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本就不远，双方只隔了五百多米的距离，这边的营地隔一会儿就向对面放冷枪。
对面的工事在努力地修着，挖堑壕，再堆沙袋。
下雨的时候，堑壕挖完里面都是水，沙袋倒是好一些。
呐哈出的人懂得了堆沙袋留缝隙，通过缝隙看明军这边，避免被打到。
五百多米，一万五千人足足走了十多分钟，前面的人在自己人叫喊中进到营地。
打冷枪的停了，允许他们过去，不开火。
“蹲下，不要站起来，站起来会被打。”
“他们怎么把你们放回来了，你们中是不是有他们的人？”
“呀！有吃的，咱们的炒面快没了，只好去河边捞鱼，下雨找不到干柴火，不饿急了，真不想吃生鱼，里面有虫子，很小的，会钻到人的身子里。”
“快叫人顺绳子过去，把好消息告诉给太守。”
守在这边的元军与过来的人打着招呼，并且警惕地看向每一个觉得可能是敌人装扮的人。
一万五千过来的人蹲在沙袋墙的后面，把自己怀中的粮食口袋搂得更紧了。
刚才不小心被别人拿走口袋的人正在讨要，不给，粮食是自己的，就五天的量，还得省着吃，不然两天就吃没。
有一些人顺着绳子游到对岸，把好消息告诉给太守听。
“阴毒啊！”呐哈出得知情况后，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他双拳紧握，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后又皱眉头。
“兄长，其实……他们还留了余地，未把更重的伤兵送回来。
如他们让被放回来的俘虏抬咱们的伤兵到这里，伤兵除了死，我想不到有别的可能。
让被放回来的人到这边一些，好好问问他们那里的情况。
想是他们跟着队伍，应该了解，奇哈和毕力尔居然也在，他们没死。
明军确实有高人，现在给咱们的人，就是咱们的累赘。
更可怕的是他们自己带了干粮，一天吃一点，相信能坚持半个月。
下雨天，咱们的干柴火就剩一点，给咱们这些人用倒是能用上几个月。”
呐哈出的妹妹格格哈吉一脸凝重之色，对于被放回来的人，她高兴不起来。
她看出来明军的意图，放回来的人若是不带干粮，那还好说。
给了干粮，别人没有了，都在吃生鱼，干粮就是个好东西，哪怕就着澄清一下的雨水吃也比吃生鱼强。
册子里写了，有虫子，叫寄生虫，河鱼最多，寄生在人身体里，有的甚至钻到脑袋中。
如果收缴这些人的口粮，这可是一万五千人，怎么管？
收完了还给他们吃吗？给他们的话，他们不会有任何感激，收人家全部的干粮，再分给人家一点……
若不收他们的干粮，其他人觉得一個被俘虏的人，哪有脸吃干粮，你们不应该被俘虏，要拼死才对。
少一点，只有一千五百人，还好说，给他们单独划个地方呆着，算是圈起来了。
一万五千人怎么圈？用多少人来看守？
被圈起来的人要怎么想？其他的人又会如何想？今天被圈来的是被抓的战友，明天……
“奇哈和毕力尔怎么办？”呐哈出同样明白明军的算计，偏偏没有办法应对。
对方又放回来两个千夫长，放回来的俘虏里有他们的人，杀他们的话，杀不杀那些俘虏？不杀他俩儿，让他俩继续领兵不？
一个接一个的难题呀这是！“他们好说，就说他们染了病，先把他们圈起来。我更害怕的是明军把其他咱们的伤兵给送回来。
攻心之计之歹毒，莫过如此。
我终于明白明军为何不攻，反而在那边使劲建营寨了。
都说哀兵必胜，当咱们不行的时候，即是哀兵，哀兵无退路，咱可以走。
咱现在缺吃的、缺药，明军防御，咱们明明可以离开，非要让将士们主动攻打对岸明军，派谁？
让岸那边的人去打？咱们这边的人再游过去打？
回来的一万五千人，留在对面？调到这里……”
格格哈吉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怎么选择都不行，让人留在那里，万一他们倒戈呢？
让他们过来，之前留在对岸的人该怎么想？还有士气不？
最好的办法是撤退，让所有人全过来，大家一起走，然后没有吃的……
如果换成王保保的话，他一定会留下大部分人送给明军当俘虏，然后带着收集起来的干粮和马匹，快速逃离。
把负担送给明军，先保障自己不被打死或被捉。
兄长做不到，也做不了，王保保扔人，扔掉的是朝廷的人，兄长扔人扔的则是兄长自己的人。
兄妹二人纠结着，被放回的人过来一百，从之前不同的队伍里挑选的。
格格哈吉躲在帘幕后面，呐哈出一个接一个喊进来询问。
“他们有吃的，他们把咱们的东西收拢起来了，他们还有焦碳，往上洒油引火，有热乎的炖菜吃。
我看着他们把湿柴火给弄小，然后挖坑去焖，只要搭个棚子，下雨的时候也能烧。
他们有药，很多药，受伤重的人给用了别的药，我身上的伤，这个，缝了。
缝的时候说过些日子长好了就把线给拆出去，现在他们让我回来，给我带了点药，让我自己换，有纱布……”
一个被放回来的人跪在那里回答呐哈出的问题，就是说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下去吧！放心，你的干粮没人会抢。下一个！”
呐哈出示意对方起来、出去，并且保证。
喊下一个，感觉跟面试似的。
一个又一个人被喊进来说情况，大部分相同，小部分也没什么特殊的。
总结起来就是明军的后勤绝对没问题，甚至还能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势。
明军有设备切湿木头，切成小块，然后再点燃。
一旦燃烧起来，只要不停地把小块的湿柴火放进去，就可以保证燃烧不断。
自己这边生火很费劲，明军顿顿吃热乎的，这……
“兄长！”格格哈吉等最后一个被问话的人离开，从后面出来。
“兄长咱们打不过明军，派人去说投降的事情吧！”
格格哈吉停顿一下后，说出投降的事情。
“投降？”呐哈出突然一愣。
“回来的人不是说了么，明军有炮，一炸一片，现在人家没打咱们，重伤的也未放回，咱……没有其他路了。”
格格哈吉强调下武器，再叹口气：“我想见见他们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