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龙柯士甸道3号。

这原本是澳门赌场大亨高世宁的宅子，老杜来香港后，他租了下来，不光是3号，还有4号和5号，都被他租了下来，跟他一起来香港的那些人都住在一起。

这不是一大家子，简直就是一个大家庭。

老杜过去没少干坏事儿，但对朋友“义气”这这一点儿是没的说的，尤其还有民族大义这上面，也无可指摘。

程华，那是杜老板认的干妹妹，还是他四太太姚玉兰的闺中密友，这来香港了，自然是要接到家里来住了。

否则，这不是打了他杜老板的脸了。

虽然有徐采臣往返来回上海与香港，杜老板对上海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比较多的，但一个人还是片面了些。

程华眼中看到的跟徐采臣看到的还是有区别的。

程华一到香港，老杜就安排人去码头把人接到家里，当晚还在家里给她接风。

这面子可是没多少人能够。

席间自然少不了聊了不少上海最近发生的事情，老杜听的是津津有味，但租界局势的不断恶化，也是他担心的，特别是，老兄弟章笑林跟日本人是走的越来越近了，他去信，去电劝过几次都是无效。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跟日本人干了。

至于还有一些人变节，一些人又宁死不屈，青帮中人稂莠不齐，危难中才能看清人品，这些都让老杜听了后唏嘘不已，他在香港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好过。

饭后，茶叙。

“义兄，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客厅内也没有外人，程华就直接开口对老杜说道。

“华妹有什么要求，尽管明言。”老杜呵呵一笑，没有在意，他素来大方好客，尤其是对自己人，从来没有吝啬过。

程华忙道：“义兄误会了，我确实有一样东西要给义兄。”

说着，她就从口袋里取出程默两次交给她的微缩胶卷递了过去。

老杜自然是认识微缩胶卷的，这种特种胶卷的用途他也很清楚，一般人是用不到的，只有从事特殊工作的情报人员才会使用这种胶卷，而且它还需要配合特制的相机才能拍摄，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老杜表情凝重的接过胶卷，立马让儿子杜维善取来放大镜，在客厅内的茶几上，他将胶片抽出来，摊开，用放大镜看上面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华妹，这东西哪儿来的？”

“义兄，你看这笔迹熟悉吗？”

“是老张的笔迹。”老杜怎么会不熟悉呢，张师石突然暴毙，他还拍电报让万莫林给送去三千丧葬费呢。

“这是他暴毙的原因。”程华解释道。

“华妹，我们书房谈。”老杜意识到这里面有内情，不适宜在客厅谈，马上起身邀请道。

程华点了点头，有关程默的事儿，她也只能说给老杜一个人听，其他人哪怕是可以信任的，也不行。

书房中，老杜坐下问道：“华妹，这胶卷是谁交给你的。”

“我弟弟，程默。”

“就是你那个在公共租界巡捕房当探长的弟弟？”老杜很是惊讶的一声。

“除了他，我没有第二個弟弟。”

“他是雨浓的人？”

程华点了点头。

老杜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这东西原件呢？”“在他那儿，原件一路带过来不安全，微缩胶卷不容易被发现。”程华解释道，“张师石意图与日本人接触，被我弟弟发现了，才知道他跟日本人交易是这个东西，所以，不能让这个人继续活下来，就制造了一个意外，让他死了好了。”

“死得好，杀得好，这种人死不足惜！”老杜闻言，痛骂不已。

“华妹，你这个弟弟年纪不大吧？”

“虚岁得有二十六了。”

“厉害，你这个弟弟在帮吗？”

“他是杨湖介绍的，拜的是曹老爷子。”

“哎呀，那论辈分，还比我长一辈呢。”老杜惊讶的一声。

“你是我义兄，也是他的义兄，所以，他叫你一声兄长也没有问题。”程华忙道。

“嗯，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好办多了，这以后租界地面上的事儿，他有难处的话，直接去找老万，就说是我说的。”老杜沉吟一声道。

“义兄，阿默临行前跟我说，他做这个事儿，并不是想攀附你，而是敬仰你在民族大义上的坚定，若是因为这个而受日本人挟持，那是国家的损失。”程华道。

老杜惋惜一声：“可惜我在上海的时候，没有见他一面，着实遗憾，这样的俊才，太少了。”

“义兄，他的身份保密，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泄露。”程华嘱咐一声。

“我懂，放心好了。”

“阿默跟陆经世关系不错，但陆经世也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但，如果义兄想要与他联系，可以通过陆经世。”

“不是有你吗？”

“我最好只是他姐姐。”程华解释道。

老杜也是聪明人，旋即明白程华的意思了，她是要游走在外围，而不深度参与。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年前吧，我要在香港待上一段时间。”

“有时间多陪陪玉兰，她需要你这个知心的闺中密友。”老杜点了点头说道。

“好。”

……

“阿默，蓝衫密电。”抄收完电报，苏沫儿直接将密电递给程默，她连译电都省了。

“第八科探长黄福森？”程默拿起铅笔，简单的勾勒了一下，一个人名出现在他的手中。

军统这些日子被被捕的外围成员，都跟这个黄福森有关，这家伙也是政治股的探长，不过，不在老闸捕房坐班，是在中央捕房，俗称四马路捕房。

这家伙抓抗日分子十分积极，只要日本人提供线索，要求抓人，他就没有一次不同意的。

军统沪特区对其自然是恨之入骨了，不然，也不会公然想要除掉一个政治股的探长了。

而且，除掉黄福森对程默也是有利的，这探长名额是固定的，程默想要升上去，就得有人离职或者升职，把探长位置空出来。

当然，政治股副探长不止他一个，就算有一个探长位置空缺，他也未必能够升上去。

但是，如果真有空缺，他的排位肯定靠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