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离开后,庄婉柔在消防通道附近找到了顾家父子。
她走到顾江淮面前,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签了吧”
顾江淮垂头坐在楼梯上,听见庄婉柔的话,抬眸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瞳孔紧缩,快速移开了视线。
“我不签!”
庄婉柔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激了起来,她扬声道:“你不签!难道你真的想把钰钰逼死才甘心吗?”
顾江淮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
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他和谭钰早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若是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总会有一方你死我活。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做到放手。
庄婉柔把手中的文件又往前递了几分。
顾江淮依旧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庄婉柔没有心情和他干耗着,她直接把离婚协议用力地拍在顾江淮身上。
“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要是早知道你会把钰钰害成这样,之前我就不会放任你们发展下去!”
说完后她就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顾南!我们走!”
她就出国了一趟,没想到刚回来就得知了这么大一件事,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洁白的纸张从空中飘落,散落在顾江淮的周围。
顾南追着庄婉柔的脚步离开。
可顾江淮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亲儿子,看着他如今这颓废的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临走前,他沉声道:“江淮,你是商业上是奇才,任何困境都难不住你,可有时候步步紧逼并不是最优的方案,退一步或许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选择”
顾江淮从小就让人省心,他沉稳,做事张弛有度。
可这次他的所作所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顾南离开后,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顾江淮将头看在膝盖上,他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动作。
在他的身体即将僵硬之前,顾江淮动了动,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捡了起来,好好地收在一起。
……
盛世王朝。
顾江淮喝得烂醉。
萧泠在旁边看得揪心,但是感情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具体怎样只有身在其中的当事人才清楚。
可要是任由他这样喝下去,肯定会出事。
所以当顾江淮再次仰头灌下一口酒的时候,萧泠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酒瓶夺下来用力摔在地上。
“够了!顾江淮,你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我告诉你,谭钰她看不到!”
顾江淮神情颓废地仰靠在沙发边上,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生气。
他伸手从萧泠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轻轻地含在唇间。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打火机的开关,火焰瞬间跳跃而出,照亮了他那张带着几分落寞的脸庞。
他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苦涩气味迅速弥漫在他的口腔和气管内,呛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萧泠帮忙拍着他的背:“不会抽就别抽,逞什么强”
等身体逐渐适应了烟草的味道后,顾江淮又吸了一口。
他好像清醒又好像不清醒。
“萧泠,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劝我放手,我也想放手,可是……我做不到啊”顾江淮用手不断地捶打着心脏的位置“我这里好痛,痛得我快要死掉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让钰钰恨我的,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以为那样我就能留住她,我没想要伤害她的,看着她每天一点点消瘦下去,我恨不得躺在**的人是我!”
“我试过很多办法,我讨好她,我用别的女人刺激她,我……”
顾江淮清冷的声音里不断哽咽着,两行水渍在暗沉的灯光下泛着光。
萧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顾江淮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们这群人中的模范,他优秀,听话。
年纪轻轻就继承了顾氏集团,短短几年内就把顾氏发展得更上一层搂。
他从未想过如今这幅邋遢狼狈的模样会在顾江淮的身上出现。
“老顾,这段时间或许是你的不甘心在作祟,你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你享受的只是这段努力追逐的快感,或许当你得到时,你会发现这不是你想要的呢?”
顾江淮抬起酒瓶又灌了一口,他摇摇头。
“不是的,你不明白!”
萧泠长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提着酒瓶仰头闷了一口。
顾江淮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意识恍惚间,他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地从上面抚过,努力地将纸张尽量铺平整。
他颤抖着手,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用的力气极大,似乎想要将纸张划破。
这是他生平写的最难看的字,歪七扭八,破碎不堪。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颗泪滴落在上面,将字体的边缘晕出墨迹。
他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逼他都没有用,可是他再也不想看见谭钰在他面前倒下了。
……
有了顾江淮的签名。
两人的离婚手续办得极快。
不过两日,崭新的离婚证就被送到了谭钰手上。
看着手中那本绿色的小本子,谭钰只觉得心中一直压着她的巨石忽然消失了,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陈岁岁撇着嘴:“这王八蛋总归是做了件好事,钰钰,你接下来怎么办?”
谭钰想了想,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心的笑:“去周游世界吧,从前没实现的梦想,现在实现也不晚”
“好!那我陪你一起,正好我也出去散散心”
谭钰回握住陈岁岁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岁岁,你家……”从她醒过来一直没有问过,陈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陈岁岁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仿佛刚刚的变化从未发生过一样。
“没什么大事,顾江淮的手段虽然厉害,可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虽然在他的刻意打压下损失了不少,但还没有伤及到根本,不碍事”
陈岁岁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顾江淮不愧是商界的佼佼者,在他的运筹帷幄下,短短时间就让陈家损失了一大半。
虽然现在还能苦苦经营,但要恢复到原来的阶段恐怕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谭钰脸上露出一抹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陈岁岁一把搂住谭钰,抬手把谭钰的脸往两边扯了扯。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赶快好起来,这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