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必须予以说明的是,《怪谈》《骨董》《日本杂录》等书,最开始系小泉八云用英文写成,其后由落合贞三郎、户川明三、田部隆次、平井呈一、平川佑弘、森亮、田代三千稔、繁尾久、上田和夫、船木裕、小林幸治等人翻译为日文,又陆续由不同的出版社出版,版本有全集、选集、注解集等。因为译者的不同,日译本的诸版《怪谈》,在所收录的篇目与数量上均存在差异。这些差异,给中译本篇目的敲定带来一定的困扰。所以本书在2008年初版时,难免有遗珠之憾。此后又经一次小规模修订再版,但依然未竟全数之功。

作为中国内地的第一个《怪谈》译本,十余年间,拙译《怪谈》加印多次,反响较佳,其间还数次被坊间不良书商抄袭侵权。此次承蒙“读客文化”锓梓新版,故而决心在前两版基础上,再做一番增补修订,除改正错误之外,还对小泉八云作品的大量版本进行了全面地搜检,选出所有契合“怪谈”名目的篇章,同时尽力对每篇的出典都加以考据,以求克臻全功。

本书今回既经全新增补修订,并冠之以“全集”名义行世,自然要求对小泉八云所编撰的怪谈故事囊括无遗。那么,如何可谓之“囊括无遗”呢?

首先,对“怪谈”二字,要有明确的定义,不能只要涉及神神怪怪,就一律充作怪谈。日语中的“怪谈”,狭义上指江户时代的灵异故事,广义上泛指所有以日本为故事发生地的灵异恐怖故事,并不包括传统的日本神话、民间俗谣和佛教宣化故事。小泉八云长期浸润于日本文化中,作品中各种类型的日本故事交错杂糅,若不能明确辨析,便难免异卉乱杂了。

其次,在确定何谓“真怪谈”的基础上,再进行原版纸书与电子版的彻底检索。除独立成章的大型怪谈篇目外,还须将包含在散文中的、非独立成章的小型怪谈故事也提取出来,两相交融,如此方能罔有孑遗。此后无论如何搜检,也终无沧海遗珠之憾。

小泉八云的全六十九篇日本怪谈故事,散见于:

《怪谈》, 1904年出版,全书共计二十篇,包括正文与附录两部分。正文收录了十六篇志异及一篇关于蓬莱的散文;附录则是以昆虫为主题的小品文,其中杂录一篇蝶的志异。

《骨董》, 1902年出版,全书共计二十篇,其中志异十一篇,注释中包含灵异故事一篇,其他篇目是与怪谈无关的抒情散文与杂感。

《日本杂录》, 1901年出版,书中收录六篇怪谈,其余篇目与怪谈无关。

《影》, 1900年出版,书中收录六篇怪谈。

《灵之日本》, 1899年出版,书中收录五篇怪谈。

《佛田的落穗》, 1897年出版,书中收录两篇怪谈。

《来自东方》, 1895年出版,书中收录一篇日本民间奇谈《浦岛太郎的故事》。

《陌生日本的一瞥》, 1894年出版,书中收录十二篇怪谈。但必须特别说明的是,该书中多篇怪谈非独立成篇,而是杂录于大主题中。

小泉八云逝世后的1905年所出版的《天河绮谭及其他》中,也收录了两篇怪谈。

此外,日本出版商长谷川武次郎曾面向西方读者刊行《日本童话集》,其中收录了五篇小泉八云改编的日本怪奇传说。

本全集所选定之篇目,剔除了以上诸书中与怪谈故事无关的小品文、日记、抒情随笔、昆虫研究、游记杂感、民间俗谣、转介《古事记》的古日本神话、天竺佛经故事等篇目,以及一些并不能称为故事的叙述性讲解与引用的内容,完整保留辑录了所有怪谈故事,且未做任何删节,是迄今收录小泉八云的怪谈中篇目最齐全的中文译本。

综上所述,乃确定本书之移译,日文版以『小泉八雲全集』(第一書房,1926年)、『小泉八雲全集』(みすず書房,1954年)、『全訳小泉八雲作品集』(恒文社,1964年)为底本,同时参考『怪談·奇談』(角川書店,1979年)、『小泉八雲怪談奇談集』(河出書房新社,1988年)、『怪談·奇談——小泉八雲名作選集』(講談社,1990年)、『怪談——小泉八雲怪奇短編集』(偕成社,1991年)、『完訳怪談』(筑摩書房,1994年)、『妖怪·妖精譚』(筑摩書房,2004年)、『対訳小泉八雲作品抄』(恒文社,2009年)、『怪談』(国書刊行会,2011年)、『新編日本の面影』(角川書店,2013年)、『新編 日本の怪談』(角川書店,2019年)等书,逐一与英文原版核对文字,同时在分段与列序上亦与原作保持一致,力争以最严谨的态度,将《怪谈》的全貌呈现给广大读者。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为使全书译文做到精益求精,译者的朋友关宁女士,还在百忙中认真阅读了《怪谈》的英文版Kwaidan: Stories and Studies of Strange Things(Tuttle Publishing, 2005年)、《骨董》的英文版Kotto: Being Japanese Curios, with Sundry Cobwebs(Cosimo Classics, 2007年)、《日本杂录》的英文版A Japanese Miscellany(New Ed, 2002年)、《影》的英文版Shadowings(Clack Press,2008年)、《陌生日本的一瞥》的英文版Glimpses of Unfamiliar Japan: Two Volumes in One(Tuttle Publishing, 2016年)等书中的相关篇目,以英文版参校译者的译文,进行细致的二度把关,做到中、日、英三语互勘互补,务求令译文臻于完美。

此外,学者倪考梦、日语专业翻译林爱民等朋友,在本书的翻译过程中,也给予了译者热情的帮助,在此一并致谢。

王新禧

2008年8月初版

2011年12月增补修订再版

2021年夏增补修订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