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枪剑戟的夹缝里,也不乏一丝男女柔情……

在应天城边有一片偌大的玄武湖(又称后湖),那里东枕钟山,景色绝佳,宋人欧阳修有诗云“金陵莫美于后湖,钱塘莫美于西湖”,故而被誉为“金陵明珠”。时间再回到至正十七年初,随着大地回春,玄武湖上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战乱扰攘之际,人们愈加珍视这难得的春光。

郭天珍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出落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元璋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最后竟有些舍不得看她出嫁。二月时节,江南草长,碧水如蓝,处处燕舞莺歌,春心萌动的郭天珍谁也没有叫,便带着两个侍女去玄武湖游玩。

这日天气晴和,春风里还带着一丝凉意,所以湖上人不是很多,三人便选择了一条小船慢慢地划了起来。天珍个性开朗,没多久便在一片荷花**里戏起鱼来,玩得不亦乐乎!哪知乐极生悲,因她放纵太过,竟把好端端的一条小船给弄翻了,三人全部跌落水中。因她们皆不甚熟悉水性,一时间在水里拼命扑腾,情形相当危急……

远处有人听到了三人的呼救声,便一齐呼喊起来,这时湖上正有一条大船在划着,船上有十几个人。一名穿着锦袍的公子听到了人们的呼救声,立即朝四周扫视了一番,所幸荷花尚未开放,他一眼便瞧见了百步之外正在水里扑腾着的郭天珍等三人。

此人未加思索,立即脱掉外衣跳入有些寒冷的水中,他的亲随也多半跟着他下了水,其余人则划船跟进;这人有些白胖,个子也不高,看上去根本不像一条勇武的汉子,哪知下水之后却似浪里白条一般,说话的工夫便游到了三人身边。

这人先救起了一个侍女,侍女还有点清醒,忙道:“快救我们小姐!”

他便将侍女拖到翻掉的小船边上,让她扒住船,然后他又去救郭天珍。这时他的亲随也游了过来,在他救起郭天珍的同时,亲随们不但救下了另一个侍女,还合力把翻掉的小船给正了过来。此时郭天珍被水呛得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人看她被淹得不轻,连忙拖着她向大船边游去,在其他人的接应下,郭天珍被拉上了大船。

那人上船以后对亲随厉声说道:“这位小姐溺得厉害,我带她进船舱,你们在外面盯住,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把今天的事传出去,违令者,斩!”

众人干脆地答应着,忙按照他的吩咐把好了前后舱门。那人把郭天珍抱入船舱后,便命人放下了帘子。

此时的郭天珍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意识,她于水中拼死挣扎之际,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双神奇的大手从水里拉了出来,她是多么感激这双大手,却不能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她后来又感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仿佛是儿时母亲的怀抱一样让她备感安心。接着,她的嘴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到了,有一股股水流从其间穿过,她感到如此舒畅……

不一会儿,郭天珍睁开了眼睛,两个侍女在外面嚷嚷着要见小姐,却被那人的亲随拦住了,只听那人对外面的人说道:“小姐醒了,让她们进来吧!”

两个侍女哭哭啼啼地进了船舱,见到还有些不太清醒的郭天珍后,立即哭倒在了一旁,一个哭道:“小姐啊,您可算无碍了,可吓死我们了!”另一个指着那人道:“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

郭天珍看了看那位公子,那人相貌不算多英俊,虽然全身湿透,但依然难掩其风仪和气度。那人打了一个喷嚏,对侍女说道:“快给你们小姐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这是我的常服,小姐先将就着穿吧!”说完,他丢给她们一身男服,便退了出去。

此时郭天珍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待她换好了衣服后,便对侍女道:“快把公子请进来,我要谢谢人家!你们两个先在外面等着!”

那些没有下水的汉子也拿出了两件外衣,给两个全身湿透的侍女穿上了。待到那人进舱后,郭天珍发现他居然还是那身单薄的湿衣服,有些心疼地问道:“公子何故没有换衣服?”

那人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无碍的,咱自小是水边长大的,耐得住这点寒意。更何况外面日头这样好,晒一下就好了。”

他把自己身边仅有的一件锦袍外衣让给了郭天珍,原是想着等她走了,自己再拿毯子来捂上的。

可惜喷嚏出卖了他,郭天珍着急之下,便拿起毯子盖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颇有些含情脉脉,她的俏脸瞬时泛起了红晕。

郭天珍为了缓解自己的羞涩之情,向他询问起刚才施救的整个过程。那人简单叙述了一番,说到船舱一节时,便吞吞吐吐道:“因小姐呛得厉害,我才把你拖到船舱里,斗胆,斗胆……略施些手段罢了……”

“什么手段?”郭天珍较真地问道。

他苦笑了一下,道:“唉,小姐别问了,你就放心好了,今日之事,绝没有第二个人看见,也绝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否则,你拿我是问。”

郭天珍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有些明白了,便不再追问下去,一面躬了躬身子,一面说道:“感谢公子救命大恩,来日定当厚报!可否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厚报云云,就不必了吧!”

