纷纷跑过来,呵斥他道:
“要告状也不能在这里告,你是吃的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直接越级来这儿告?”
李守心根本懒得理这些衙役,直接大喊:
“我要状告当今掌印太监陈洪,心如蛇蝎,处心积虑,要谋害皇上,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黎明百姓,如此祸害,天理难容,小人冒死相告,万望大人一定要受理,不然皇帝的性命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