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回到正屋内,气得把喝光的茶盏用力丢在桌面上。
“我瞧着大嫂这几年来清心寡欲的,满心满眼都是找神医,向来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怎么如今看起来,倒是很喜欢这个几次换亲娶进门的便宜儿媳了?”
“这一次算是我看走眼了,以为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庶女而已,没成想她竟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齐妈妈立刻上前来给耿氏添茶水:“二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大少夫人再有本事,那掌家也不是她想要就能拿得走的啊!”
耿氏柳叶眉一拧:“齐妈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可别忘记了,这掌家权当初可是大哥大嫂交到我手里,让我暂时代为管家的,可不是送了我!”
‘暂时’两个字,被耿氏咬得极重,语气间充满了不甘。
“哎呦,我的二夫人呦!”齐妈妈讨好地把茶水塞到耿氏的手里,耐心地解释着。
“当初相爷和大夫人的确是说暂时将掌家权交给您,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您交还回去,不是吗?”
“您想啊,咱们大公子是那般好的人,觊觎他的女子大有人在呢!”说着,齐妈妈还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
“大少夫人再得大夫人的欢心,终归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后院妇人而已。她都没有得到夫君的厚爱,又怎么甘心看着旁人得到呢?”
“只要大少夫人分身乏术,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掌家了。”
这一通说辞下来,耿氏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但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只要一想起库房中一连两次搬走那么多的好东西送到霜华院去,她就肉痛到不行。
可谁让整个相府里的家当都是人家谢丞相夫妇俩的,她可没有半点资格说三道四的!
“也不知我同她说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没有,怎么我瞧着她半点动静都没有?”
见耿氏终于顺了气,齐妈妈赶紧附和着:“那好歹也是定好的亲事啊,江姑娘总得好好思索后才能下决定才是。”
“老奴瞧着江姑娘时常都会去买一些糕点送来孝敬二夫人您,礼尚往来,不如老奴代二夫人走一趟,送些糕点过去?”
耿氏冷笑了一声,立刻就同意了:“还是你聪明。”
“你记住了,要挑最好的糕点送去......对了,我库房里不是有块新送来的布料吗?一并给她送了去!”
齐妈妈有些迟疑:“那块布料不是您留着给三姑娘做新衣裳的吗?这要送走,三姑娘只怕要闹情绪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耿氏阴恻恻地笑了。
“不下点本钱给她点好东西瞧瞧,让她见见没有见过的世面,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做决定呢!”
齐妈妈只能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办。”
两日后。
江夜雪满面愁容地盯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看。
秋菊不知自家姑娘为何忧愁,只顾着将西苑齐妈妈亲自送来的这些东西一一介绍给她听。
“姑娘,齐妈妈一共就送来了提点心,除去一份是咱们平日里送过去的差不多样式的点心;另外一份是京城之中远近闻名、排队都难买的如意楼的糕点;剩下的这份听说是今早宫中赏赐下来的,没想到二夫人竟也给您留了一份!”
“还有这布料......奴婢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织锦缎了!这般好的布料,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利用起来,给姑娘做套好看的衣裳!”
回头间,秋菊又瞥见了那个被敞开的小匣子,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无他,实在是匣子里的那套首饰有些贵重了。
至少对于江夜雪这样身份的女子来说,有些不太合适了。
可偏偏,耿氏就这么一股脑地将这么多好东西送到江夜雪的面前来了。
一开始,秋菊还以为耿氏是看在这些日子以来江夜雪对她殷勤敬重的面子上才回赠了礼的,只是现在看来,这些礼无论如何都太过贵重了......
所以兴奋过后,秋菊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她转头看向江夜雪:“姑娘,您说二夫人为什么突然就送您这么多的礼啊?”
江夜雪的脑子很乱,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耿氏为什么要送她这些她平日里根本就触及不到的好东西,她现在整个心思都沉浸在某种不甘心之中。
这些好东西连耿氏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么陆昭瑜呢?
她堂堂的相府大少夫人,岂不是伸手就能得到?
听说前两日她的姑姑又往霜华院中送了好多东西,看来这个陆昭瑜是真的很有本事讨人欢心的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很快也能得到谢元晔的欢心?长此以往,整个相府岂不都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江夜雪垂眸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东西,暗暗思量着自己若是嫁到楚家去,就算是做上当家主母,又哪里能有陆昭瑜这样风光?
更何况,这几日她都打听清楚了,那楚家说好听一些是个没落的世家,其实整个家族都在靠楚长松这么一个五品典仪支撑着度日!
当初她进京时,可是怀着无限的憧憬而来的,可不想就这样蹉跎了自己的一辈子!
更何况,她见了相府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也见过谢元晔这种风华绝代的顶好男儿,怎么能甘心情愿地去接受楚家、接受无论是外表、才华、还是气度都不如谢元晔的楚长松?
不,她不甘心!
“秋菊,把如意楼的糕点带上。”
秋菊木讷地看着她:“姑娘要去哪儿?”
江夜雪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去见表哥!”
前几天夜里,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偷听墙角的陆昭瑜给打断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从谢元晔的口中套出只言片语来!
她就不信了,这么几个月相处下来,谢元晔对她会半分在意也没有!
主仆两人径直去了谢元晔的书房,却被告知谢元晔不在。
结合谢元晔这些日子以来的早出晚归,江夜雪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还没有回来,于是温声对守在门口的小厮嘱咐着,等谢元晔回来,定要派人告诉她一下。
哪知小厮却摸着脑袋老实巴交道:“大公子今日早早就回来了啊!他不在书房,是因为去找大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