郭天珍见这位公子也就二十岁的模样,却如此侠义心肠,不禁更生好感。为了晓得这人的名姓,她一边用纤纤玉指轻轻地梳拢着脖颈边垂落下来的一绺青丝,一边笑道:“那公子就把地址留下吧,改天好登门归还你的衣服!”

那人见郭天珍如此有情有义,也被她的大方和美貌打动,笑道:“好吧,想还衣服的话,送到长安巷廖府就是!”

郭天珍默默记在了心里,她不再多言,施礼后走出了船舱。此时船靠岸已经有一会儿了,她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在那人的目送下,郭天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回了家。等那人再回到船舱取东西时,无意间发现了郭天珍换下来的一条石榴裙,不禁微微一笑。

郭天珍回到家以后,并不忙着归还衣服,反而赶紧命人去长安巷打听这个廖家的底细。与此同时,她又跑到秀英那里撒娇道:“哎哟,我的好姐姐,妹妹今天差点就回不来了!”

秀英手上正忙着活计,忙关怀道:“妹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叫你姐夫去替你出气!”她立即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天珍,只见她的脸庞有些红红的,似乎是偶感风寒。

“姐夫也白搭,那可是老天爷!”说着,她便把落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天呐!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一番这位仗义出手的公子!哎呀,妹妹可是受惊了吧!”听完后秀英惊道,说着便把郭天珍揽到了怀里,温柔地抚慰了她一番。

“这事绝不能叫娘和哥哥他们知道,不然以后我可没法出去玩了,姐姐可要替我保密啊!”

秀英笑道:“保密可以,但是你这个性子以后可要收敛了,下回要是再落水,可没这等好运气了啊!”

说到这里,郭天珍不免兴奋道:“姐姐这话在理儿,回来的路上,我听丫鬟们说,当时那公子的大船离着我们还有百步之遥呢!可是他没有一点儿犹豫,他的水性又好,所以才能把妹妹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丫鬟们是听船上那些人说的,嘻嘻……那公子看着不像个武夫,倒像个书生,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觉得他有点像姐夫!想得很周到,还会体贴人,他的那些随从也都整整齐齐、利利落落的,而且还对他言听计从、规规矩矩!”

“哦?既是一位公子,又像是一位将军,心思也细致,会是谁呢?”秀英疑惑着,又故意话里有话地调侃道,“能叫妹妹这么上心!”

郭天珍看看四周无人,便小声坦言道:“不瞒姐姐说,妹妹真的看上这位公子了呢!我好说歹说,他才留下了地址,我刚才已经叫人去打听了!”

天珍果然是个敢爱敢恨的直性子,秀英笑着安慰她道:“好,若是这位公子也有意,那就好办了!若是他对妹妹无意,就是刀架到他脖子上,也得让他从命!不过话说回来,以妹妹的才貌和身份,咱应天城里哪位公子不得巴结?”

郭天珍有些含羞地说道:“妹妹想着还是不说**份的好,省得有不方便之处!”

“好,就是这样才好,才显出妹妹的大家风范。”秀英欣喜道。

不久后,家丁便来回报说:“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廖府就是天兴、建康翼统军元帅廖永安将军的府邸!”

郭天珍马上跑来再问秀英,秀英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笑道:“哦,姐姐知道那人是谁了,换了别人,我还真不知道!嗯——果然郎才女貌,和妹妹是天生一对!嘿嘿,还真是英雄救美的一段佳话。”

“快说,快说,姐姐,他是谁?”郭天珍推拉着秀英急切地问道。

秀英卖了个关子道:“不是这位公子,其他公子恐怕还真救不了妹妹呢!这也是你跟他的缘分。他能那样冒寒救人,也说明他有一颗仁爱之心呢!”

郭天珍脸上略有些绯红,依旧忙不迭地推拉着秀英道:“姐姐别兜圈子了,快说嘛!”

“他就是廖永安将军的三弟廖永忠,今年大概有二十岁了,应该还没有成家。你姐夫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他,说他年少有为,富于韬略,将来才干恐怕还要在你姐夫之上呢!”秀英收敛了笑容,顿了顿又说道,“吕蒙曾经在孙权面前夸赞陆逊,说他‘意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我看你姐夫也是这么个意思!”

听到这里,郭天珍心里乐开了花,忙又问:“姐姐,他如今怎么在应天,不在前线呢?”

“想来是我大军在围困常州,也没有急务,这小子就偷着跑回来了吧!或者是他回应天向你姐夫报告一下战况。这会子,想必已经不在应天了!”

