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不免暗自奇怪,虽说是酷暑的午后,但那遮阴的大树下却也是清凉,总不会连几个纳凉的老者和孩子都没有吧?
他牵马转了一圈,回到村口,正思索着是否要找户人家敲门,就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向村口走了过来。
只见他青布衣裳,挎了个书袋,摇头晃脑的像在背书,模样很是清秀。
秦潇忙走上前道:“小兄弟,打扰了!”
那男孩许是背书正在全神贯注间,被他猛地一问吓了一跳,脑后的小辫儿都翘了起来。
秦潇见状忙道:“抱歉,吓着你了。我是过路的,行至周边实在饥渴难耐,想进村换些吃喝,不知小兄弟能帮我个忙吗?”
那小孩见秦潇面善,又文雅客气,就松了口气说:“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对远来之客我们向来是欢迎备至的。不过先生来的不巧,本邨近日不见外人,烦请去他处试试吧!还望体谅则个!”
秦潇一听这小孩之乎者也什么的说了一通,想必也是个小书虫,可他怎说邨里这段不见外人呢?
他忙拦住男孩,恳切地说道:“小兄弟,你看我们一行都饿了大半天了,我找了半晌才见到人烟,你就行行好,我们也不进村,换了吃喝我拿上就走好吗?”
说完他塞了两块银元到男孩手中,这钱还是他在总督府得的,是新铸的西洋实心银元,正反还铸着“光绪通宝,光绪二十五年,一两”等字样。
那男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还给秦潇说道:“这钱倒是没见过,但子曰‘君子喻于义’,急人所急,善莫大焉。”
“孟子曰‘莫以善小而不为’,先生有难求于我处,在下出手相助乃是义举,又怎能谈钱?子曰……”
秦潇听这小孩子曰诗云了半天比钱先生还有过之,虽暗中又急又笑,却也无可奈何。
那男孩说了一通后,暗中数了数,终于长吁一口气说:“唉,先生交代的终于做完了!我看你也不是坏人,又挺急的,那就跟我回家,我让我母亲给你弄些吃的吧!”
秦潇一听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不禁问道:“什么先生交代的?”
“噢,我们的先生要我们每日说话,必须引用一百句四书五经的句子,才算完成功课,这不刚才我数着,已经超过百句了,当然就可以正经说话了!”
秦潇一听这都是什么迂腐先生,这不是把孩子都教成只会引经据典的呆子了。
他在西方上了几年学,深知启发式探索式实践式教育远比刻板的记诵式好,多视角全领域的教育也远比单一的儒学经典要优越。
可是钱先生临行有言,万不可节外生枝,也就没多说,将马拴在一片草地旁的树上,跟着男孩儿一路来到了村后的一户人家。
这虽然不是个大宅门,但收拾得十分停当有序,房前还有两片向日葵,院门十分洁净,男孩儿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轻声叫道:“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