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行气急攻心,竟是“啊”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众衙役大惊,忙手忙脚乱地将他抬了进去。
李攸见状,便让军士们盘腿坐下,只留一个人,在那里击鼓喊冤。
“诸位,你们这是成何体统?快快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拨开人群,来到众人面前。
李攸定睛一看,这人至少五十开外了,须发斑白,但双眼却是锐利如鹰,那气质一看便知,是身居高位多年了,不是那张御史,还能是谁?
“冤枉啊!”张牛见李攸没说话,便扯起嗓门大声吼道。
“我姓张,乃是御史,现奉命巡视晋陵,你们若有冤屈,可对我说。”张御史大声道。
张牛等人听了,立刻开始七嘴八舌地控诉这沈师行的暴行。
“兄弟们,这样,你们选个人,跟李校尉一起,进来慢慢说。”张御史道。
“御史,现在全京口都知道了这事,还望张御史,能尽快给京口父老一个交代!”
“请张御史给京口父老一个交代!”诸军齐声道。
“呵呵……”张御史嘴角一抽搐,因为此刻郡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因此李攸这一说,相当于是将此事彻底放到秤上去了。
“好!本御史现在就升堂问案!”张御史握着拳头道。
“谢张御史!”
——
李攸本以为,升堂之后,会是一轮唇枪舌剑,但没想到,这张御史却是雷厉风行的。
在看过刺客的口供,并再次审问了这刺客后,张御史就一拍惊堂木,下令将沈师行软禁,晋陵郡的事务,由晋陵丞全权代理。同时,他还当众写了一道弹劾沈师行的奏疏,发往建康。
当然,由于这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所以李攸并没有得到任何铜钱作为补偿。不过,他却有意外的收获,那就是陶辽。
陶辽是被沈师行以涉嫌谋杀陶远的名义关押并问询的,现在沈师行被软禁,审问陶辽的官吏自然不会继续扣押他,便在录了口供后,便宣布陶辽“无罪”,当场释放。
但是,陶辽刚出门,就被李攸派人迎进了酒肆之中。
“薄酒几杯,权当是给陶兄洗尘了。”李攸举起酒樽,笑道。
“多谢校尉款待。”陶辽躲避着李攸的目光,喝酒的时候,酒樽也放得特别低。
“陶兄可认得此物?”李攸从怀中取出那枚玉印,交给陶辽。
“吸,这便是我们陶家丢失的玉印!”陶辽惊叫道。
“这是我从杀害陶远的凶手的尸体上找到的。”李攸道,“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陶辽点点头,以镇定心神,随后才道:“一个多月前,家父房中进了贼,他用一枚假印,换了真印。家父发现的时候,已是大半个月前了。”
“可是知道玉印放在何处的人,就只有家父、我还有陶远。而陶远一得知家父发现,印信被以假换真后,就逃到了京口。”
“所以,你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找沈太守,希望他逮捕陶远。第二件事,则是安排了杀手,打算杀了他。对吗?”李攸忽地打断陶辽。
“不是!”陶辽一拍木桌,整个站了起来,“我从未安排过,什么杀手!”
“别急,我们先听听,陶远的管家,如何说。”李攸笑着拍了拍手,“带上来!”
原来,张御史虽然是在公开审案。但判案后,他却还是找机会与李攸私下交谈,并达成了一份协议。两人约定,李攸不再过问沈师行的案子,而张御史则需要做主,将陶远案的相当人等,都“放”了。
“唔……唔!”陶远的管家很快就被人押了上来,他不仅被五花大绑,还被人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陶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你不要执迷不悟。”李攸对着这陶辽,微微一笑。
他确信,陶辽现在是怕极了官的,所以除了坦白外,陶辽不会做其它选择。
“这玉印,不是寻常之物,如果落入燕虏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陶辽道,“我便去找了沈太守,可我找了他四次,他却都在敷衍我。我没有办法,只好如此行事。”
“签字画押吧。”李攸从鸿泽手中接过藤纸,递给陶辽。
“这……”
“商贾虽富,但不过鱼肉耳,如果没人罩着,再大的家业,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李攸道。
“校尉是想让陶某,替武陵王做事吗?”陶辽怯生生问。
“你很聪明,但有的时候,多想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陶辽迟疑了良久,然后抓起酒樽,猛地往嘴里一灌:“陶远的管家,校尉打算如何处理?”
李攸和颜悦色道:“你是陶家的少主,他是陶家的门客。如何处置他,自然是少主你说了算。”
“好!”陶辽拿起笔,在口供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旁,按了手印。
“校尉,我带他走了?”陶辽指着脸白如雪,仍在不断挣扎的管家道。
“慢走。”李攸起身送客。
送走陶辽等人后,李攸请众军士大吃一顿,而后才返回营房,并将陶辽的供词,交给秋兰。
“这是陶家的把柄,你务必保管好。”李攸道。
陶家是水运大户,名下商船数百。只需借助他们的运力,李攸就完全可以导演一出,白衣渡江,奇袭建康!
“诺!”秋兰应了声,然后找了张油纸,将口供包好,再收到贴身衣物之中。
李攸在椅子上坐下,双腿一伸道:“适才收到兵部急令,永生人和桑夷寇又在会稽登陆,攻破上虞城,残害太守谢凝之。我作为越州团练守捉使,必须立刻赴任了。”
秋兰以手扶额。
“你在担心什么?”
“校尉,现在营中的新兵,共计三百零六人,现在,上虞城破,太守殉国,越州民心惶惶,奴婢担心,此刻去越州,会很危险……”
“呆丫头,穿上这身了军衣,就意味着责任。”李攸道,“你回建康,将口供交给公主,然后就留在公主身边吧。”
秋兰忙屈膝,垂眸道:“奴婢并非怕死,还请校尉等奴婢五天。五天之后,奴婢一定回来。”
“好,我等你。只是你身娇体弱,独自过江,危险。”李攸叹道,“我让鸿泽和孔阳送你回去吧。”
“多谢校尉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