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是不喜多言的性子,她拿来薄披风,替时倾意披上。

“多谢。”时倾意微微一笑。

柳条瞬间红了脸,她偏开头,轻声道:“无事。”

柳枝和柳条扶着时倾意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主人应当很喜欢银杏,正对着院门栽种了好几棵银杏树。

“这屋子的主人是谁?”时倾意望着高大的银杏树,问道。

“当然是公子啦。”柳枝时倾意的目光看去。

春风还带着冷意,时倾意身上又带着病,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就披这个怎么行。”张遥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

时倾意转头,看到张遥站在屋门口。

“我不冷。”时倾意看着张遥向自己走来。

“身体好些了吗?”

张遥看着面前娇人儿苍白的脸庞,涌起一股想要将人涌入怀中的冲动。

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将这股冲动忍下了。

“灌了那么多苦药,也该好些了。”时倾意偏头笑笑。

“今日家中来了客人,所以没能在你醒的时候就来看你。”

柳枝和柳条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张遥。

“本来你救了我,这就是大恩了。怎么还敢麻烦其他的。”时倾意道。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她现在说话都是极为缓慢的。

张遥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擦掉时倾意额头处的细汗,“大夫说你有心事郁结在胸,体虚血亏。你看,只是在外面略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有虚汗了。”

时倾意心中苦闷,她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

“真的多谢。”时倾意美眸噙泪,语气哽咽,“我身体也好很多了,你将我送回去吧。”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仿佛被一把钝刀划过。

裴亦寒的身边就是她心事的源头,她不是受虐狂,也不想回去。可是若是因为这是再牵连到张遥,那可如何是好。

“你身体还虚着呢,回去的事情过几日再说。”张遥声音虽然温柔,但透着不可反驳的坚定。

他怎么忍心再将人放回去?

万一下次再见,又是满身伤口,半死不活地在院墙边,张遥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万一这事连累到你怎么办?”时倾意心不在焉地道。

裴亦寒现在可是对她满肚子的气。

“没事,你安心在这里吧。”张遥道。

张遥又陪时倾意在院子里站了站,就让她回屋了。

“你要是闷就让柳枝和柳条带你到院子里站站,别多呆,透透气就回来。”张遥拿着苦涩的药汁,吹凉后递到时倾意嘴边。

时倾意看着那漆黑的药汁,叹了口气,一饮而尽。

“这个给你。”张遥将药碗递给柳条后,拿出一块蜜饯。

“知道这药苦,我又不吃这些,所以府里一时还真没有。”张遥将蜜饯向时倾意的方向凑了凑,“不知你爱不爱吃,我特意让四儿去买的。”

时倾意接过蜜饯。甜腻的果味在口腔里炸开,她眼里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算是老天的垂怜么?让她在经历那么一场折磨后,还有人愿意特意为她准备一块蜜饯。

“你怎么哭了。”张遥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要给时倾意拭泪,却又怕唐突,只能坐在位置上干着急。

时倾意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张夫人听着下人的汇报,以为是张遥给时倾意气受,二话不说,带着丫头就来了东院儿。

“儿啊,怎么把人惹哭了?”张夫人推开门,语气不悦。

时倾意没想到张夫人能来,原本还没淌出来的泪被她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夫人。”她挣扎着起身,想要行礼。

“哎呀我的儿啊,你躺好。”张夫人将张遥挤开,握住时倾意的手,“听遥儿说你叫青黛,可真是个好名字。”

张遥怕时倾意不自在,赶忙将话题接过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哼,你都把人弄哭了,我不来看看,你岂不是要上天啊。”张夫人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当初张昭追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德行,三天两头就知道把她逗弄哭。

“夫人,您误会了。”

时倾意想要解释却被张夫人打断。

“你不用护着他,他这几年圣贤书看多了,我以为他会收着点儿。”张夫人握着时倾意的手道。

时倾意一脸无措地看着张遥。

张遥无奈笑笑,“母亲,你这可真是冤枉儿子了。”

张夫人看着时倾意眼尾泛红,眼角的那滴泪欲掉不掉,心更软了。她柔声道:“青黛呀,身体可好多了。”

“好多了。”时倾意见张夫人对她如此宽容,心中感激更甚。

“柳枝和柳条这两个丫头都是在我身边的,想来她们伺候你应不能出差错。”张夫人拍了拍时倾意的手,“但要是人手不够你就和遥儿提,我再派人过来。只是你病着,怕人多扰你清净。”

时倾意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当时自己因为顽皮摔倒,母亲有也是这样,坐在她的床头,嘀嘀咕咕的,话中全是对她的关心。

时倾意想到这,眨了眨含着泪的双眸。

“母亲,您放心,这里有我呢。”

张夫人在这里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怼张遥一下。

张府正是温馨时刻,而裴亦寒那里则显得有几分鸡飞狗跳。

“扔出去,找不到了?”裴亦寒皱着眉,看着影三。

“是,后院的那几家我们都问过了,他们都没见到。”影三垂首道。

裴亦寒双手握拳,冷斥一声,“废物。”

“请殿下责罚。”影三单膝跪地。

“今日时候不早了,明儿沿着街巷,挨家挨户找。”裴亦寒甩了甩有些乏累的手腕。

以往这个时候时倾意都会替他揉一揉,如今人不在,他想发火,却不知这火对谁发。

“是。”

影三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他怕时间拖得越久,时倾意的情况就越不乐观。

他又去粮仓见了那个下人,想要问出更多细节。

可那下人已经被折磨得一惊一乍,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了影三,还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