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弱弱响起：“爹，俺饿！”

自从渔船将进渤海之前，众人都被撵下了底舱。三天了只给扔下了几桶鱼粥、一些粗面饼子，这么多人早就饿得头晕眼花，更别提小孩儿了。

“妮儿乖，一会儿就上去了！”男人安慰着。

看着女孩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样子，他也心酸。但凡家里还有个活路，谁会背井离乡出来闯呢？

男人姓刘，之前老娘病重，为了伺候她耽误了两年。直到去年早闯关东的同村戆头把家人都接到了关东，他才动了这心思。今年葬了老娘，他便想着往关外闯闯。

本来他也想先过去，再接上家人。但为了给娘治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他要是不在了，那娘仨就得饿死。仗着认识组织的一位船头，他偷偷地带着老婆孩子一块上船，一起奔赴传说中的富饶之地。为此他把家里仅有的一亩地给卖了，还签了下矿做工的死约才能上路。

路上未免招摇，两个孩子都没让上过甲板。每日过得暗无天日、饥肠辘辘，俩孩子已经折腾得比叫饭花子还惨的小鬼一般。他叹口气，正要四下踅摸有没有剩下的饼屑时，舱里却**了起来。

由于船停时间过久，有过经验的就知道已经靠了岸。但这么长时间还不让上去，有人就待不住了。

两个赤膊大汉挤到了舱门前叫道：“船老大！里面待着都快憋死了！放我们出去透口气吧！”

他们这一喊，很多人也跟着躁动起来，使得本就闷罐般的底舱变得更加灼热难耐。

船上的渔夫听见了躁动，走过来猛踢几下门板道：“你们这些混账不要命了？大白天出去被官兵发现一个都别想活！况且我们还要等落潮时‘海中桥’出现才能过去，现在找死呀！”

不少人听到都蔫了，可两个赤膊大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叫道：“那让我们出去透口气总行吧？”

“不行！被发现怎么办？老实在下面待着！”

那两个大汉一使眼色，一左一右开始摇动起舱门来。

他们边摇边喊：“我们要出去，再不就要死人了！”

“快松手！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来时都抛海里十来个了，你们再……”

这时又有一个船工过来帮忙压着，一时间舱内舱外互相叫喊喝骂起来。

那一家四口显然是老实的，男人女人在两端罩着唯恐人群大乱挤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