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接待室内。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站在叶雯婕、唐辉面前，发起言语进攻。他是王少一的律师冯东祥。

冯东祥正在与叶雯婕交涉，他强调道：根据我的了解，你们没有实质的证据抓了我的当事人王少一先生。

叶雯婕说：纠正一下，王少一目前是配合调查，不是“抓”！而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我们所进行的工作都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现有的法律框架下进行的。

冯东祥说：我要求马上见我的当事人，我要求在对我的当事人询问时，我要在场，保证法律的公平公正性。

唐辉反击道：你不是第一次做律师吧？没有法律规定，监察机关询问当事人时必须或者可以律师在场。

冯东祥说：可事实是，我的当事人已经在市纪委监委询问室里待了近十个小时，而且是在夜晚。你们谁能保证，在困倦和心理压力的双重折磨下，我的当事人是清醒的？

冯东祥咄咄的目光巡视着在场每一位办案人员。

冯东祥说：你能保证吗？你呢？你呢？都不能吧？

叶雯婕说：我只能告诉你，作为办案人员，我们没有违反监察工作程序，没有强迫，一切都是合理的。在合理的情况下取得的口供，我们有理由认为它可以作为证据。

冯东祥并不理睬叶雯婕，气势高昂地踱着步子。

冯东祥说：委托我的人，我不便多说，但一定是你们想不到的。我的委托人曾告诉我，如果你们办案人员是想通过我的当事人获得口供，然后以此为证据去调查另外一个人，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显然是一个阴谋，也希望你们办案人员能擦亮眼睛，不要听风就是雨，最终倒成了被小人利用的工具。

叶雯婕说：谢谢你的提醒，这一点我们比谁都清楚。

冯东祥扬长而去，唐辉按动手机停止键，他在录音。

唐辉说：这个应该是他的真实意愿的反映吧。

叶雯婕无奈地看了一眼唐辉，很是惆怅。

叶雯婕和唐辉再次回到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谈话室，继续与王少一谈话。

王少一说：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承认我之前说了谎话，我怕被判刑重刑，就把责任推给了别人，其实错都是我一个人的。

叶雯婕和唐辉没有太大惊讶，依旧一语不吭。

王少一倒是惊讶了，问：你们怎么……怎么没什么反应？

唐辉说：我们陪你一起再编个故事？

叶雯婕说：王少一，你这种情况，我们不是头一次碰到了。我很了解你的内心，至于你是上次说谎，还是这次，我们会判断出什么样的结果，你心里更清楚。你这样无非是在做无用功，对于你要保护的人来说，不会有意义，对你更没有好处。请你好好想想。

王少一低下头想着。

叶雯婕说：我们留给你时间。

见叶雯婕、唐辉要离开，王少一急忙呼喊：等等！

唐辉说：聪明人，这么快能明白过来，少见啊。

王少一说：我不改了，我上次就是说谎了，你们按我说的重新记口供吧。

这回轮到叶雯婕和唐辉惊讶了。

杨震办公室内，一组办案人员刚交流完案情调查进展，氛围很压抑。

杨震说：正如大家感觉的，现在已经变成明仗，同时，咱们也变得更加被动。

唐辉说：被动是正常的，关键要争取变被动为主动。现在就去抓人，来得及。

杨震说：这种被动不仅仅是审讯上的，还有一些外部压力，我没有及时跟你们透露。

其他办案人员面面相觑。

杨震说：是这样的，今天委领导接到了市里某位重要领导的电话，他建议我们停止这次调查。

唐辉问：谁啊？

杨震说：现在我还不方便说，但事实是这样的。

徐航说：杨主任，你怎么看？是听市里的，还是……杨震说：我现在只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唐辉说：其他两个不在，我替他们表决了，一查到底，咱们“八室”不能了。

杨震苦笑不语。

徐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领导不了解情况，咱们可以给他们说清楚。

等一切清楚了后，相信我们会得到支持的。

杨震说：但愿吧，明天我会去市里一趟，但是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前，恐怕咱们手头的工作要暂时放放了。

唐辉发泄似的站起来，说：我回家睡觉！

夜晚，豆豆正在台灯下复习功课，杨震通过虚掩的门缝看了看，没敢打扰，轻轻关上了房门。

丁励勤问：老杨，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关心女儿学习了？

杨震说：瞧你说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爸爸啊，我盼着她茁壮成长呢。

杨震靠近丁励勤，给了她一个依靠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道：唉，说起来，我亏欠你们娘儿俩的太多，希望咱姑娘别怪我。

丁励勤说：革命家属最光荣，咱姑娘从小就接受这种思想，早不拿你当回事了。

杨震故作惊讶，说：啊？咱姑娘的家谱里早把我除名啦？

丁励勤说：不是除名，是改名。

杨震问：改成什么了？

丁励勤说：皇上。

杨震说：那还不错，地位蛮高的。

丁励勤说：只是口头上的。

杨震抱得更紧了，眼睛有些湿润，说：皇后、公主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