“那怎么办?人家想再见见他啊!”郭天珍羞涩地说道。

秀英一笑道:“如今咱们既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联系到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等他再回应天时,妹妹就约个地方,以还衣服的名义,再见见他嘛。”

“那就拜托姐姐、姐夫到时帮我把信送到吧!”说着,郭天珍就跑回了家,他让家丁再次去廖府打听,看看廖永忠是否还在应天,结果不出秀英所料。

晚上的时候,秀英便开开心心地把郭天珍的事告知了元璋,她原以为元璋会乐成此事,没想到元璋竟一脸不悦道:“他两个怎么碰一块去了?这可不是好事。”

“怎么了?”秀英隐隐生出些忧虑。

元璋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想啊,天珍是天爵的胞妹,天爵与邵荣又非咱嫡系;本来巢湖这一支人马也不算咱的纯嫡系,如果廖老三再与天珍成了亲,那他势必就要受到天爵、邵荣的拉拢,即便他们不来主动拉拢,夫人你说,廖老三会跟谁更近些?何况咱常常跟夫人说,这廖老三富于才略,绝非常人,咱若能驾驭得了他,那是咱们的福气;不然,来日就难测了!”

秀英闻听此言,像身上被人泼了冷水一般,忙又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拆散他们吧?”

元璋略一微笑道:“这倒也无须太过担心,如今巢湖一系的兵马还是廖永安、俞通海总着,只要咱拉住他两个就行了!今日就与廖永安约为儿女亲家,可不就结了?”

秀英的身上立即回暖了,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咱们对不住郭家一次,这回可不能再对天珍不利啊!天珍胜似我的亲妹妹,我们可要百般爱护她,以弥补此前的过失……”

但是秀英如今已经明白了,为了顾全大局,别说是自己的亲妹妹,就是自己,包括自己的骨肉,该舍的话,也得狠着心舍出去!每当想到这里,她就只有祈求佛祖的宽恕和保佑了!

为了再次巧遇自己的意中人,郭天珍每天都会出游玄武湖,然后在那里待上大半天,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十几天后,郭天珍已经被自己的情思折磨得有些消瘦了,她是多么想给她心目中的“忠兄”去信,尽情倾诉一番自己的相思。可是她又觉得那样过于轻浮了,担心会被“忠兄”看扁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半梦半醒之间,郭天珍突然如福至心灵一般,有几句诗词浮上心头:

玄武一游魂丢半,多日往返觅不见。

借问昔日游湖人,捡得此物可否还?

郭天珍反复吟诵,觉得这诗虽不工整,倒也别致和切题,还带着一点儿少女的俏皮。既然自己暂时不方便写信,于是她便命人匿名带了这首诗去常州,把它交给了廖永忠。

廖永忠看过诗后,会心一笑之余,不免有些吃惊,他暗忖道:“我如今在这里,她还把信这么快、这么准地转到了我手上,想来她必是某位文武官员家的千金小姐了。若是彼此有意,倒也门当户对。”美丽大方而不失可爱的郭天珍给他的第一印象自然是不错的,他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既然人家有意,廖永忠也乐得书写一段爱情佳话了。

他也立即作诗一首,命人沿来路送回应天,其诗道:

玄武一游拾魂半,皆因事急未及还。

嘱言当日游湖人,从今小心把魂看。

几天后,郭天珍就收到了廖永忠的诗,再三诵读之余,不禁喜极而泣!

于是,她又以诗代书询问“忠兄”的归期,等到这第二首诗送达时,恰值朱家军刚刚拿下常州,廖永忠正好要再回应天向元璋汇报战事情形,于是他约定了日期和地点,表示要归还她的裙子。

到了四月初七,他们终于如约在钟山上有名的报宁寺会面了。当时天已经很热了,郭天珍穿了一身轻薄鲜亮的齐胸襦裙,看了不免让人有些销魂。廖永忠则穿了一件盘领缺胯衫,还随身佩着一把宝剑,比之上次,看上去要威武多了。

两人把随从和侍女都留在了报宁寺,相携着把钟山游览了一大圈,沿途的人们看到这对天造地设的男女,真是艳羡不已!他们先去了翠微亭,其间廖永忠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钟山又名金陵山,又曾名蒋山。话说汉末时秣陵有个武官叫蒋子文,他追逐盗贼时死于山下,吴大帝孙权便将此人封为蒋侯。由于孙权的先祖讳钟,所以他干脆将钟山改名为蒋山……”

“忠兄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郭天珍闪着好奇与爱慕的目光问道。

廖永忠一笑道:“此山有帝王气象,去年我们一行人曾慕名到此一游,为添游兴,特意请了几个熟稔当地典故的先生跟着,一路上愚兄少不得向他们请教了一番。”

他们又上了玩珠峰,四月的金陵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草木葱茏,江山如画。二人饱览一番秀色后,廖永忠又笑问道:“此峰典故也颇多,珍妹想不想听?”

