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肃伯爵府苏家,在永宁侯府后继无人后,代替了永宁侯府镇守在澧朝毗邻硕国的西境一带。
如今澧朝和硕国谈定和平契约多年,没有什么战事,苏家也不过是接过钟家已经扫平的战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苏家能拿到这样的好差事,自然也和太子的暗中扶持密切相关。
之前苏贡安丢了官,苏家生怕被太子厌弃,得知东宫需要选新人,立刻将自家女儿送上了门。
因为妹妹丢了官,靠着妹妹又官复原职,苏贡安被父亲耳提面命,才如此急切地想要替太子立功。
容晚玉知道苏贡安,苏贡安自然也知道容晚玉。
无论是自家妹妹和容晚玉此前的冲突,还是容晚玉身上有一半永宁侯府的血脉,都让苏贡安觉得,自己此刻颜面丢尽。
面对姜询的质问,苏贡安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双手奉上。
“四殿下,臣便是用了此物。名为硕金丹,是从...集市上意外购得,听说能让人迅速提升战意,臣也是第一回用,不知道药效如此猛烈......”
姜询向容晚玉使了个眼色,容晚玉会意,接过药瓶,倒出了一颗赤金色的药丸,通过嗅闻,辨别出了其中亦有无常。
容晚玉冲着姜询点了点头,示意这药确实是上次伤姜询的老虎服用过的。
“行了,还集市呢,东市还是西市啊,敢卖这种禁药。”姜询啧了一声,看着苏贡安,“要想本殿下不跟大哥说可以,你得表示表示你的诚意吧?”
不过几句话,苏贡安被逼无奈,只能将自己购买这硕金丹的途径说了出来。
“是福安堂的大夫,有买这药的路子,我也是听别人介绍的......”
事情问清楚了,苏贡安也没什么用了,姜询敲了敲车门,让小勋子停车,随便找个地方将苏贡安赶了下去。
车内便只剩下钟衍舟和姜询、容晚玉三人。
姜询有意想要和容晚玉说些消息,看着钟衍舟无辜而真诚的眼神,张了张嘴,“钟指挥,你在哪儿下?”
钟衍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多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负责道,“殿下身子不便,臣自然是要护送殿下回宫。殿下不必自愧,东区出了事,本就该臣负责。”
姜询被他的实诚噎了噎,很想问一句,本皇子行得端坐得正,哪里看出来自愧了?
念在钟衍舟刚刚打败了北域勇士,又帮自己按住了苏贡安,又又是容晚玉表哥的份上,姜询没把他赶下车,而是一路到了永宁侯府的门口。
“行了,钟指挥你到家了,下去吧,不用回去点卯,本殿下帮你说一声就是。”
钟衍舟再三确认姜询无需自己护送,才跳下了马车,右手还扶着车门,冲着容晚玉招了招手,“表妹,你同我一道回侯府吧。”
“不好意思,本殿下的腿,还需要大夫照顾。”姜询耐心告罄,用力地敲了敲座位,“小勋子,走!”
小勋子诶了一声,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钟指挥,您闪开些,这马车可不长眼。”
钟衍舟下意识松手让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询带着容晚玉扬长而去。
“马车不长眼,马和马夫还不长吗!”
钟衍舟对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喊了一嗓子,然后呸呸呸得吐出飞进嘴里的尘土,恨不得去将迟不归寻回来。
告诉他,他的至交好友,四皇子,光天白日,占着他的未婚妻不放,简直可耻!
“行了,终于没有闲杂人等了。说说吧,容晚玉。”姜询伸出那条被包扎得很是惹眼的腿放在矮凳上,冲着容晚玉抬了抬下巴。
容晚玉的手里还捏着苏贡安给的药瓶,一脸严肃道,“殿下,我从十八那里发现京城妓院中兴起了一种新的香膏......”
“等等等等,我问你的不是这个,而且,你怎么又去醉花阴找十八,我说过,那地方乱的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少去。”姜询瞪了容晚玉一眼,像是看一个不听话的孩童。
“本殿下,想问你的是,你是不是跟你表哥闹什么矛盾了,还是你跟永宁侯府有什么龃龉?”
姜询的话,让容晚玉瞬间想起表哥身世一事,微微捏紧了药瓶,“没有,殿下你多想了。”
姜询伸手撑住脑袋,歪着头看着容晚玉,“从你今日见到你表哥,你就没有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若说是因为有外人在,刚刚钟衍舟让你去永宁侯府时,你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愿意。”
不过是短短时辰发生的事,又有苏贡安一事在前,容晚玉以为姜询不会发现这些细枝末节。
这件事,事关永宁侯府和大舅舅的声誉,容晚玉连迟不归都没有说,更别提四皇子,还是那句话。
“永宁侯府是我的母族,并没有什么龃龉,殿下,您多心了。”
被人拒之于外,这样的感受对姜询而言,实在不陌生。
父皇、太傅、兄长,对姜询的任何要求,都觉得是无理取闹。
但唯独容晚玉一副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姜询觉得有些焦躁和...不甘。
“迟不归知道吗?”
姜询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过于直接得干涉容晚玉的私事,让容晚玉已经生出一丝冒犯。
“殿下,这和他没有关系。”
“那就是不知道了。”姜询还是自说自话,仿佛宽慰自己什么似的,“也对,他如今自身难保,你们俩对彼此,定然是报喜不报忧,你怎会说些不开心的事让他牵挂。”
容晚玉只觉得姜询此时此刻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不知道是不是招待使臣时受了什么气。
容晚玉察觉到,刮骨香和硕金丹在京城的流通非同小可,背后一定有北域的势力,还有不知那一股和北域勾结的澧朝势力。
见姜询阴阳怪气的模样,实在不适合交谈,容晚玉直接推开车门,叫停马车,“小勋子,停车,我要下车。”
小勋子坐在车夫身边,微微侧首,便看见了自家主子那阴晴不定的面色,缩了缩脖子,“殿下,您看......”
“看什么看,没看见本殿下腿还伤着呢吗,别停,去老地方。”
姜询冲着小勋子撒了一通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打在车门上,将车门重新关紧。
对着容晚玉明显不满的眼神,姜询抹了一把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这不是,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吗?请你吃饭,吃完,送你回去。”
许是因为容晚玉知晓,前世姜询是那个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人,对待他时,便总会比旁人多一分的慎重。
她垂目,微微吸气,敛去了被冒犯的气愤,又变得无波无澜起来,“但听殿下吩咐。”