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秦周盛三人坐在租来的马车上赶往大英博物馆,昨夜的一场雨令街市显得雾气沼沼。盛思蕊透过车窗看着街边的店铺,秦潇则拿着份伦敦地图边详看,边对照着街边的路牌。
周烔开口道:“刚才我们的马放在那间旅店不会有什么事吧?”“应该不会吧,那个小伙计可是我大清人。”秦潇没抬眼。
“虽说大清的海禁才开了几十年,咱们华人的客栈可都开到英吉利了。”盛思蕊接口道,“看来说到这做生意还要数我们国人厉害!”
秦潇叹了口气道:“如果大清早就允许百姓自由海上贸易,说不准我大清子民早就遍布天下了。”
“可是徐师父说经商钻营就是奸诈之道,实在令人不齿。”周烔辩道。
“但人家英国就是靠着经商贸易才强大起来的,钱先生可是对他们的工业革命、海上贸易很是称道的。”秦潇看着周烔道,“况且,你看这街市的繁华远非我大清可比!”
盛思蕊驳道:“师兄你也说钱先生称道的首先是工业革命,况且你我都没去过京城,怎知道北京城不如伦敦繁华?”
周烔突然说道:“说起师父们,不知我们昨天扯的谎他们到底相信了没有?”
“我们说提前返校跟同学们郊游聚会,他们可是没反对呀?”秦潇回想了一下,“反正我们不会扯谎,除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好在义父师父们也没多问。”
“还说呢,”盛思蕊抢白道,“本来路上商量得好好的,到了面前,大师兄先说,我再来详述,可你倒好,见了义父竟然一言不发,害得我们差点露馅儿。”
“我又不会说谎……”“对,我和大师兄都不会撒谎……”“还没说你呢,不说话倒也罢了,徐师父问了你一句,你就满面涨红,身晃手抖的,险些坏了大事!”
周烔说:“那我是第一次说假话胆怯嘛!”“你的意思就是我是谎话精了?”
秦潇道:“好了,反正已经到这儿了,我看师父们就算想到我们有什么隐秘的事要做,也绝不会想到我们要做此等大事!”
“就是嘛,等我们拿得了东西,带回去让他们一看,不说别人,钱先生准得高兴!”盛思蕊成竹在胸,秦周二人也觉在情在理。
不多时目的地到了,一座圆顶宫廷式建筑就在眼前。这种以大量岩石立柱铺排起来的恢宏前厅式结构在英国很是盛行,尤其多用于庄严肃穆的场所,往往会令人有肃然起敬之感。
这时已经是三点三刻了,进出博物馆的游人仍然熙熙攘攘,看来这个展览确是颇有吸引力。三人走到一边仔细察看,只见各层的窗子里都夹有钢丝网,馆外每隔一段都有挂灯,且悬有警报装置,而四周的警卫两人一组,巡视也很是频繁。
虽然不知夜间的岗哨布置,但这是国家重宝收藏地,想来这密集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三人随后走到一处僻静场所商议。秦潇道:“我看,晚上从外面进去似乎难度很大。”“倒不是有难度,只是难免会惊动不少人,不太可行。”周烔接口。
“哎两位,我们就先进去找个合适的集结点,然后各自查看地形,先隐匿起来等到闭馆,待到……”此时四点报时钟响。
盛思蕊看了看高处的大钟,踅思了一下:“待到九点钟响,我们集合,拿得东西寻隙而出,保准能在午夜十二点前赶到会面地点。两位师兄看怎么样?”秦周二人齐声应允,一群自认功夫高强的少男少女粗枝大叶地规划的一次侠盗首秀就此开场。
三人进得馆中,一齐看了看这珍宝主展,只是觉得几件中国珍品书法灵似天成,绘画飘逸如仙,石雕栩栩若生,但若论这品评欣赏,几人哪里能懂。粗略地记住了样子后,就一齐寻得了一处僻静的所在,打开怀表对时,之后便各自行动起来。
秦潇故作一副潇洒闲逸的样子,慢悠悠地仿似在一一浏览藏品,实则是在不住地偷眼瞧看警卫的岗哨地点和巡视轨迹,只是这博物馆实在是空旷宏大,只走了一楼的一翼便响起了闭馆铃声。
他见警卫纷纷劝解观赏人群出馆,便忙扭转身形,几下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走廊,见得两边都是门,好像馆内工作人员办公之地。
抬眼望去,天顶除了几盏大型吊灯外空空****,哪里有什么藏身之所?此时耳边已然听到警卫的脚步声。正急切间,只听得一声门响,一人西装革履走了出来,正低头在公文包中找钥匙。
他只觉时机稍纵即逝,便一侧身,即杳无声息地贴到了那人的身后,在那人回头之际,他低头猫腰急蹿进了屋中,只听得“咔哒”一声门锁响,他已被关在屋内。
再说周烔,分手之后就一门心思寻找合适的藏匿地点,他先抬头看向天花板和各处角落,均没有能够容得他宽大身材的地方。
正犯愁时,突然就听得一走廊里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忙闪到一边侧耳细听。一人道:“卡罗尔,今天可是累死我了,总算闭馆了。”“是呀,萨拉,这两天人可真多,都快干不完了。”
“就是,像这样的情况应该给我们加班费。”“可是组长没说……”“那我们还这么辛苦干什么?明早找她理论,特殊时期就要给加班费!否则凭什么别人都下班,就我们清扫工没钱还加班,这不公平!我们也要准时下班!”
“这样不好吧?”“有什么,明天她来了,我跟她说!”“可是……”“没什么,这里工资这么低,如果不是清闲些,谁会来这里干?走吧走吧。实在不行,明天我介绍份新工作给你,保准比这里好!快走吧,我还要赶回去给我家死鬼老公做饭,要不他又该连吼带骂了!”两个女工就这样脱了工作服,推推搡搡地走远了。
周烔见时机来了,进得走廊见一旁的清洁间虚掩着,便拧身进入,随即带严了房门。
盛思蕊自打三人分手之后,可是一直都没想过要找什么藏身之所,而是一个馆接一个馆地跟警卫玩起了捉迷藏。
她身型娇小柔韧,又穿着夜行衣裤,加之轻功已然有了进境,自视游刃有余,有时甚至敢如一只小猫一样贴在警卫的身后走。
就这样,她走走躲躲,遍馆地转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不知多久后馆中大灯齐灭,一排排昏暗的顶灯亮起,清场排查工作已然结束,馆中的脚步声也渐渐地稀疏起来。
盛思蕊索性找到一处雕塑群,跳上昏暗里的一个裸男雕塑的颈臂处倚靠着休息起来,心中还在暗想,这洋夷好不要脸,雕个人嘛还都是不穿衣服的,男人无耻惯了也就算了,女人怎么也这等不知廉耻!看来这西洋跟我华夏比起来,礼教的确是相差千万里。自己虽在彼国多年,可是看这雕塑呀画呀都是些**人物,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又想钱先生说过的,这西洋诸国在一千多年前还都是衣不蔽体、头无片瓦,也可以理解。但自己从书中画中看到的那些着华贵衣饰的人像又怎么解释?想必是富贵之人穿得齐整,穷苦之人则无钱买衣吧。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得远处一阵脚步声响,只听得一男子甚是兴奋地说道:“真心欢迎诸位来参观我的工作场所!这真的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