“小妹自当洗耳恭听!”郭天珍做出一副俏皮的姿态道。

“好!”廖永忠兴味盎然地说道,“此峰又名独龙阜,南梁时开善道场的宝志大士被葬于峰下,梁武帝半生奉佛,其女永定公主大概受父皇熏染,便拿出了自己的私财为宝志大士造了一座五级佛塔;后人又造了佛殿四间,并铸造了大士的铜像贮于佛塔内。佛塔内还有大士的僧履,据说塔内有时还会呈现出五色佛光呢。相传在唐中宗神龙初年,有个姓郑的人将大士的僧履擅自取出,携入了长安……”

“忠兄的记性可真好!如今你跟我说了这些,我多半也是记不住的。”

“凭着记忆而已,未必真确,珍妹见笑了!”

“哪里,哪里,忠兄客气了,便是那传说也未必可靠嘛!”

从玩珠峰出来,就到了第一山亭,廖永忠又指着亭子上方的牌匾介绍道:“此亭名字乃北宋大书家米芾所书,珍妹觉得这笔字如何?”

郭天珍含笑道:“小妹学识浅薄,哪敢妄论先贤!”

亭左有名僧娄慧约塔,塔上石碑刻着“梁古草堂法师之墓”,廖永忠说道:“此乃竵匾法,可定为梁人所书!”

再往西进了碑亭,里面有各朝代的书法作品,廖永忠又指着其中一块字体刚劲的碑道:“这上面刻着的是张僧繇画的大力相、李太白的赞及颜真卿的书法,世号‘三绝’!”

眼见自己的心上人如此风流博雅,郭天珍不由得赞叹道:“忠兄仗剑之士,没想到也如此风雅、博闻!”

“我平素在武事之外,也喜欢拿文事消遣罢了。”廖永忠谦虚道。

又游赏过了雪竹亭、道卿岩与桃花坞,郭天珍走得有点累了,两人便在中途一处僻静的凉亭里歇脚,这时廖永忠才忍不住笑着问道:“珍妹,你姓什么呢?你如何那么快就找到了愚兄?”

郭天珍至此已对廖永忠全无防备,嫣然一笑道:“小妹姓郭,忠兄如此小有名望,谁人不知呢?”

廖永忠晓得郭山甫家里有一位待字闺中的漂亮女儿,便惊问道:“难不成你是郭四哥的妹子?”

郭天珍也听说过郭凤的事情,而且还听说郭老爷子近来想把女儿嫁给姐夫,出于固结上下关系的需要,元璋已经答应了此事。她于是朗声笑道:“如果我真是郭四的妹子,那今天你我是无法相见的,因为郭老爷子一心想要攀高枝呢!”

“是吗?何样的高枝?”

“忠兄,人家都说你绝顶聪明,如何到这里就糊涂了?高枝嘛,你就使劲往上想嘛!”说着,郭天珍还用手轻盈地指了指天上。

廖永忠有些明白了,忙道:“哦,想来一定是主公了!我听说以前郭老爷子给主公算过命,他认定了咱们主公会‘龙飞淮甸’!”

郭天珍看着廖永忠一本正经的神色,调笑道:“忠兄,你想不想也攀一下高枝,把主公家的侄女娶回家?”这里她说的是元璋大嫂的养女。

廖永忠听罢,转身站起来看着远处,缓缓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垂大名于宇宙,取富贵于当时,谈何攀高枝呢?”

这一席话深深地打动了郭天珍,她在心里暗忖道:“果然是一名有志男儿!”她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竟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廖永忠,心如小鹿乱撞般,羞红着脸说道:“忠兄,实不相瞒,我是郭右丞的胞妹!”

廖永忠当即被惊了一下,刚才还在猛烈跳动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停顿了,随后他紧紧抓住她的手道:“原来你是郭大帅的千金!哎呀,看来我廖永忠真的是要攀高枝了!”原本他还不算有十分的心意要娶她,可她挑明了身份,他也就没有了犹疑的理由,若是能娶到郭大帅的千金,岂不是可以大大助益自己施展才干、建功立业吗?

“什么千金万金,这辈子我只想做忠兄的女人!”郭天珍把他抱得更紧了,廖永忠转过身,两人紧紧相拥……

眼看就到了黄昏时分,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别时,廖永忠特意说道:“如果你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们即刻就可以把亲事成了,可你偏偏是郭右丞的胞妹!你就给我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的时间,待我在前线立了大功,凯旋之日,定然会去向郭家求亲的!今日立誓,以此物为证!”说着,他把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麒麟玉佩送给了郭天珍。

“好吧,只是你要常常给我写信,而且一有空回应天,就来找我啊!”郭天珍饱含深情地说道,她也把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个玉莲花纹香囊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